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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班师回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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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伦毕竟是兵马大元帅,他一手持砍刀,一手握住陆亦良的战靴,虽被陆亦良瞪得胸口生疼,但陆亦良被他拉住也逃脱不得。陆亦良借呼伦的力左手换剑刺向呼伦左眼,呼伦砍刀抵剑两人一时间竟难分高下。顾轻尘看得生急,呼伦现在知道被苏红图将了一军,四面楚歌,四下闯不出重围便径直来找陆亦良,这股破釜沉舟的气魄像是定要斩了陆亦良的头才知足 。
陆亦良知道呼伦定会来找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自是要活捉,被咬了在所难免,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就是制约苏红图的利器。陆亦良知道自己如果不用尽全力,那么呼伦恼羞成怒自己怕是真的打不过这个女真汉子。黄沙漫天,烈日灼热,马嘶长空,两个人不相上下,剑与刀划出火花,声音颤得人心发麻。包围圈越来越少,陆亦良终于肯硬碰硬将呼伦一个扫堂腿踢下马,呼伦脚还蹬在马上,砍刀支地,想要翻身上马,对于游牧民族来说,马背可得天下。若是被人踢下马是怂包的表现,何况他还是被一个中原汉人踢下马的。从小生长在马背之上,骑术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他没有想到,陆亦良竟能明眼看见他想要翻身上马之时快速一个回身将长剑指在他胸口,呼伦的战马哪怕只是动一下都有可能将呼伦葬送在陆亦良的长剑之下。他恍然明白,陆亦良之前与自己大战几十回合只是在消耗自己的体力,因为女真人作战速战速决,而中原人一般打的是持久战。陆亦良自是知道怎么样保存体力。在包围圈圈收缩之后将自己瞬间降服。他不服,这是战术,不是真刀真枪的真实力。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总之最后赢家是陆亦良,周遭士兵见将军战败呼伦,连忙上前以绳子捆绑住呼伦这个花臂大汉。
陆亦良回望城头,调转马头,他在尘埃飞扬里笑得很干净,丝毫没有战火硝烟散尽的疲惫。他是战神,是十八岁封王的少年,是北地百姓的福星,是皇帝御前唯一的带刀侍卫。顾轻尘一袭白衣,立在城墙垛口,长发飞舞,广袖飘飘,眼中带笑,她回头城墙击鼓,苏红图一眼看到墙头白衣胜雪,全力击鼓,给部下一个眼色。
陆亦良、张远、杨子凡三军收队,压着呼伦及投降的部下,请苏红图大军进城。烹羊宰牛,设宴款待。
陆亦良回房,杨大夫早就在屋内等候,满脸急切。他的儿子杨子凡轻微皮外伤并无大碍。反倒是陆亦良,陆老将军年轻时锻炼儿子,告老还乡以后对这个一直征战在外的儿子最为挂念,大儿子陆长清当朝为官,官至翰林。这两个儿子,文韬武略,是陆家的好榜样、好儿孙。顾轻尘也跟在杨大夫身旁学习止血疗伤,女儿家虽为娇娥,但对顾轻尘,杨大夫十分严格,就像对杨子凡小时那样,原本想着儿子继承自己医术,然而杨子凡志在四方,习得一半便随陆亦良出征了。医术没了传人,是杨大夫一直以来的痛处,又不得顺眼的徒弟,便也随军来治病救人,皇帝百般无奈,对这倔强的老头无可奈何。如今遇上顾轻尘,便是得有缘之人,想把所学都传与顾轻尘,好在顾轻尘从西夏回来就赶紧拜见杨大夫,才直接留下学医了。
此时陆亦良的伤口还在缓缓流血,相较之前已经好很多了,顾轻尘还是觉得血肉模糊的样子实在让人没眼看。陆亦良抬头笑着对杨大夫说:“杨叔,这次又要多费您的止血药和金创膏了。”
“将军莫开玩笑,这战场上刀剑不长眼,轻尘,纱布拿来。”杨大夫回头叫顾轻尘,她像个小护士一般关切地看一眼陆亦良,发现他又在无所谓地对自己微笑便低下头送了纱布又退后几步,“轻尘,过来看着。我们是医者,医者父母心,不能因为这以外的什么原因而对患者有所逃避。”
“谨遵师傅教诲。”顾轻尘蹲下贴近伤处,这一刀伤的极深,刀伤之上又有一处青肿的伤痕,像是钝器所伤,今日战场上又复发了一般。“师傅,上面这处伤看起来很奇怪。”
“还不是因为你。”杨大夫也不看那处伤,兀自回答,顾轻尘倒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根本不知道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无妨,今日战场被碰到了,轻尘你不必放在心上。”陆亦良这时温暖地看着顾轻尘,想到她击鼓收兵的身影,心里十分畅然。
“嗯,这里是小伤,将军身体健壮,好养。”顾轻尘觉得这种淤青发紫只等几天便无事了,对这些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来说的确不算得什么。
陆亦良尴尬地张了张嘴便悻悻然低头了。杨大夫回头望了一眼顾轻尘,这丫头怎侍宠傲娇呢,毕竟是自己徒儿,将军明面上不能多说,保不齐私下里怎么治她,“丫头,可知这伤怎来的。”
“徒儿不知,还请老师明示。”顾轻尘在一旁施礼。
陆亦良心凉半截,一连串的打击,何着自己当了无名英雄,当事人见了了这伤都不知道。
“是陆将军救你被石块撞击而成。今日右臂举剑虽无大碍,只是新伤旧伤都集中在这一处,也是够他受了,呼伦的砍刀竟没有直击骨头,也算是将军反应灵敏了。”这后半句是说给陆亦良说的。
顾轻尘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陆亦良都没有继续接话。“将军仁心,这伤竟这么久,当时怕是更严重吧。救命之恩,轻尘感激不尽。”终于说了一句陆亦良喜欢的话,“轻尘,你也帮了我许多,不必多礼。”哼哼,原来陆亦良受伤之后这般需要安慰,果真是个巨婴,这个将军,人前傲娇霸道,狡黠多计谋,人后这般撒小孩子气。男生果然是不管多大多成熟,都是个孩子模样。
杨大夫包扎好以后便带着顾轻尘去治疗伤兵,陆亦良换了便服去了宴席,苏红图这时也大腹便便地过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中原将军脱去战袍倒是像个读书人。”苏红图一串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可是话里分明不是夸赞,因为在女真眼里,百无一用是书生。马背得天下才是真的实力,何况这中原将军,若不是依靠他苏红图哪能这么顺利的就成功了,相反,他觉得中原将军这计谋实在是阴险,上不得台面。
陆亦良浅浅一笑,“元帅愿意帮我这个读书人,才能取得成功。如今元帅与我算是同谋共事了,请元帅小饮一杯。”陆亦良言下之意是你苏宏图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凭你一己之力呼伦迟早将你推下部落统领和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口口声声的嫌弃却还不是来了。原本应该佯装逃走的,却还厚着脸皮硬要到青州来喝一碗酒。这要是回到女贞,让其他人怎么想,是你出卖了呼伦呢还是你被我这个中原将领俘虏了。抬头饮尽了杯中酒。
苏红图坐下后,自己倒了碗酒,没等陆亦良开口,便说“听闻中原庆功宴总有舞女助兴,陆将军,怎这般没诚意。”
“北地多年战乱,连个女子都少见,我军驻扎多年也未曾欣赏过,让将军失望了。”陆亦良握紧手中的酒杯,心里恍然想到顾轻尘怕不是被盯上了吧。
“今日进城,我倒是瞧见城头击鼓的一个白衣姑娘,当时就十分喜欢,将军何不找来跳舞呢,跳得如何都没关系。只要兄弟们尽兴便可哈哈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里夹着几分浪荡。另陆亦良着实恶心。
“实不相瞒,那女子是皇帝册封的郡主,我军的福星。平日我都要好生伺候。若是贸然请上来,皇帝怪罪下来,我可就是污蔑皇族,弟实在不敢。元帅若想看舞,不如请我军团练使舞剑可好。”陆亦良好不容易替顾轻尘推了只能把张远带出来敷衍。
“罢了罢了,陆兄小气。中原剑法有什么好看的,舞出来一点都不阳刚。罢了罢了。”苏红图处处找茬,自己又装作无事,张远气的要挑起来揍他。
陆亦良轻咳一声。对于这种头脑简单,情商低的人自然不能直面对战,否则显得自己也不够大气。这些话都无妨,陆亦良听过更难听的,就让他一时嘴瘾过过,过完嘴瘾一起算。“那就请元帅舞一舞,看看这女真有多阳刚,我等也好学学。”
“哼,陆亦良,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没有舞女过瘾就算了,还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女真铁骑不是吃素的。”苏红图既然侵犯中原,是知道中原不比从前,才敢这般撒野。而陆亦良给不他下马威苏红图是不会知道大周也有能屠他女真全族的人。啪的将酒杯摔在桌子上,“你以为呼伦怎么被我俘虏的,你不过是堵墙的作用,你的兵根本不敢与呼伦对战,送你一个人情罢了,在我陆亦良这装什么。既然女真统领都进了我青州城,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陆亦良怒目圆睁,薄唇紧闭成一条线。苏红图只道他是在言语上赢了自己,论实力他依旧不服。饮了一大碗酒,看起来怂包一个,只是陆亦良知道若是不能让他心服口服,那么各自回朝依旧会有一场大战,具体时间怕是在他回去安抚好呼伦剩余部下。“元帅,只要我陆亦良活着,女真只要敢犯我大周,我定会直杀元帅大帐,取你狗头。”陆亦良将手中的杯盏重摔在桌上,片刻抬起手,杯盘桌面尽碎。苏红图吓了一跳,这是怎样的内力才能瞬间做到,自己虽然一脚就能踹翻但是十岁娃娃也能踹翻,论这内力,自己一直认为蛮力过人不习无妨,如今怕是遇到对手了。之前听说他与呼伦对战几十回合不相上下他便已是吃惊了,能与呼伦对战十个回合的人也不多啊,不然呼伦也不会这样轻视自己,没想到陆亦良最后还能一招制敌。现在看来中原将军有两把刷子,憋着一身气喝了一碗酒后又敬陆亦良一大碗,“哈哈哈哈哈好说好说,我们吃饱了也不会下来找事,路远天热的。将军放心。”
“你们吃不饱又与我大周百姓何干。授人以鱼终是填不饱的,还是需要百姓自己。”陆亦良走至苏红图前面低下身拿起苏红图面前的碗一饮而尽,话语中也并没有给苏红图面子。女真一直以来欺软怕硬,如果今天陆亦良不硬一点的话,那么苏红图回去以后早晚会对中原再有一战,莫不如今日有幸见面,就直接把后续给了吧。
苏红图战战兢兢,起身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间。这场筵席,就此散了。等送走了苏宏图,就是班师回朝的日子,吉时定在明天下午。这是他这一走也带不走顾轻尘,其实在陆亦良的内心深处,这倒也没有什么。人这一生大大小小的分离有很多次,在战场上这么多年,有时候还没来得及分离就已经成了告别。这些日子的相处中,陆亦良对顾轻尘,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但是如果他真要想把顾轻尘带回应天府,他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抗拒的。毕竟对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他一直都没有,完完全全的信任过她。他独自坐在这屋内良久,想着要不要去告别,但是之前他们已经聊过这个话题了,那么明天分别之际官方的告别其实更洒脱。
顾轻尘这个时候也已经不在屋内了,她帮张大娘收拾好行礼之后,自己便出了门,还是去往那条河边。定定的站在那里好久,今晚的月亮有些朦胧,像是泪水在眼里打转看到的一切都是朦胧的,白色的冰丝裙底绣满了粉嫩的桃花,裙角被白色靴子踢的像波浪一样,她提着的那盏灯笼实在是昏黄,白天的时候总是没时间过来,只有晚上的时候大家一直以为她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便也不跟着她了。陆亦良大获全胜在她的意料之内,她想他就要回应天府了吧,自己之前还想过要看着他登上皇位呢,事实上在这里并没有多少事情是需要她的。然而她又相信,老天安排她到这里来一定有原因。
刚这样想着,身后便碎碎的踩着石头走来一个人,她下意识的以为这人是陆亦良,转而回头,墨色长发像流苏一般,看到的竟是苏宏图的部下,她忽然意识到危险的来临,用手伸到左袖中,摸着陆亦良在西夏时送给她的匕首。
“小美人儿,你不用怕。听说你是皇上封的郡主,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请你帮个忙。”图克木缓缓走向前来。
顾轻尘听到皇上封的郡主,便知道这定是陆亦良唬他们的,那么这些人一定是要求自己做什么,陆亦良为了保护顾轻尘而拒绝他们才会这样说。“我只是一个郡主,不理国事。这次打仗也是,我过来玩儿的。你有什么忙我怕是帮不上了。还请您早些回去吧。”
“小美人儿啊,哦不,是郡主。我还没有说是什么忙呢,您这样拒绝我,怕是对两国关系不太好吧。再说这夜黑风高的我就长话短说了,今日我家统领,见姑娘在城墙上击鼓,十分欣赏。希望你能够本着两国友好,明日随我家统领回北地吧。陆亦良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将军,但是你若是去了女真,整个北方的草原都是你的。还能名垂青史。”
“所有的荣华富贵,我在大周都能享受得到。要人就不必了,两国友好不一定在姻亲之上。我看女真是没有和解的诚意吧。”顾轻尘其实已经被吓得半死了,转念一想,他今晚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只是明日就要走了,所以寻了空子问自己罢了。定是问了陆亦良后,他也不同意所以才来这里威胁利诱自己的。她真心觉得女真的智商堪忧。
“哈哈哈哈既然郡主不同意那便罢了,我家统领也只是派我来问问姑娘意见。啊……姑娘小心。”南面跑来一个摇摇晃晃的魁梧身影,他作势充上前去。
顾倾城轻尘急忙闪到一边,她转身之际,才看清这个人的脸,是苏伦。难道……是苏红图摆了一道。
现在苏宏图几万大军都在青州城内,若明日路易良走后起兵则是天时地利人和。她现在只希望陆亦良多呆几日等女真回去以后再班师回朝,只是她不知道皇帝早就在催陆亦良回朝,这个昏庸皇帝怕陆亦良带兵自立为王,回去收了他的兵符。眼前这两个男人拼死打斗,呼伦原本在战场上就受伤,如今和图克木打斗几回合已经受不住了,顾轻尘急忙从左袖中抽出匕首,“呼伦,接住。”
呼伦听到声音,心里虽然一愣,但还是立刻转身将图克木压在身后接住匕首,将图克木划伤。这时前来捉逃犯的士兵们已经匆匆赶来,顾轻尘发现竟有女真铁骑,不由分说,她以自己“郡主”的身份去拉架了,否则人多起来,呼伦怕是会死在乱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