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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巾帼英雄 ...


  •   “陆将军,请留步”,原本今日她便是想要回自己衣物的,奈何又回到了帐中,陆亦良自是派人送来,“刚好我也有几处不甚明了。”顾轻尘看着木质匣子心想他怕是不知道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但是陆亦良打开箱子,手指挑起一根细细的蕾丝带子,顾轻尘脸像被火烧了一样红透了,陆亦良仔细看着,“那我见姑娘并没有着这件衣服,思来想去怕是姑娘防身所用,但衣料轻薄,柔软至极,定是不能挡箭,所以不知何……”他回头看着顾轻尘深埋着要滴出血来的脸,猛然间回过神来,硬是将自己昨日置于手中反复捏柔,鼻息出浅闻的话生生咽回去了。有些事,在对的人面前无师自通。
      旁人看来陆亦良剑眉星目,神态庄重,与平日无二,只有他和她心里尴尬苦笑。
      晚些时候,杨大夫估摸着顾轻尘休息得差不多了,边叫他的小徒儿送来一只小灵芝,说是叫顾小姐前去。顾轻尘看着手中的灵芝,“这是你们师傅一早上采摘来的吧?”不禁觉得机会来了。
      军医帐中一溜小徒弟恭敬站着,杨大夫似是等的心急,见顾轻来慌了神,沏茶倒水亲力亲为,顾轻尘自是猜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盈盈一笑望着他也不做声。小徒儿们都是随着杨大夫从宫里太医院出来随军行医,平日里为后宫佳丽诊治,虽不能直视,但是瞥眼之间还是一睹倾世芳容,自以为见过天下最漂亮的女人,于今见到顾轻尘从进来到坐下,完全不同宫里那副作态,周身散发出气质非凡的书香之气,又不同于诗书大家的闺秀那般自视清高。也难怪这几天听军营里的将士们说这是个天外飞仙,着实不同于宫里的华贵们,尤其浅浅一笑,更是云端之上的仙子。
      “老夫今日见姑娘医术了得,得了顾真人的真传,便有个不情之请。”这样大夫也并不客套,实在因为在军中多年,也练就了这番直性子,顾轻尘自是喜欢和这种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便也不拘着自己,“老头儿,你一只小灵芝就要换失传的三草案,就这般打发我吗?”顾轻尘自是知道灵芝采之不易,随军途中也不可能随身带有值钱的东西,医者爱医,她自然不是有意为难。“这个自然,顾小姐,今日这只小灵芝算作一个见面礼,将来姑娘若有难事,小老儿不惜倾囊相助。”
      顾轻尘其实也就是在等这句话,杨大夫明人不说暗话十分可交,“得了三草案,你即便是倾囊也回得来本儿。我说与你听吧。”
      帐中烛影攒动,杨大夫负责细致听顺便不懂的地方问出来,徒儿们负责纸笔记录,忙得不亦乐乎。顾轻尘十几岁时候,别人都处在叛逆期,大街小巷都是杀马特的造型,只有她天天追着爷爷学中医,从小她便古灵精怪,又习武强身,顾老先生医术闻名遐迩,自是倾囊相授,奈何她还是个孩子,就算再集中也是好动的,以至于有那么几处她也不是很明了。小徒儿们在记的时候被她搪塞过去了。
      顾轻尘取出灵芝置于桌上,“老先生,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就可以了,这灵芝我也不要你拿去做药吧。”杨大夫看着她身为医者不爱财不爱药的无所谓样子,心想她的胃口可能不小啊,若有所思的将灵芝包了起来,好生放到药箱里。
      “杨大夫”陆亦良掀帘进账,便看到顾轻尘,心里便有些疑惑。杨大夫本是该复诊却迟迟不来,想着他年纪大自己处理完军务也不见他便自己来了。原本想着杨大夫当年随父亲与太祖皇帝起义便在军中,与父亲多年至交,路上想着慰问一下,原来是因为顾轻尘……
      白日里与她尴尬之事又浮现出来,于此见着她心里竟有些慌张和说不出的特别,见她面色不改变也不动声色。
      顾轻尘见他眼里有疑惑,倒是杨大夫和他的小徒儿忘了复诊时辰慌慌张张收拾纸笔,便也不加掩饰,直接将自己把三草案说与杨大夫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到底是医者济世救人一时忘了时间。陆亦良点头,还是赞扬了一番,杨老先生自是更感激顾轻尘。于是这复诊的事也推荐顾轻尘,自当是默认自己几十年行医不如一个小丫头。陆亦良看着他们二人,“杨世叔,辛苦了。”
      顾轻尘一想这世叔都叫出来了,一抿嘴端坐他对面,四指轻轻覆在他手腕上,看到虎口处的老茧和指头上的刀伤,心里感叹,战神的手也是握不住刀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抬眼看着他的面色,心想这望闻问切,自己今天是最用心了。
      陆亦良发觉她四指冰凉,细嫩青白,发现她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虎口和手指上的刀疤,心底竟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暖,对上她忽而抬起的双眸,似是更多了几分柔和,他微微一笑。天呐,这个人笑起来真是太好了了,妖孽,看病笑什么。
      杨大夫看到陆亦良的笑容,心底发毛,这个侄儿向来凉薄,对他都是很少叫世叔的,今日对着她笑,便也明白了,带着徒儿悄悄退了。
      从未有女子敢神色自若地看着他,而且是柔和地关切,当然除了他娘他也不接受别人示好,如今帐中无人,他也在肆无忌惮地观察着她的脸,精致不必多说,她的样子他近距离见了很多面,这是个对他来说傻的可爱的女孩儿,又大义凛然。但也是能把杨世叔收服的机灵鬼儿,她有很多面但都是好的。赤脚云医的传人果然适合云端和江湖。
      “虎口的茧,很多年操练和战场上留下来的。至于那处刀疤……”他和煦磁性的声音轻缓,她听得入神。
      从前初上战场,他也曾仁慈过。建业七年,平复西南守将起兵谋反之时,他随父出征。那时他还是只是个团练使。对方的士兵也是有血有肉有家有业的人,他们或是儿子或是丈夫或是父亲或是弟兄,他顾虑太多,他的仁慈换来的是他身后一个一个倒下的士兵。他们铠甲破烂,身披数伤,敌兵抽刀血溅,鲜血喷溅在青草叶上,滴滴滑落溶在土里,做了荒草的肥料。他的坐骑被长枪一挑,前腿铺地,他无奈滚落马,长剑一指,硬是拼死打出缺口,两股小队伍最后除了他无人生还。他在尸骨成堆的修罗场中无泪,鲜血顺着指缝汩汩喷流,他抵剑撑坐,倚在兄弟的尸体上握着拳头仰面望天,脸上血滴延腮部流到衣襟。直到晚霞铺半个城楼,天地血光,树叶婆娑,黑影斑驳,他缓缓转头望一眼夕阳的血色光影,心中有大义,是魔是佛又何妨。

      他盯着她狐媚的脸和稍有呆住的模样,心想世上竟有这样一双灵动单纯的眼睛,冰冷的脸在对视几秒忽而微笑,转身回到案前。虽然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丝毫不能阻拦顾轻尘对他的愤怒,欠揍的样子很可恶。陆亦良看到她生气的模样,不禁心里一惊,简直同那位故人如出一辙,原本便有几分狐媚相似如此更为相像,只是顾轻尘对狐媚并不自知所以更显得纯粹和可爱。这次临时决定去西夏只有三分把握,这下竟有了七成把握,“此番去西夏,路途遥远,姑娘可否同去?”
      她听到西夏便愣了神,西夏在中原西北方向,以古人车马的速度来回很耽误事儿,这一路也不知道陆亦良的骑兵步兵可以防守女真多少时日,最重要的是陆亦良又是否真的可以借到兵。顾轻尘很认真的思索这次的任务,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刚刚在想我们来回太久会不会耽误行军作战,而且主帅走人了,军营里还能有序运作吗?还有,借兵有几成把握。 ”
      “你如何知道我是借兵?”陆亦良眸子深谙嘴角微微上扬。

      顾轻尘真想给他个白眼,敬国公世子都来给他当死侍了,何况女真如今用毒又埋伏显然不是那些马上民族能想出来的损招儿,于今距京城甚远,西北兵马肯定不全在陆亦良麾下,怕是皇帝不务朝政身边奸人作恶怕他军权威胁,所以仅这几万兵马,于今他提出去西夏不过就是不信任皇帝了,“战事虽未到要紧关头,但是说实话,女真铁骑对战中原步兵,将军也是知道没有胜算吧。南方梅雨时节过后,北方开始阴雨连绵,不利于行军作战。何况与女真这种专业化不强的军队作战,最重要的便是速战速决。”顾轻尘以往看剧中原国力不强只可出使借兵,如今也逃不脱这借兵命运。

      “姑娘对作战也是十分的明白。”陆亦良的眸子似深潭微澜,忽而对前朝有很大兴趣。得她信任说出这番话也便点头微笑。顾轻尘性格直爽,从未上过战场,也不知道猜出陆亦良的心思将来会不会被他……虽然有那么一刻觉得他眼神锋利,但既然他要自己同去说明自己装疯卖傻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知己知彼,“将军不必疑心。我若是细作,大言不惭的说,和将军独处的每一刻我都可以得手。女真新起之秀,目前南下作乱只是抢夺中原财物得以为生,逐水草,习涉猎,游牧民族并不适合精耕细作的生活,更不会花二十年培养一个死士只为到将军的军中。”

      “姑娘见识广博。”陆亦良淡淡说,紧绷的身体恢复了常态,可有的斗了。

      “将军,我从小略读各种类型的藏书,一知半解而已。不过,日久见人心。”顾轻尘也是实话实说了,九年义务教育读的经典和常识都用上了。在他面前自己好像做不得任何糊弄,只能一句日久见人心。生生地给自己加了压。“姑娘读过百家之言,是姑娘家教甚好,我为何不信,这等义气与涵养能出现在普通人家也是幸事。只好委屈你和我昼夜不息了。”他微微欠身,眼底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放心,西夏会看到我们的诚意。你代表的是国家的形象,将军如今是只欠东风。”初入社会的她在生活和工作中有很多无奈,但是很多事她还是选择去做,但不是为了自己或者是迎合别人。她只是相信所到之处都是该来的地方,所见之人都是该遇见的人,那么,做自己该做的事。

      “简单收拾,明早丑时启程。”他转过身去,没有理会顾轻尘眼底一抹黯然。两个人的对话各有想法,需要慢慢磨合吧。陆亦良自是多留了心眼,战事为一个女子所知是大忌,不过刚好利用这个事来试探她的忠心,若是军营传出此事那么刚好确定她的身份趁势杀了她,毕竟此役是决胜之战,而他想得到的东西也向来没有失败过,所以细作乱军心很有可能是一计。若没有那就是她聪明暂时过关。

      南风吹动她的裙摆和秀发,踢开的裙摆像浪花般散开又聚拢,乌发随风飘起,头上的丝带丝丝缕缕。阳光下像个仙子,挺拔的脊背格外显眼。
      身边的他像一棵大树,护着所有的花草。她逆着阳光,仰视着他,她喜欢这种感觉,仰视他的感觉,还有三观相同,一起为一件事奋斗的感觉。

      他侧头看着她,扬起的小脸满满都是幸福和坚定,眯着眼睛明明是遮挡太阳却像是犯了花痴。这种被仰视和真心让他恍惚间觉得已经找到那个愿意和他同生共死的伴侣,理解他全部梦想的女人。他忽的有些心疼,至此她想的还是不要拖他后腿,明明是他先强迫她卷入这场战争。他拳头微微握紧,他打赢胜仗的最终目标上刻了她的名字,不管她到底是何出身。

      “子桓,你我少年时便是挚友,一同沙场血拼数载,于今我此去西夏,如若成功,将是前程无忧,国家再也不受战争之苦,百姓自此可以安居乐业,如若失败,我会回来和你一起战到最后。你保护好众将士,还有杨大夫。”子桓伤的很重日前只能做起来,所以吧,军中实在无人了。据杨大夫说冷子桓是敬国公世子,京中四大家族中的外戚,当年太祖起兵当时未做皇后的冷清秋和冷家人全力相助,这是个铁腕皇后,奈何儿子不争气,才二世大周的血槽就要空了。冷子桓也是个纨绔子弟,正如顾轻尘所猜测,和老子闹了矛盾偷偷进军营了,陆亦良虽和他是好友但是平日里并不是一样的做派,所以也并不惯着他。
      “陆兄,不必多言,你我兄弟一场,马革裹尸在所不辞。珍重!”
      “珍重!”

      “将军!”一袭白衣入帐。又是这柔美清脆的声音,陆亦良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将到访信递折好递与侍卫,眼睛却盯着帐帘前的小公子。 “果真像个男儿郎。”陆亦良看着她女扮男装的样子,有几分俏皮。上衣下裙,纤腰束起,发髻盘高,以白色丝带简单绑牢,一支树枝做簪子。露出小巧的耳朵,甚至侧颜的胎毛还可清晰看见,配上这双灵气的眼睛,明明素淡的她却这般气质非凡。

      “谢谢你。”陆亦良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她的脸对着他的胸膛,仰面看着他,大概听到自己说谢谢有些吃惊,微启的唇覆着可爱的贝齿。他抬手想抚摸她的秀发,这般乖巧懂事让他于心不忍,他暗黑的眸子里竟有些迷离,他失态了。

      顾轻尘看着他抬起的手又放下,觉得很奇怪。轻尘这个名字他叫起来很温暖,才两天,她开始喜欢上现在的身份,缘分果真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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