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黑户娇妻》橡树果子

11、入将军府

　　呼伦见顾轻尘扑过来是要保护自己，而图克木也打了个算盘，正好将伤害郡主这一罪过压在逃犯身上。何况，苏宏图的兵也过来了，呼伦必死无疑。图克木这郡主实在是碍事，一刀砍向顾轻尘，呼伦拉起顾轻尘向身后甩去，自己顺势抬脚踢图克木下盘，躲不过挨了一刀。顾轻尘被甩了一个回身，回身之际看到呼伦受伤。她眼前又是那个摇摇欲坠的背影，她看见鲜血喷薄，大脑一片空白，因为惯性的原因在乱石上立不稳滚下河去她陷入了一潭黑色，这次不会被卷走了，但再一次的吞噬让顾轻尘一片空白。听将士说顾轻尘在河边，急忙赶来的陆亦良看到一抹白影忽而不见，快速驾马冲过来，脑子里是她第一次醒来倒在自己怀里，正义凛然说去西夏，傲然报国的娇躯，西夏一路上哼着歌的小女孩，王宫里望着金色琉璃瓦流泪的女子，城墙击鼓迎他回城的铁娘子……其实他不是不在乎她，毕竟也一起并肩作战，纵使他从来没有完完全全的信任过她，但是在她遇险的这一刻，他仍旧可以奋不顾身，或许是和那个深夜太相似了吧，或许是这潭水太漆黑了吧，或许是他所有的柔弱都在这一刻展现了吧。她没有那么无坚不摧，她再聪明也有保护不了自己的时候，她再善良也有被人陷害的时候。
　　于是他们的缘分再一次因为顾轻尘落水而变得妙不可言。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差点又一次把命都丢了，他抱着她，从水中走出来，衣摆上的水如柱倾斜。她浑身凉透，而他在想，或许真的只有把他留在北地，他才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吧，自己总是为她带来太多的不幸。每当想起自己见到自己亲如同胞的兄弟们被乱刀砍死，他自己被敌军士兵挡在百米之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却无能为力。顾轻尘是唯一一个同他一同并肩作战并给他机会救的人，哪怕他知道她已经脱险了，一颗心却还是在悬着。
　　他伸手将她脸上湿漉漉的发丝滑到耳后，轻轻地放在榻上，张大娘看到轻尘再次落水，像20多天前初见的那次，“哎呀，这孩子怎么又想不开了，难不成知道我们明日要走就又想不开，将军啊，带上她吧，就剩她一个人了，将军也带不得吗，老身将她当女儿养，熬夜换着衣服给她做，最后连我都不说一声就又去寻……”
　　“大娘，她是被女真人扔下去的。”陆亦良接过张大娘手中的手帕替顾轻尘擦脸，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关心一个女子，除了第一次做饭给她吃现在还躬身照顾，他发觉自己的失态，便起身叹气，“张大娘若想得这个女儿，就带回去吧。”
　　“唉唉，将军心善。老身这就给她清洗身子换身干净衣服。”张大娘抹了泪，“女真，又是女真”，回身找了一件素衣，是那件去西夏的男子装扮。陆亦良看到后转过头，觉得对不起她，转身出了营帐去找呼伦了。

　　“是苏宏图给你暗号让你逃跑出城的吧。”陆亦良坐在太师椅上，拿了茶杯，抬眼看着呼伦，桌上还放着他给顾轻尘的匕首。心里一喜，顾轻尘又帮了自己。
　　“你这么聪明还用问我吗？我问你郡主怎样了？”呼伦的确是听到苏宏图给的暗哨才冲出去的，只要他过了这条护城河到了对面的贺兰山，自己完全可以东山再起。虽然他知道孙宏图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一定会将自己砍死在乱刀之下。但与其在这里做俘虏，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是否能成功呢。
　　“你问她？”陆亦良抿完茶，听到他说这话，将茶杯轻轻摔在桌子上，拿起桌上的匕首玩弄着，“她想帮你活命，你将她推下河？”
　　“她是想让我活命，的确也是个勇敢的女子，但她还不是为了你。”呼伦这话铿锵有力，旁边的士兵低下了头。“她看到我们的铁骑过来，怕我死在苏宏图的手里扑过来拉架，我只是不希望她受伤，把她拉出去而已，毕竟这个时候了，活命要紧，她在这我还要保护她。只是谁知道当时图克木一刀下来，我心里一急就用力过猛了，把她推到水里去了。”
　　陆亦良听着他无奈的说自己只是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而已想跳起来把他揍一顿，转念一想图克木才是狠角色，苏红图的部下鲁莽没脑子，“她没事。我不会留你在我这里太久，回朝的路上你就会因越狱而逃，回到草原。毕竟，压你十年，二十年，直到最后你的声名已经被你的部下忘记了，苏宏图还是要率领女真和我大周再有一战的。倒不如放你回去和他相互制衡，而且相对于他这种只会耍耍小聪明的人来说，我更看好你。”
　　呼伦明白中原将军的意图，其实不外乎都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而着想。他今日亲自到这里来，对自己说这些话，令呼伦醍醐灌顶，“将军放心，只要我呼伦在一天，女真就不得再南下犯大周边境。”
　　“好，路上我便不再约束你。你算好苏宏图他们的行程，随时可以离开。”陆亦良起身作揖。
　　苏宏图原本就是个聪明人，虽是陆亦良先摆了自己一道，但是最终决定权完全在陆亦良的手中，如今并不杀他灭口，又见陆亦良对他作揖，心中十分佩服这个中原将军。
　　杨大夫给顾轻尘号脉之后吩咐他儿子杨子凡煮了一碗生姜水给顾轻尘驱寒，坐在床前连连摇头。
　　“老师，你不必担心我。掉进水里只是把我吓着了，其实这天气炎热并无大碍的。”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体质好，本是不担心的。你撩开袖子看看你胳膊。”杨大夫坐在床前连连叹了几口气。
　　“啊……老师，我只是掉进水里了，怎么会身上都是这些小红点。老师很严重吗？”顾轻尘这个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小点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被水下的浮游生物给咬的，虽然不会有毒，但是显然你对它们分泌的黏液已经过敏了，必须得到好法子四五天才可消下去，只是这种药极难配制，你随军回朝，我回宫里同太医们研制药物。否则你全身都会逐渐起小红斑点，甚至严重的话还会传染给其他人，浑身发痒，心血旺盛。”杨大夫一本正经的说完这些，顾轻尘听得毛骨悚然，她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一起回长安了。这条河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回家的信息，反而给她带来了一身密密麻麻丑陋的小斑点。
　　陆亦良这会儿做做样子去看苏红图，告诉他苏伦好好的，还会被自己保护好，免得苏红图打起小九九，“元帅临行之前还为我青州操心，陆某感激不尽。这呼伦幸好并无大碍，但因他伤了郡主，我要将他带回去交予皇帝，好生处置，否则皇帝那边我交不了案这场仗就算是白打了。元帅不必挂念，还请早些歇息。莫要耽搁了明天的行程。”陆亦良说完这些，竟让苏宏图无话可说。也只好说着无妨，无妨。
　　陆亦良出门负手而立，而后转身回到顾轻尘的房间，手里握着那把精致镶宝石匕首。那匕首是他叫她自己防身的，顾轻尘就这么轻易的给了别人，而且还是个女真人。
　　他阴着脸推门进去，这会儿杨大夫正要起身走，所有人看到陆亦良黑着脸，以为刚刚呼伦逃跑的事惹怒了他，杨大夫便也没有多言，只是拍拍陆亦良的肩膀，“她为你受苦了。”张大娘见陆将军这副模样，也赶紧出了门，这时候或许只有顾轻尘能够宽慰将军了吧，让他们两人单独说说话吧。
　　“把匕首收好，怎么这么不听话，不留着自己防身反倒给了别人。”
　　顾轻尘恍然知道他生气的原因了，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这把匕首，也没有保护好自己。心里暖暖的，可是她自己也很委屈好不好，“我也没有想到苏宏图会来这一出啊，何况当时我若不把匕首给呼伦，他哪能抵得住图克木的大刀。现在的青州城说不定已经被女真铁骑给践踏了呢。”
　　“我知道你在帮我，只是下次别再让自己身陷险境了，照顾好自己就是在帮我。”陆亦良的语气分明缓和下来。
　　“我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青州百姓不像我一样都可怜，寄人篱下，不仅吃了苦还要受人家的脸色。如今身上受了伤，还落不得好下场。”顾轻尘一百个不愿意，自己站在河边想事情又莫名掉进了河里，现在手臂上都是些小斑点，明明很委屈，陆亦良不仅不过的安慰，反倒来训斥她。
　　陆亦良听她这么委屈的说这些话，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女人生气起来这么可爱，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若是从前，他碰见这样娇柔的女人心里早就压不住怒火了，但是现在竟觉得有点受用。他心里想，大概是因为轻尘为自己受了苦吧，自己欠了她一份人情的原因。隐约看到顾轻尘手臂上的小红斑点，不禁抿嘴一笑，杨叔又来骗人了，小时候，他和杨子凡不听话贪玩时，杨叔为了让他们两个能消停一会儿，就拿这小斑点来吓唬他们，小时候的确是被吓唬住了，没想到现在顾轻尘又上了当，杨叔才是童心未泯，“轻尘，明日同我回京可好？”他拉着她的手，感受她的温度。此时此刻，他是真心的希望顾轻尘能够同他一起回京。顾轻尘一次一次为他涉险，他就算是个冰山，也该融化了。他也曾想过轻尘为什么要这样舍命帮自己，他是个冷血将军，从来都不相信除了和他一同作战多年的兄弟们之外会有人真心帮助他。总之，现在不管她是什么原因，与她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确乎是没有对自己用什么心机，而且家国意识很强烈。现在能够有一点打动他的也就是这种共同的家国意识。

　　第二日大军整顿，离开青州城起兵回长安。所有将士心里都是满怀期待，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长的八年，短的三五年，不知道妻儿老小都怎么样了，这次凯旋而归，升官加爵，封地赏银，也算是衣锦还乡了，一个个的脚步都轻快极了。陆亦良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银色铠甲，在外人眼里，他是风光无限的镇北大将军，可事实上只有他心里却五味陈杂。回京之后，皇帝必定是要收他兵权，若是太平年间收便也罢了，他只是担心，皇帝自己并不管这些兵如何反而交给那些奸臣。而顾轻尘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排，只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一起经历了普通人一生都经历不到的事，在这些事里，她看到了顾轻尘善良的一面，也看到了顾轻尘巾帼的一面，知道她在身后就会安心，回头看了看十几万大军，还有顾轻尘的马车，阳光下仍是少年。
　　京城的天还是蓝的那么纯净，主街两侧的民众早已站好等着迎接镇北将军回城。是啊，他现在被所有的民众敬仰着，皇帝怎么能不担心呢。可是他从未享受过这种感觉，但却是真心喜欢这种百姓安居乐业，乐意看到他们喜笑颜开模样的感觉。可能真的像父亲所说，皇帝是先关心自己的皇位，而后才是天下苍生。而为人臣子，最主要的是关心皇帝，而后关心自己，再之后关心天下苍生。只有武将不同，他关心的直接就是天下苍生，因为武将更懂百姓疾苦，以至于武将急功近利通常会被认为只关注战争输赢。
　　皇帝早早的办了宴席等着为陆亦良接风洗尘。九五之尊也很难做，既怀疑陆亦良势力过大影响自己，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设宴款待，杯酒言欢。陆亦良带着张远，杨子凡和杨大夫一同觐见。
　　“爱卿在外多年，平复北疆，为朕收失地、民心如今凯旋而归，朕十分欣慰。得知今日回朝，爱卿受苦了。”皇帝这些年竟也老瘦成这幅样子，八年，他都在操劳什么，果真是像外人所说不务朝政吗，陆亦良看着他的眼睛又低下了，“陛下洪福齐天，心系天下，臣有皇恩保佑得以平北疆，收民心。”
　　“亦良，你出征之时还是个孩童，朕亲自送你和你父亲出城。后来你战无不胜，朕心甚慰，册封你为将军时都没有给你一个正式的仪式，都因作战在外多有不便，爱卿，朕会补给你更大的仪式。当然朕的将领们一样也要重赏。”这明显是皇帝透露要陆亦良更高的官职，只是刻意和将领分开说，这收兵符的意味太过明显了。
　　“谢主隆恩。”陆亦良的兵符，原是准备好在口袋中的，可是皇帝这样一说，他反而不想给了。“皇上，臣此次回来还未曾见过家父，可否先行告退。”他这些年在外作战，不知皇帝为何物，倒不是他多傲气，只是三纲里他只知父子，其他的他理解但并没有经历，离开朝堂之久，虽有杨大夫在他身边唠叨，但是他这么狡黠，杨大夫不说他也能从他父亲言行上看出来。只是忽然对这昏庸的傀儡皇帝没了好感，想回家吃娘做的饭。
　　谁知道前脚潇洒的回家，后脚顾轻尘惊呼身上小斑点没了，被一惊一乍吓笑的他心情大好，回头等顾轻尘跑上来一起进了陆府大门，他还是三年前母亲生病才回来一次，连夜又回营地了。家里处处都是焕然一新的样子，但是明明都是小时候的那些，门口石狮子上还有自己磕的痕迹。
　　母亲和父亲在正厅里等候，顾轻尘想要是自己爹妈早就出来接了，果然世家大族礼节繁多，自己来这是自找苦吃。正厅还一个漂亮小姐姐，古典美就是这样吧，笑的很和善，身材玲珑，能出现在陆亦良家中又穿金戴银家世也一定好，怎么什么优点都集于她一身，有的人真是幸运极了。而且丝毫看不出她多骄傲，还是那副美好的样子，美好的望着陆亦良，又脸红微微低头喝茶，这……不会是他对象吧，没听说啊，那就是追求者？陆亦良不在家这么多年她还能守住，应了那句那句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能爱一人。这样便好，她的长情定会感动这个闷骚的大将军。顾轻尘心里如释负重，又有那么一丝丝艳羡，心底还有一点失望。这一丝失望也不过是一瞬间的眼神或者脸色，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却都被林子希看在眼里，她的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梨涡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