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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七天【三】 ...

  •   许戈从容不迫地摊开右手,一把青铜质地长柄武器出现在他手里。

      白一面色一怔。

      她见这把武器,在许戈第一次找上门给她被催眠时,那个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

      原来果真是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气质前后竟有如此巨大的不同,以为于即使她即便看到两人容貌相同,也没把他们认为一人。

      记忆里的片段和那天的噩梦瞬间联系起来,原来他们之间的羁绊竟然有如此深。

      她无法理解梦里那个女人的脑回路,即便是她的前世。

      爱一个人竟然能做到正邪不分的地步。

      她不齿“她”的行为。

      不是因为几世之后的她因其深陷其中,而是天地正道,有太多值得珍惜的东西,为什么要为一个男人,屠尽天下人,还奢望这个男人对她另眼相看。

      大脑实在是欠发育。

      “啪啪啪。”

      远处传来懒散的掌声,男人的声音随之而来:“都到了这个时候,没想到你还能召唤出神器,果真了不起,不愧是神族最好的狗——”

      “不过,你神魄即逝,现在我连你半分神力都感受不到,你拿什么跟我打。”

      许戈简短回道:“试试。”

      白一意识到不妙,想要出声阻止,不知为何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直挺挺地躲在他身后。

      狂风骤然大作,将漫天的黄沙裹挟着卷成沙暴,急速向许戈右手聚集。

      沙尘暴快要接触到白一时,分作几路掠过她身体,她好像被包裹在透明的小盒里,任凭外面世道再险恶,也无绝无惊扰到她半分。

      白一被许戈的身体遮挡,看不清楚对方的动作,只能凭借目之所及的一切揣测两人的战局,狂沙风暴席卷过去的不久,天空有了短暂的湛蓝,前方再无动静。

      周遭的环境再次变换,这次两人出现在白一家里。

      许戈捂着胸口跌落在沙发上,垂眸望着地毯,半晌没有动静。

      白一关切道:“没事吧?”

      许戈放下手,抬起眼睑,目光一改往日的淡漠,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嘴角慢慢地带出一丝微笑。

      白一扬了扬眉,一时有些不适应他的改变。

      她拧着眉回望许戈,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胶着,慢慢地,她的脸颊有些发烫,嘴角也跟着上扬。

      “看什么看。”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许戈嘴角的弧度扩得愈发大。

      白一走到许戈身旁坐下。

      或许因为刚才运动的关系,他身上不再是以往的淡雅木香,多出一份砂砾的粗犷,隐约带出一股血腥之气。

      白一上下打量着许戈,目光落在捂着胸口的右手上,她大大方方地抓起他右手,“受伤了?”

      莹白的手掌上,虎口裂开,墨绿色的液体渗了出来。

      她不觉得墨绿色的液体有什么不对劲,死神嘛,总要有些地方和人类不同,才能显得特别之处。

      她放开许戈的手,“我去拿药箱。”

      许戈一把抓住她,“不用,已经好了。”果然刚才还渗出墨绿液体的伤口已经自愈。

      还没等她多想,许戈另一只手覆上白一的手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再多待一段时间。”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真挚,里面潜藏着让她无力招架的诱惑,白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许戈浅浅一笑,脸颊两边各自泛起一个酒窝,如春风徐来般登时吹乱她平静了二十六年的心湖。

      室内的空气越来越暧昧,他的面容离她越来越近。

      白一听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就快要擂破她胸膛。

      “幕后的人已经被你解决了?”

      白一心烦意乱地垂下眼,玩着许戈的手指,他的手温热修长,犹如暖玉,让人爱不释手。

      许戈“嗯”了一声,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她一点也不抗拒他的靠近,“到底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

      许戈沉吟片刻,开口道:“远古时期,鸿荒孕育出神魔两族,后来才出现人类。你是神族和人类的孩子,天地之间只有你一人,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力,没人知道你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起初,神族决定趁你尚在幼年时将你毁灭,他们不喜欢无法掌控的工具。恰逢那时魔界来犯,神族长老们最后商定将你作为武器,和魔族进行战争——”

      “你和魔族的战争发生在人界,持续了三个恒日,人族因受到你神力的波及,死伤无数。最后你重创魔族,将他们重新赶回玄黄渊底......”

      白一问:“那我和你呢?”

      许戈抓住她的手,语气突然变得惶恐,“当初是我误解了你,造成了你的苦痛......你能原谅我吗?”

      白一回握他手,“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怪你。”

      许戈声音有些哽咽,“......我很惭愧。我因为神族战神的身份,不敢接受你的爱慕,还出言呵斥你滥杀无辜。经过和魔族的一役,你体内蕴藏的能力剧变,长老们无计可施,只得将你压入轮回,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到方法将你销毁......”

      白一轻笑道:“那么他们找到了吗?”

      “没有......”许戈沉默须臾,继续道:“你走以后,我才觉察到我深藏在心中对你的爱慕,时光飞逝,我一直守在你身边,神族几近烟消云散,只剩下我——”

      “如今我也时日无多,只希望最后的时光,能留在你身边,向你赎罪。待我死后,天地之间,六界之内,你就是唯一的神。”

      “哦,”白一松开许戈的手,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原来是这样。”

      许戈对她的骤然离开表示不解,蹙眉望向她,眼眸里带着令人心碎的祈求,“你生气了?”

      “气倒是不气。”

      白一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眼前的男人,哂笑道:“就是有点恶心。”

      “什么意思?”

      白一扬起下巴,轻蔑道:“你不是许戈。”

      话音刚落,身边的一切犹如推倒的积木般迅速退去。

      视线重新被漫天的昏黄砂砾占据,许戈一动不动地躺在她面前。

      白一先不急着看他,而是举目远眺。

      几丈远处立着一个人形火焰,此时正错愕地收回手。

      看来这就是一直隐藏在幕后的那个人。

      白一看了对方几眼,发现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这才半跪着把许戈抱在怀里。

      许戈浑身上下冷得像块冰,皮肤头发褪去颜色,整个人像即将要融化的冰雪,任凭她如何呼唤,都没有半点反应。

      白一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向那团火焰,“你把他怎么了?”

      火焰里的人干笑两声,“没想到你竟然会醒过来——”

      “不过,你怎么知道不是他。”

      白一半眯着眼睛,打量他的一举一动,虽然火焰挡住了他的脸,但她莫名就是觉察出他对她的敬畏,心下大定。

      她嗤笑一声:“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不过,我想你大概是惹错了人。”

      男人赶紧插嘴:“你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白一垂眸望向许戈。

      他躺在她怀里,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像是陷入一场妙极了的幻梦。无需多想,白一也晓得许戈跟她刚才一样,陷入某种幻想之中。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对许戈有过一些萌动,但已经调整过来,所以很快回过神。

      而许戈,则沉迷在幻境里无法自拔。

      男人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的选择是什么吗?他快要死了,错过这次,你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他的秘密。或许等你看过之后,说不定会感谢我。”

      白一不屑道:“没兴趣。”

      “当年你可不是这样,”男人声音微微颤抖着带出笑意,像是想起什么可笑事情,“还记得当年,你为得到他在我门前求了七个恒日。我不过略施小计,你便得偿所愿......”

      白一呵笑道:“你这话拿去骗别人不打紧,跟我就太过班门弄斧。但凡刚才你说的有半分真实,你也不会一直离得那么远——”

      “怎么,你就这么怕我?”

      这话像是击中男人的弱处,白一看到他身上的火焰登时比刚才高出几丈,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又平静下来。

      男人道:“我让你看他想的什么。”

      眼前的景象立刻发生改变。

      还是紫荆小区那间她住了十一年的熟悉屋子,只是多出许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许戈像是已经住进她的房子,和她同居,玄关、墙壁、床头柜,到处都摆放着他俩的照片。

      白一看着客厅墙面上的照片,腹诽:不知道是谁的审美,竟然把她的一张单人照放大铺了一墙高,实在是老土透顶。

      “咔嗒。”

      开放式厨房料理台上的面包机,开光复位,四片烤成焦糖色的面包弹出来。

      浴室门被打开,许戈浑身上下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浴巾,赤脚从浴室里出来,他冲着床的位置宠溺道:“小懒猪,起床了。”

      一只手伸出来,把被子从头上往下扒拉,头发乱糟糟的女人揉着眼睛,嘟囔着从床上下来。

      许戈已经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里面整整齐齐码满各式的果蔬牛奶。

      他取出火腿、鸡蛋、黄油、西红柿、吞拿鱼罐头,开始做三明治。

      白一站在他身旁,看他熟练地把鸡蛋打散,做成玉子烧,把配料分层夹在一起。

      “好累啊。”

      女人甜腻带着尚未清醒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她的手环上许戈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脊,“精力可真好。”

      许戈笑了一声,声音低低沉沉,充满磁性,震得白一的心也跟着发抖,“淘气。牙膏挤好放在浴室里,快去洗脸刷牙,我榨个果汁,今天想喝什么?”

      女人拉下他的手,语带控诉:“你嫌弃我。”

      “嫌弃你什么?”许戈腾出手,转身垂眸看着她,捉住她的下巴,俯身就要亲她。

      女人娇笑着躲开他的袭击,从他身边挣脱,“才不让你得逞!”一溜烟地跑进浴室。

      浴室门“嘭”地一声被关上,许戈的目光落在门上,逐渐变得深沉。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垂眸望着双手,好似在想些什么。

      “亲爱的。”浴室门突然打开,女人从里面探出头,“给我拿下内衣,我要穿粉蓝色的——”

      她调皮地眨眨眼,“你最喜欢的那套。”

      迷惘一挥而散,许戈脸上重新焕发出热恋的甜蜜。他应了一声,打开水龙头正要洗手,浴室传来一声惊叫,门随即被女人大力拉开,她举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旋风似的地冲过来。

      “亲爱的......”女人的声音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是你......给我的吗?”

      许戈温柔地笑着,拿过戒指,单膝跪在地上,“一一,你愿意嫁给我吗......”

      白一没有听到女人的回答。

      画面停滞在这里。

      “你看,他多爱你,甚至想要娶你。”男人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她耳边响起:“现在的他为你疯狂,明知是我造出来的幻境,也愿意沉沦其中不复苏醒——”

      “他这样爱你,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感动吗?”

      白一冷淡道:“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男人像是陷入思考,连带身上的火焰也摇摆不定,不久后他说:“要他死。”

      “他不是快要死了吗?”白一有些不耐烦:“就算你不杀他,他也会很快消逝,你大费周章搞这么多东西,不嫌烦?”

      “烦?”

      男人咯咯笑起来,“我怎么可能会烦?我真想让他知道,这一场戏里,只有他一个人沉迷其中。曾经爱他爱到可以屠尽天下的人,早就把他忘了。”

      白一表示无法和面前的人进行沟通。

      是不是但凡带点神力,大脑都发育得不太完整?她前世是,眼前这个神经病男人也是,完全就是莫名其妙。

      “他三番两次为救你,耗尽仅有的神力,他本来还可以再多活几百年......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画面再次变换,白一看到一辆银色的面包车疾驰在瓢泼大雨的夜晚。

      后车厢里挤满了黄色的麻布口袋,其中一个的布袋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颗人头伸了出来。

      路边的灯光偶尔晃过,照亮那张阴沉诡异的脸。

      白一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着背对她坐在驾驶室专心开车的司机,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微笑,瞬间从后车厢移到副驾驶座。

      “谁?!”

      开车的司机被车内突如其来的空气波动惊了一下,手一抖,差点把车开上路牙。

      他一侧头,正好看见一双像猎豹一样的金色瞳孔。

      “啊!!!!!!!!”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瞬间。

      白一眼睁睁地看着“她”瞬移到车外,单手拎起面包车甩到对面的车道。

      两道昏黄的光柱艰难地穿透雨幕,慢腾腾地朝这边开来。

      “她”坐在车顶上,扬起手,小型货车载着的钢管腾空而起,利箭般破开雨幕朝面包车飞来。

      第一根钢管穿破车前窗玻璃,来到司机面前。

      司机的双眼圆瞪,拼命想要逃开,可惜来不及,余下的钢管接踵而至,眼看就要将他插成刺猬。

      雨突然停在半空,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

      白一听见“她”桀桀地笑着,说道:“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收手吧,”她听到男人陈恳地劝道:“你已经有了新生活。”

      “那不是我。”“她”抬起眼,看着许戈捏起的手诀,笑得怪里怪气:“师父,你又要再杀我一次吗?”

      一道金光从许戈指尖迸出,射进她眉心,她瞪圆眼睛,瞳眸的金色如同被刺穿的水球般褪去,她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师父,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的身体颓然往下掉,落在许戈的怀里。

      许戈身子一个踉跄,站在原地稳了稳,这才将她重新放进布袋。

      他站在雨中,闭目掐算,霍地睁开眼,眼眸带着惊愕。最后,他抬起手,悬在半空的钢管重新活过来,穿透司机的胸膛。

      “他的神力支撑不了,”男人笑得幸灾乐祸,“他快要消逝了。他每为你动用一次神力,诅咒就在他体内反噬百倍。可惜,到死他还是没有......”

      白一垂下头,再抬起头时,双眸已经成了纯金。

      狂风烈烈,将地上的黄沙全部吹起来,风沙在半空中疯狂地快速旋转,如同无脚的鸟儿,找不到栖息之地。

      “你终于回来了。”男人笑得谄媚,“怎么样,喜欢我所做的一切吗?”

      “她”缓慢地伸出右手,五指呈拱形往中间,几丈以外的男人瞬间被吸到“她”手上。

      炙热翻腾的火焰马上把男人包裹起来,“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半点痛苦,火焰越来越小,男人的面容逐渐显露出来。

      他咬破舌尖,朝半空喷了一口血,身形暴涨了十来米,挥拳想要打“她”。

      “她”一个左长拳打在男人胸口,男人“噗”的一声,在半空吐出墨绿的血雾,半空中的砂砾被血雾碰到,顿时化作虚无。

      “她”嫌恶地松开手,左手在身上擦了擦。

      男人滑到地上,黑色的马丁靴踩上他的胸膛,“或许时间过去太久,你已经忘了,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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