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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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锦瑟勉力睁开眼，强光太盛，她想要抬手去挡，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便又合上眼。
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停在她头顶，覆出影子，犹豫数息，还是睁眼看去。
只见原本该由她击杀的赵王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她才发出一个音，就觉气息紊乱，恐怕是在打斗中中了淬毒的武器。
回想倒下前的场景，她一时未想出毒从何来。
“萧将军真真是当之无愧的都城第一美人，一颦一笑，我见犹怜。”赵王缓缓向她靠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可惜空有皮相，眼力见识不及禽鸟。”他松开手，嘲道。
“陛下……如……何？”萧锦瑟无视他的挑衅，运气对抗。
赵王凝视她片刻，冷笑道：“谋逆当株连九族。”
萧锦瑟眉头拧紧，重重喘息，脖颈涨得通红，再也无法成音。
赵王移开身影，强光再次投向她，让她双目紧闭。
他淡淡说道：“姜勖死了，尸身被挂在丹凤楼。”
萧锦瑟想冷静地分辨他的话中真伪，可呼吸声一直在打断她，替她分割出数个世界。
她只觉浑身多处刺痛，便又呕血，继而昏迷过去。
赵王将数盏油灯熄灭，室内恢复不见天日的昏暗，梦中的萧锦瑟呼吸依旧急促，时不时喊出梦话：“快走！”
他忍不住接道：“让谁走？”
萧锦瑟露出痛苦的神色，没有答他。
赵王嗤道：“这就是孤要寻的贤后？”他说完便转身离开暗室。
这座皇宫是所谓先帝夺权后，复用前前朝的，没有经过太多修葺，比不上先帝夺权时皇都雍州，也就是如今西都的那座宫殿。历经昨夜一战，这座皇宫更是破旧，有些宫室已然变成断壁残垣。
赵王还是第一次来到后宫所在，本以为深宫妇人应是阵脚全乱，与旧政共生，哭哭啼啼或是畏畏缩缩。
然而兴庆宫呈现的是另一种景象，他与幼时跟着王妃进宫觐见皇后时一样，通过层层通报仍不见太后真容。别说宫侍们展现惧色，就连颓色皆无，让他险些将来此地的初衷遗忘。
“放肆！殿下乃天命所归，岂容你们这些奴才刁难！”他的随行副将终于没忍住，像通传的宫人吼道。
“让人进来罢。”在众人出神之际，有人从里头说道。
从嗓音听来，这位太后未及不惑之年。
赵王这般想着，进门更是被风采不减的太后定住，半晌才拱手行礼：“臣见过太后。”
太后抬手，阻止身旁想要提示赵王行跪礼的内侍发声，淡淡说道：“赵王殿下已夺得天下大势，哀家不过一介妇孺，当不得殿下的礼。”
她稍稍垂眸，手中的念珠转下一颗，发出木器相撞之音。
赵王自顾落座下首，轻笑道：“太后礼佛，可知三世之说。不想三世未至，便不是臣能知道的以后了。”
太后又落下一颗念珠，若无其事地答道：“生死本就天定，哀家不会强求，更不会为了苟活而低头。”
赵王摇摇头，拢了拢衣襟，将沾染血迹的那处盖住：“不知陛下与定王殿下是否与太后所想一致。”
太后放下念珠，捻杯喝了口茶：“殿下既能神通广大地控制群臣，自然也能让陛下与定王以殿下的方式归顺，与他们所想从来无关。”
赵王微怔，转而笑道：“太后大智。不过太后误会了，臣不会威胁您，相反，臣登基后会拜您为齐国夫人，赐东都为之采邑。您的母族乃历经数个朝代的世家大族，自然与您同光，只要他们愿意，依然是新朝的良臣。”
太后转头看他：“望殿下能依言而行。哀家累了，恕不相陪。”
她收回视线，翩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回到内殿。
赵王独自于正殿思量良久，终是向紫宸殿走去。
他要尽快取得国玺，以姜勖的名义颁诏传位。
忽然，几条人影从暗处冒出，拦住他的去路。
他早就听说过先帝身边暗卫的盛名，并未掉以轻心，拔剑严阵以待。
当然，他的属下比他更快，来人比暗卫的数量更多。
“你们陪他们玩玩，无需留活口。”他留下这句，便举剑大步远去。
只是这几名暗卫同样有备而来，出招凌厉，既快又狠，其中一名登时砍倒眼前侍卫。
侍卫闷声抽搐，那名暗卫便去确认其状况，几个剑花挑开侍卫的衣袍。
——蛇形神剑相交刺青明晃晃地印在侍卫胸前。
不等暗卫将蛛丝马迹串连，他冷不防反应过来，那人的伤口无血，一片青黑。
再见那名侍卫，便是与之对面而立，对方用同样的方式给他一击。
——不同的是，他的腹部热血喷涌，他连倒下的机会都没有。
“走！”他的暗卫同伴们想要携他逃命。
因为他们意识到，这些侍卫根本不是常人。
这些暗卫确实是赵王所料的伏于先帝那支，只不过是姜勖，非原本姜劭父亲培养的那支。姜勖这支暗卫人数比姜劭身边的十六人多，但训练时间太短，实战经验不足，遇到稍微新式攻击，便失了方向。
暗卫火与泽暗中观察这数名暗卫的行止，遇见双方缠斗，只得一同现身，才将数人从这些异常的死士中救出。
他们回到藏身的胭脂铺子，才堪堪放心。
“我去向主人禀报。”暗卫火旋身几下，便隐匿于夜色中。
一向负责传信的暗卫离此时也是满腹絮语要向主人倾诉，毕竟自命身手不凡的他，还是首次这般狼狈。
他有些后悔自己逞英雄，让车队中唯一会武的砚儿离去，令自身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可是这些怪物是如何来到东都的，他已经将人砍得面目全非，为何还能攻击他！
“啊！”他被一只独臂死士狠狠掐住喉咙。
蛇形神剑相交刺青明晃晃地展露在他面前，正是他们要查的死士，有着与主人人偶兵无异的力量。
若是主人在，他会如何应对……
他奋力去砍那些向他伸来的手，几近窒息。
在他意识模糊之际，忽闻一阵清新的花香，在腥气浓重中辟出空间，有人将药丸喂给他，哭喊着他的代号。
他听到原本拖着沉重步伐的尸人死士渐渐没了动静，香风不断，还有女子念叨着：“姜劭……快走……由我……引开他们！……引开……”
他很想知道原委，却因脱力而昏睡不能醒。
砚儿扶着暗卫离定在原处，看着绿伽罗正站在他们身前，左右手开弓，在空中比划着。她的举止仍如人偶般僵硬迟缓，但月光下的她面容柔和，衫裙迎着夜风翻飞，一时让砚儿恍惚。
先前对着离紧咬不放的尸人死士随着她的动作而停止向前，开始自相残杀。
砚儿盯着那些难看的伤口，注意到当中除了腥气再无血迹，即便墨血涌出也会迅速凝结成黑痂。
她想起那日绿伽罗伤处所显，那浓重粘稠的墨色与之如出一辙。
这些都是人偶。她生出这个念头。
一旦想明白其中细枝末节，她不禁想要对比他们的相似与区别。
当年她随同姜劭出征，是见过人偶兵的，在她无力应对，濒死之际，其中一位救了她。
那位动作迅猛非常，几下从远处闪现，将敌军杀退，全然不顾身上大小伤口。
正当她想要叫住对方时，萧锦瑟出现，将她带回营中疗伤。
再后来，她见识过太多人偶兵的实力，便未再提及此事。
如今看来，这些人偶根本不需救治。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绿伽罗。”砚儿轻声唤她。
绿伽罗应声回头，一双绿眸眼神灿灿如飞星入目，微笑着答道：“姜劭，我没事。”
言罢便与他们面前的尸人死士一并倒地，染污雪青色的衫裙。
砚儿松了一口气，好笑的是她在庆幸未来得及给绿伽罗披上狐裘，且未坚持用轻功追她，而是适时骑马赶上。
她抱起绿伽罗，安置于马上，又将离绑在马背，往车队奔去。
今后恐怕会遇到更多死士的缠斗，他们三人要尽快与车队分开。思及此，她夹紧马腹，加快速度。
“殿下，血流出来了。”桑息止细声提示。
姜劭抬手揉了揉鼻梁，压紧指尖，止住血涌。
今夜他总是心神不宁，闭目便是绿伽罗的身影。
“殿下，欲速则不达。还有，您留宿封花楼过于显眼，不如另找藏身之所。”桑息止理了理身上的藕荷色袄子，慢条斯理地劝说着。
姜劭这才留意到他的打扮，放下琉璃匣子：“先生该是不惧严寒，何以今日？”
桑息止扶额，有气无力地答道：“殿下不先问问方才立下血契的蛊虫是来自何处？”
他很想以下犯上告诉对方，自己是商人，不想再做亏本生意了。
姜劭闻言起身，向他深深作揖：“先生恩惠，吾铭记于心……”
他尚未说完，忽而一阵心悸，心痛难忍。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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