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谋》一匹布

3、秋千

　　腈妈妈嗫喏了一下嘴，终是没有作声，扭过头去，镇定地吩咐道：“既是夫人想出去，就把披风手炉都带上。”大家才纷纷起身，上前伺候。

　　苏青看着母亲坐到梳妆台边上，由负责梳头的丫头盘上发髻，又点上了胭脂。她从穿越过来日常记忆里就是母亲躺在床上蔫耷耷的样子，看着上了妆的神采飞扬的母亲，不由得觉得这才是腈妈妈描述的辅国公府的二小姐。

　　苏晟看到大家都愈发凝重的神情，收起了脸上因母亲要陪他们出去的开心，苏青却是开始团团绕着苏夫人，挑选着胭脂，小声嘀咕：“这个好看，那个不好看。”给沉重的气氛平添一份活泼。

　　注意到苏晟的沉默，苏夫人伸出手抱起他，笑着问：“晟儿不高兴母亲陪你出去吗？”

　　“不，不是的。” 苏晟急忙否认，又说不好哪里不对，小脸涨得通红的，可爱的样子让大家都忍俊不禁。

　　等到全都梳妆好，苏夫人左手牵着苏晟，右手牵着苏青，缓步就去了后花园。

　　说是冬天，其实已接近初春，早晨的太阳暖融融地洒在地上，光秃秃的枝头也冒出了点点绿意。

　　苏夫人牵着她们，迈过游廊，走到了秋千底下。苏青知道这个秋千，这是母亲嫁进来的前两年父亲亲自动手做的，她穿过来后，看到母亲精神状态还好一些的时候，总是会在到这儿坐坐。

　　正想着，苏夫人放开了她的手：“晟儿，呦呦，你们推一推母亲可好？”说完提着裙摆，走到秋千前坐了上去。

　　苏晟经常会玩这个游戏，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就迈着小短腿蹭蹭蹭地跑到苏夫人身后站定，像模像样地开始推。

　　他的力气实在是不大，苏青原本还担心他推不动，哪想他用力地推了几下，秋千就轻微地晃动起来。苏青就看着秋千晃呀晃的，母亲的裙摆就微微地抖动。

　　她病了一年多了，没过一会，体力就有些不支，闭上眼睛，头缓缓得靠在秋千一边开始养神。

　　腈妈妈见了就走上去，低下头，小声说：“夫人，回去吧，这里凉，仔细进了风。”苏夫人好半天没有反应，苏青的心揪了起来，连忙跑上去抓着她的袖子喊着：“母亲，母亲。”

　　苏夫人这才缓缓睁开眼，对上大家关切地眼神，笑了笑：“我怎么就睡着了。”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苏青连哄带撒娇地把母亲哄回了房间。

　　这天下午，她就和苏晟陪着母亲在房间里听故事。

　　等到霜降来催饭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不知不觉，一下午已经过去了。

　　“就摆在这儿吧，让他们和我一起吃。”苏夫人吩咐道。

　　霜降低头应是，后面一溜的姑娘就上前目不斜视地摆饭。苏夫人又起了兴致，要喂苏青吃饭。

　　苏青其实很早就开始自己吃了，苏夫人力气又小，才喂了几口就气喘吁吁的，腈妈妈见势就接过碗：“还是奴才来吧。”

　　苏夫人也就顺势放开，自嘲一笑：“我真是连喂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到好不容易吃了饭，他们就在一旁的炕桌上玩九连环。这是宫里的太妃娘娘赏下来的，一套有九个，每个都是上等的暖玉做的，摸在手里温润无瑕的。本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珍贵就在于这九个九连环出自同一块暖玉，本是最好的材质，做成了整套的小孩子的玩具，难得之处不言自明了。

　　苏夫人每解出一个，苏青和苏晟就给面子的拍手叫好，苏夫人的兴致也就越来越高。

　　“姑娘少爷也该回去休息了，今儿都玩了一天了。”腈妈妈看到天色晚下来就出声提醒道。

　　苏夫人听了浅浅地笑了笑：“不急，难得他们有兴致。”

　　“您也要歇息呢，姑娘和少爷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熬太晚。”腈妈妈在这件事上很坚持。

　　苏夫人就丢开了拿在手上的九连环：“既是如此，晟儿就带着妹妹回去歇了吧。” 苏晟一贯是最听话了，苏夫人这么说，他立马牵起了苏青的手，丫鬟婆子们就呼啦啦地上前，递暖炉的递暖炉，披斗篷的披斗篷。

　　等到整理完了，苏青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母亲靠在床头，听着腈妈妈小声说着什么。对上她看过去的目光，笑了笑：“呦呦回去早点休息。”

　　苏青点了点头，由苏晟拉着出了门。

　　“这么说，是又病了？”苏夫人皱着眉头靠在床头问道。

　　腈妈妈的头又低了一点：“说是今儿大清早请的大夫，为着给大小姐煎药，把夫人的早膳给耽误了。”

　　“我这才病了一年，她女儿前前后后病了有五六次吧？怎不见我没病的时候孩子多灾多难地那么厉害？”

　　这话不是腈妈妈可以接的：“夫人，您看是不是把季嫂子叫过来问一问？”

　　“很是不必。”苏夫人摆了摆手：“她眼里只看得到三寸，哪想过要是我走了，将军正值壮年，必是要再娶，新的夫人是否有我这么好性？她也就在小事上恶心我罢了。”话虽这么说，想到自己年幼的孩子，苏夫人总有些戚戚然：“我还没走呢，她们就想跳到我的头上来了。你让霜降把我的地契田契拿过来，我要看看。”

　　这是要托孤的意思了，腈妈妈大恫：“夫人！”

　　苏夫人摆了摆手：“你不必多说，早晚有这么一天，早点归置妥当了，我走得也放心。”

　　“好歹也等明儿吧，这个点，角门都快落锁了。”腈妈妈还想再劝。

　　“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总觉得要不好。我们没那么多的规矩，让几位管事连夜过来一趟，这么多的人，也传不出什么闲言碎语。要是真的……什么都没安排，我的晟儿是男子，总好一些，我的呦呦可怎么办？”

　　腈妈妈听着她的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看着再劝不进她去，打开门让小丫头去叫霜降。

　　自苏夫人病了，每晚值夜的就成了腈妈妈，霜降正在后院的抱厦里教几个小丫头打络子，突然就跑过一个小丫头：“霜降姐姐，腈妈妈找你呢。”

　　说完也不管霜降的反应，扭头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