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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海侵(三) ...

  •   耳边是水流被波动的流水声,睁开眼却只能看到眼前深沉的黑暗。

      艾伦在一片黏腻湿滑中醒来,有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他胸口,让他在黑暗中紧紧皱起了眉头。

      又是这个梦。

      艾伦颇为烦恼的皱起眉头。

      大概从几年前开始,他注意到自己一直在做一个重复的梦。

      这么梦最初只是一片黑暗,所以他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但是黑暗中逐渐多了些奇怪的动静……

      一开始是声音,沉闷的水声让艾伦确定自己身处的地方是海洋,而且很有可能是无光的深海。

      再然后是触觉也在某次梦中苏醒了,艾伦那时才发现他被无数黏腻的东西禁锢着,那东西像是章鱼的触手,因为在它们滑动的时候,艾伦能明显感觉到从他的皮肤上蹭过的吸盘。

      这黏腻的感觉让艾伦觉得恶心,可是他与这不明生物的力量太过悬殊,根本就挣脱不开那东西的禁锢。时间久了,随着做这个梦的次数增多,他也逐渐习惯了被这种不知名的奇怪粘液包围的感觉。

      好在他的梦只会持续一段时间,等第二天天亮就会结束,而且自己身处的是梦境中的深海,并不会有被淹死的风险。

      只是待在梦中的感觉,因为习惯而没了先前的恐惧之后着实有些无聊。

      艾伦侧躺……也有可能是仰躺在触须中发呆,深海中无法辨别方向,自己也始终漂浮在水中,全凭触须的固定才保持着一个姿势。

      艾伦在想自己明天要去做什么……今天出海的成果不错,明天是固定要去教堂祷告的日子,那就不再出海了。

      安妮太太后天就要生日了,之前已经和她约定好了生日的前一天去帮她做个超大的生日派对蛋糕。还有丹尼尔大叔装鱼的木缸听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弄破了一个洞,里面的鱼都不见了……嗯,也许是附近野兽出没,明天去大叔家的周围看一下有没有它们的脚印……

      正想着些乱七八糟的日常的时候,发呆的艾伦突然在耳边捕捉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

      【#?%*&……】

      ……什么?

      艾伦下意识地紧绷了身体。

      那声音还在重复,一声又一声的,像是某种古怪的海兽在长哮。

      身上那些在之前的梦境中始终都没有动过,一直只是将他禁锢的触手突然滑动了起来,艾伦瞳孔紧缩,正要挣扎的时候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坐在床上的他心有余悸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在他紧促地呼吸声中,他听到母亲的房间里没有了动静,可隔壁的厨房中却传来了嚓——嚓——的奇怪声响。

      艾伦的眉头紧皱,他已经顾不得梦中的遭遇,想要下床试着阻止母亲——因为他听到的那些声音,分明是磨刀时才会发出的。

      她的母亲自从变得‘异常’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危险的刀具。

      之前艾伦为了防止母亲出意外,每次都是把会伤到她的例如菜刀、剪刀、甚至是坚硬的钉子和金属丝等等,一系列会伤到她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在发现她会癫狂的抓伤自己后,艾伦在长大后有了力气,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趁着母亲的情绪稍微轻缓的机会,强行给她剪指甲。

      而他的母亲每次也都没有碰过那些会伤到自己的东西,哪怕是要在其他地方刻字,她也有意识地挑选了边缘相对钝的贝壳。

      而且这些贝壳都不是艾伦找来的,而是他母亲自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由此可见他的母亲虽然变得‘异常’,但本能还是会避开某些伤害的。

      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他的母亲居然主动拿起了刀!

      艾伦瞳孔地震。

      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边走边抓过一件薄外套披在身上,匆匆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前。

      可他刚握住自己卧室的门把,却感觉到有一股彻骨地寒意突然从艾伦的尾椎处升起,仿佛有一柄重锤猛的击打了他的脑袋。艾伦呆立在原地,背后已经满是冷汗。

      门外的磨刀声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了。

      艾伦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试图控制住自己开始变得凌乱的呼吸声,可是他失败了……

      门外渐渐开始有了其他动静。

      ……先是有水洒落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艾伦极为熟悉的,鳞片摩擦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一路上还有不间断的嘎吱声。

      嘎吱声蔓延到他的屋门前,那东西从厨房内一直爬行到了他的门口,期间还有金属磕碰在地板上的声音。

      艾伦缓缓退后,他开始庆幸自己睡觉之前因为这几年没有安全感的生活,而产生的顺手锁掉卧室门的好习惯。

      艾伦隔着门板与门外的东西对峙,窗户就在他的身后,可是他不能走。

      他的母亲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门外的东西会不会袭击她,他不愿意独自逃走,将母亲独自留在这里。与此同时他的心底其实隐隐还存在有另一个猜测,但他不愿意承认。

      可命运似乎特别喜欢和他开玩笑,几乎是他最害怕什么,命运就会给他什么。

      当门外传来他母亲的声音的时候,艾伦痛苦的闭上了眼:

      “艾伦,我的宝贝儿。”温柔慈和的女声就像他记忆中的那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可自从他的母亲从庄园中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母亲这么温柔的声音了:“天太晚了,好孩子该去睡觉了,明天和安妮女士一起玩的开心点。”

      艾伦听到这里突然愣住,他并没有和任何人透露安妮太太邀请他的事,安妮太太也不是当着其他人的面邀请他的。那位年纪不轻的老人本身也不是多嘴的人,她心里也清楚村中的其他人排斥他,所以照顾他时往往都在私底下进行,并不叫让人听到或看到。

      那么为什么门外的……不,为什么门外的母亲……会知道他和安妮太太的约定?

      此时的艾伦非常恐惧,不仅是对门外的某种存在的恐惧,还有这种……本应该是只有他和某个人知道约定泄露出去被人得知的恐惧,哪怕这并不是多大的秘密,但总有一天他想要隐藏什么秘密却被知道了呢?

      而门外的东西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的波动,停顿片刻后又开口了:“好孩子,艾伦,你是个好孩子。不用担心,母亲只是有些事情要办……很快了……很快就能结束了…………”

      门外的声音渐轻,也逐渐癫狂,变成了与自己母亲最近如出一辙的语调。

      而艾伦想要开口,想要询问,却无法抵抗自体内突然升起的困倦。

      他最后无力地倒在床边的地板上,像是十五年前那样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

      与此同时,菲瑞泰尔村的正下方大概五千米的岩石层深处,谁也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溶洞,溶洞内有一处不大的洞□□接着海洋,这使得洞内也被海水灌满了。

      而溶洞内此时却并不平静,巨大而狰狞的触手抽在溶洞的墙壁上,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在溶洞内部发怒,祂邪恶、凶残、并且充满了愤怒。在无人能到达的深海中祂自梦中苏醒,并从长满了利齿地口器中发出了人类无法听懂的语言:

      【……珍珠!】

      【我可怜的……乖巧的……被恶心的东西从我身边偷走的珍珠!】

      【我闻到了,该死的奥尼罗尔!原来是你偷走的!该死的……我要撕碎你、吃了你!】

      【珍珠的味道……哈,上面沾染的奥尼罗尔的力量在消退,珍珠的味道越来越清晰了……奥尼罗尔!你居然就这么死掉了!真该死,我该早一点醒来的。】

      触手再一次抽上墙壁,原本便留下过痕迹的溶洞墙壁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崩溃,碎裂的石块与泥沙将这片海域搅动地更加浑浊。

      而制造出这一幕场景的罪魁祸首则舞动着身子,从自己拍打出来的缝隙处钻出。

      祂庞大的身体此时却柔软到不可思议,很容易便从还不如祂触手宽的地方快速通过。

      祂庞大的身体脱离溶洞之后,以人类的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迅速上浮,原地只留下了一句他离开之前说出的话还没有彻底消散:

      【是时候该让我的珍珠回到我的身边了……还有那个该死的奥尼罗尔!你休想以为死亡就能逃脱我的报复!】

      …………

      “啪啪啪!”

      “艾伦!喂!艾伦你在家吗!”

      “啪啪啪!”

      “唔……头好痛……”

      耳边剧烈的敲门声将艾伦唤醒,他一边捂着昏沉的脑袋,一边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他的目光一时还没有恢复焦虑,但耳边的敲门声不断,很快唤醒了他的神智。

      ……我为什么睡在地板上?

      艾伦迷茫的回忆昨晚的经历,幸好昨晚在晕倒时没有撞坏他的脑袋,他很快回忆起昨晚噩梦一般的经历。

      “母亲……母亲!!”

      艾伦惊叫一声,顾不得自己全身的酸痛,跌跌撞撞的扑向自己的卧室门。

      这一次他的本能没有阻止他,可是打开门后也没有让他看到一些出乎意料的东西。

      门外干净又昏暗,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母亲的卧室房门开着,一眼就能看到她人在不在。艾伦原本还想确认一下厨房的刀在不在原地,但是门外的敲门声愈发的急了,他只好先去开门。

      “丹尼尔大叔!我来了,不要再敲了。”

      艾伦先大声叫了一声门外敲门的人的名字,然后捂着昏沉的脑袋打开了房子的大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身材不高身材却很粗壮的中年男人。

      他是艾伦父亲的好友,他的父亲肯德里亚去世后也愿意多照顾他,哪怕村里大部分人都很排斥如今的欧什一家,但也不耽误他几乎将艾伦看做是自己的孩子疼爱。

      而此时的他的表情却在看到从门后冒出头的艾伦后变得非常难看:“哦该死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生病了吗?”

      “应该是……”

      虽然此时不是寒冷的冬季,但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秋天还不到几天就要来了,这时候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地板上睡一觉,着凉是几乎可以预见的发展。

      可艾伦现在关注的问题不是这个:“丹尼尔大叔,你看到我母亲了吗?”

      “她?”

      丹尼尔拧紧了他粗大的眉毛,脸上的表情有些愤怒。

      他是肯德里亚的好友,又亲眼见证了艾伦这几年的遭遇,自然而然的就厌恶上了艾伦的母亲,只是艾伦就在自己面前,他又一向对自己的母亲很好,哪怕她几乎是遗弃了他,他也始终没有放弃对她的感情,因此丹尼尔不好在艾伦面前多说什么,只干巴巴地对他说:

      “她一早就走了,哼,还是乘坐着领主送给她的那辆全是珠宝的马车……要我说她哪怕是随便在车上扣下来一块,估计都够你好好生活一……”

      “丹尼尔大叔。”

      艾伦无奈的打断了他,他清楚他对自己母亲的偏见,他也给这位是真心爱护自己的长辈解释过很多次,母亲她是有苦衷的,只是他无法说出那些证据,所以丹尼尔一直不肯相信他的说辞。

      现在的艾伦非常不安,他现在已经确定了昨晚门外的东西应该就是他的母亲。回想起昨晚诡异的动静,艾伦想知道他母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还想去找她询问,可是她居然还不等他醒来就去了领主的庄园。只有那个地方艾伦是不可能找过去的,因为那里的守卫不会允许他进入,哪怕他说自己是母亲的儿子也没用。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艾伦总觉得自己的额头又痛了几分。

      “丹尼尔大叔,你刚刚那么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噢,现在先不急着说这个。”

      丹尼尔蒲扇大的手拉住艾伦的手腕,将他往教堂的方向扯,路上边走边和他说道:“原本是担心你出事,现在看你身体上没受伤我就放心了。我们现在先去教堂找康纳利牧师给你治疗一下,你现在是看不到,你的脸白的已经比得上我家的门牌了!”

      艾伦:“……啊?”

      回忆起丹尼尔大叔家门口挂的那块棕色的樱桃木门牌,艾伦茫然的摸向自己的脸,但手只碰到了粗糙的绷带。

      白的像……门牌?

      还没等他从这个神奇的比喻中回过神来,丹尼尔就开始给他解释为什么他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开拍他的门。

      “地震?”

      艾伦愕然地看向四周,果然发现了有不少平日里就结构松散的房子有坍塌的迹象。

      “是啊,就在今天早上,好多人还没睡醒的时候震的,而且还震了好几次,我们几乎所有人都直接跑了出去,四处寻找空旷的地方。后来又有混蛋乱说什么这肯定是海啸的前兆,所有人又开始疯狂寻找位置高的地方,可惜我们这里实在太平坦了,他们找不到就开始到处乱跑。”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我在人堆里没看到你,等震动停止之后就开始往回走,还在半路上就看到了你母亲坐着马车走了。幸好你家还算坚固,肯德里亚建房子也是好手,他肯定给你家的房子做过什么加固,不然怎么你家的房子一点都没倒塌的迹象,还是那么稳当的呆在那里,你甚至都没被那可怕的震动吵醒!”

      “是吗……”

      艾伦呆愣的听着他说了一大堆话,自己并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他觉得丹尼尔有一点说的不对,因为他昨晚绝对不是因为房子的质量好才没被吵醒,而是因为他昨晚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睡眠,不然也不可能连震动都没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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