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六日瞳

27、第七天【四】

　　　她脚尖一用力，男人身体只剩火星若隐若现，他的身体边缘逐渐分崩离析，化作缕缕黑烟慢慢散去。

　　“别杀我！”男人大叫道：“白一，你忘了吗，只有我能帮你！那时只有我站在你身旁！”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经质地笑了一声，收回脚转身想要往后走，目光落在不远处躺着的许戈身上，怔愣片刻，轻笑道：“......原来是这样。”

　　“我可以救他！”男人听出她语气有松动，急急大喊。

　　“她”走到许戈面前蹲下，垂眸望着许戈，冷声问：“他体内为什么有你的禁制？”

　　“他快要陨灭，我怕你醒来时看不见他，留下遗憾。”

　　“她”冷声冷气地笑起来：“那我还得感谢你。”

　　狂风大作，一缕金色的光穿透漫天沙幕以不可挡之势急速朝男人劲射而去。

　　“我能改命！”男人见势不妙，大喊：“他最后一丝神魄被我困在幻境，我要死了，他也就陨灭了！”

　　金光停在他鼻尖，他暗中舒了口气，小心地注意着“她”的举动。

　　六界之内，除去一人，无人能制住“她”，经过十世轮回，上万年的磨砺，他拿不定“她”的心境是否还如当初一般。

　　“她”迟疑片刻，伸出手抚上许戈白到透明的肌肤，轻声问：“为什么暗算我？”

　　“我可以解释。”男人急忙道：“骗你是我不对。当初你我订下盟约，我担心他们在你转世时动手脚，这才在你心头留下一滴血，我没想到他会......”

　　“没想到，还是早就算计好。”

　　“没想到！没想到！”男人听出杀意，迭声道：“我只想注意你。众所周知，魔族的禁制对神无药可解，倘若不是他卸下戒备自我接纳，禁制怎么也不可能进入他体内。神族断情绝欲，当初他那样对你，我再怎么算计也不敢想他会......”

　　狂风骤停，杀气腾腾的金光登时消弭不见。

　　男人心下一喜，知道自己说服了“她”，继续温言：“只要你愿意用心血滋养幻境，他就不会陨灭，甚至还能以人的形态继续生活在人界——”

　　“我有办法让他活下来，就看你愿不愿意。”

　　*

　　白一醒来时，发现许戈和她并排躺在家中的床上，小黑狗一屁股坐在在许戈手边，举着两只前爪正在抹眼泪。

　　空气中有个稚□□声娇娇道：“她醒了。”

　　小黑狗倏地一下放下爪子，四脚着地站在床上紧张地看着她。

　　白一不动声色地支起身子，打量女声的声音来源，发现人工智能音响上坐着一个手掌高的小女孩儿，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朝她看来。

　　“她发现我了？”小女孩儿神色紧张，勾起一只脚，身子微微往后仰，像是要逃跑。

　　“不能吧，瞳瞳。”小黑狗怯生生地往她这边走了两步，白一用余光瞧见它身后突然出现个黑影，有一人多高，长相怪模怪样像是个妖怪。

　　与此同时，小女孩儿的嗓音脆生生在空气中响起：“那她看我干嘛？怪可怕的。”

　　“本宝宝怎么晓得。”小黑狗精神一松：“我刚召唤出本体，也没见她有异常反应，想来她看不到我们。”

　　白一不知道家里为什么多出两个小怪物，听它们口气，对她很熟悉。

　　她叹了口气，开口道：“瞳瞳，报时。”

　　小女孩儿的声音瞬间变成平时熟悉的人工AI合成音，“好的，一一，现在是晚上7点43分。”

　　瞳瞳一本正经地报完时后，拍着胸脯吐吐舌头，“原来是想知道时间，吓了我一跳。”

　　“哎，瞳瞳，你说‘她’倒是醒了，老大该怎么办啊......”短暂的惊愕之后，阿蒙解除警备，可怜巴巴地望着许戈：“本宝宝已经感受不到老大体内的神力了......呜呜呜呜......老大，你睁开眼看看本宝宝呀，你忍心把本宝宝留给这个可怕的女人吗......呜呜呜呜，本宝宝好怕啊......”

　　“别嚎了！”小女孩儿飘过来，坐在它身旁，不耐烦地敲了敲它狗头，“当心那个坏女人嫌你吵，直接把你撕成两半，趁着热气腾腾给吃了。”

　　阿蒙倏地闭嘴收声，停得太急，打了个嗝。

　　白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小女孩儿恐吓完阿蒙，叹了口气，“他真的就此陨灭了吗，为什么我好难过，以后再也听不见他的碎碎念，要是我变坏可怎么办啊......”

　　在一魂一狗你一言我一语中，白一捋清它们的来历。

　　小女孩儿叫瞳瞳，比阿蒙早几天来到家里。她是许戈度化的恶灵，因为和她前世的机缘巧合被许戈留在这里照顾她，擅长结界和幻境。

　　阿蒙是只自恃清高的貔貅届小王子，据说是她那位前世未曾谋面的指定坐骑。

　　白一看了眼絮絮叨叨嘴不停歇的小黑狗，难怪当初遇到它时，许戈极力劝说让她领养，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看了眼躺在身边，阖眼毫无动静的许戈，不知道是否应该感激他在临走前把一切都给她安排好，还是埋怨他什么都不说。

　　白一伸出手往许戈脖子上摸去。

　　“她在干嘛？！”阿蒙看到“她”伸手去摸老大脖颈，骇得一蹦三尺高，“她要掐死老大？！我跟这个恶毒的女人拼了！”

　　瞳瞳一把按住它，“你瞎了？”

　　一魂一狗看着白一的手指落在许戈脖颈处，轻轻按了按，然后扳开他眼皮：“脉搏有力，呼吸平稳，看来是脱力，昏睡过去。”

　　知道许戈没事，一魂一狗放下心来，没过多久，阿蒙又垂头丧气：“不知道老大还能看见本宝宝吗？他已经没有神力了，本宝宝好担心。”

　　瞳瞳也跟着叹了口气，一魂一狗陷入沉默。

　　白一听了半天，见它们知之甚少，也没出声询问。她暂时决定不告诉它们能看见听到它们，这两个小可怜对她的前世有些惧怕。

　　再说，一魂一狗两个都傻乎乎的，它们对她不设防，有些话明面它们肯定不会说，却可以暗地里套出来。

　　拿定主意，她正打算叫瞳瞳开电视看看新闻，手机突然响了，是张光明：“一一，你在家吗？饭你放在馆里没拿走，我给你送过来。”

　　没多久，张光明在门口敲门。

　　白一打开门。

　　张光明站在门外，原本没打算进来，没想到递饭盒的瞬间无意间瞟到不远处的床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他心头警铃大作，整个人都振奋起来，“许队？”

　　他小声道：“没打扰你们吧？”

　　白一松了门把，让他进来。

　　“这怎么好意思，”张光明跟在她身后，“你和许队长过二人世界，我进来凑什么热闹。”

　　张光明磨磨蹭蹭地把食盒拿到料理台，瞧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许队，悄声责备：“这许队长也太不见外，怎么不起床，一一，哥可得有意见......小情侣闹腾是一回事儿，我好歹也是个外人，他怎么能大摇大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行，”白一把食盒里的东西整理出来，“你去叫他起床。”

　　“这......这不太好吧......”张光明摆出一副严肃模样，心口不一地往床边去，“许队长，许队长，醒醒。”

　　起初他只是站在床边，半含气恼半带兴奋地叫着，连喊几声也没见许戈有转醒迹象，这才伸手去推他。

　　这一推不要紧，吓得他脸噌的一下白了，“一一，许队该不会是......”

　　他无声地跟白一摆了个“死了吧”的口型。

　　白一把盘子端到餐桌上，取出两副碗筷，“吃饭。”

　　张光明溜到她身边，急切道：“一一，许队到底怎么事儿？”

　　“不知道。”白一开了一瓶科罗娜递给他，“刚才我开门，他就摔了进来，下午不是开新闻发布会，可能是太累了。”

　　张光明笑得贼兮兮，一副好事将近模样。

　　白一懒得跟他多解释，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实在太累，就让他安静地做个脑补帝吧。

　　阿蒙跟瞳瞳安静了半天，这时围在饭桌前，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饭菜。

　　阿蒙边流哈喇子，边抱怨：“她怎么说谎都不眨眼。”

　　“对，”瞳瞳点头，“这一桌子菜看上去好好吃，你看看那个红烧猪蹄儿，妈呀，我想吃。”

　　白一闻言挑了个猪蹄，啃了一口，“这猪蹄儿是阿姨做的吧，Q弹劲道，好味道。”

　　一魂一狗同时吞了口口水，小黑狗围着白一的腿，嗷嗷直叫。

　　“你什么时候养了条狗？”

　　张光明拿了块猪蹄准备投喂，被白一阻止，“这狗儿才几个月大，牙都没长齐怎么咬得动，我平时喂它狗粮。”

　　阿蒙原本活蹦乱跳，听到这儿登时焉了，它龇了龇牙，恨恨地瞪了白一一眼，撅着屁股往床那边跑，没多久，就听见他对着许戈嚎：“老大，老大，你醒醒，我恨死那个坏女人了，你再不醒，我就要回无尽之地了......呜呜呜呜......”

　　“怎么哭了？”

　　熟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白一霍然转身，望向床那边，正好看见许戈撑起身子的侧面。

　　他的手指挠着阿蒙头上的毛，漫不经心地往这边一望。

　　两人的视线相交，白一被他眼中毫不压抑的热切弄的有些不自在，心下暗道：他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沉浸在幻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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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凌晨补上。
周末有急事，没有更新，通通补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