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祭灵缘》玄荼垒

9、天缘噬

　　画符终抵不住怨火，符纸在全部碎烂成白灰后地上的金线也一同消失，火墙上被打开的缝隙瞬间被烈焰填满，并又扩大了一圈，如同巨大的红色花苞彻底将兄妹二人封锁在其中。
　　“小心！”程阳拉着龚蕊的胳膊往后躲开了向他们蔓延而来的火焰，“我这里还有张画符，再试一次！”
　　龚蕊咬着牙点点头，再次与他一同打出手诀，但是如今的火势还有身上所剩无几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着重新打开火墙了。
　　除妖师的灵力，来源于自然天地与体内阴阳五行的调和，从万物而来，最终回归于万物。
　　所以往常在人间使用灵力的时候是随时能得到自然补给，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但现在，处于阴冥界的二人，便没了灵力的供给源，加上刚刚使用那张画符，如今体内灵力已基本耗尽了，若是他们不尽快返回人间的话，恐怕再过一会儿力量也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
　　程阳看着画符上暗淡下来的金字和那丝毫没有变化的火墙，不甘心地狠锤着地面。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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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缝隙被封上的那刻，火焰似是被激怒一般，彻底连天封锁包裹成一个球状。
　　荀翊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想着自己之前怀疑火焰温度的行为真是可笑。
　　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一般，喘不上气。

　　荀翊曾听人说，被火烧后体温感觉会出现异常，但在被火焰吞没前，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先出现了什么异常。
　　并非焦急慌张，他感觉自己内心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平静。
　　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一些平日里生活的琐碎片段，荀翊从未想象过自己竟有天会怀念起那样时光、会感到珍贵、会感到遥不可及。

　　真的逃不出去了吗？
　　他看着怀中的妹妹，依然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我们会就这样死掉吗？
　　一想到这儿，荀翊突然又有些不希望妹妹现在醒来。

　　身边每有长辈去世时，父母若是听说是在睡梦中自然走的，便都会用句“走的时候没受苦。”安慰那些离世长辈的家属们。
　　荀翊不知睡梦中被火烧死是否也能这么算。
　　但也只能先这样安慰自己。

　　“没事，如果真的挺不过去了……”他轻抚着妹妹柔软的细发，“到了那边，我就带你先想办法把这什么怨火给解决掉，别再留到下一世了。如果真的有下一世的话……”而后仰起了头，一同合上双眸，缓缓道，“我还想你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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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灵……”

　　不知名的男子说话声突然出现打断了荀翊的畅想。
　　那声音温和悦耳，如同一片轻柔的羽毛落在耳畔。
　　荀翊慌忙睁开眼，只见面前的那片红色中已掺杂些许青碧色的光。
　　那声音接着又传来。
　　“……结守。”

　　并在最后一字说完后，青碧色的光突然绽开，在火焰中一道道照耀出来。
　　光芒愈来愈亮，最终如同一场无声的爆炸，散开在天地间。

　　得救了？
　　荀翊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回过神的时候，火墙已在刹那间消失了，火焰化成星星点点的颗粒状如同烟花似的在空中降下。之前笼罩在身边的熊熊烈火，如今退的只剩下一拃高不到。

　　“我说过，这里不易常来。”
　　依旧是那人的说话声。

　　荀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见一个身着黑蓝色衣服的身影，踏着漫天散落的火花，走到他面前。

　　荀翊当即愣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口。

　　一些原本被遗忘的记忆在此刻回想起来。
　　他记起了那个阴天的傍晚，记起了那冰冷剑锋抵在嗓间的触感，记起了那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能从我眼中，看见自己的倒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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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发生的一切也让她和程阳震惊了半响才缓过神来。
　　“貊雪锽！你怎么会来这里？”龚琴看清那人的模样立刻喊道，她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忍不住感叹，“还好，还好没事了……”
　　“刚刚那是？”程阳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虽说身为除妖师的人，不会有人不知道貊雪锽的名字——那个貊家天生七窍阴阳眼的天才少爷。
　　但……再怎么天才，也不该能做到镇压怨火的程度。

　　怨火来源于怨气，怨气自前世的因果而来。
　　镇压怨火就相当于封住了前世的因果。
　　就连各阴阳世家的大人物们，程阳也不确定他们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这是她受到刺激后，天缘的反噬。”貊雪锽走到荀翊的面前，对他说道，“不必太担心。火再烧一会儿，就会灭下。”
　　天缘反噬？
　　继怨火后，荀翊又听到另一个超出常识范围的词语，虽然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称得上魔幻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岂止他没听过，旁边那两个除妖师也是头一次听说，听的一头雾水。

　　“如果真是怨火，我也没有能力封住。”貊雪锽又补充了句，眼神瞟到旁边的龚蕊和程阳，似是专门为他们解释。
　　内心虽还是存疑，但听他这样说，龚蕊和程阳便也不再纠结于此。
　　毕竟……比起相信一个新词，若真是封住了怨火才要更加离奇。

　　天空渐渐亮起，阳光重新照耀在地面上。
　　阴冥路顷刻间消失，一切又恢复如初，小道也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貊雪锽环顾四周一圈确认无异后，便转身离开。
　　龚蕊也曾听说过他向来独来独往，行踪无常，没敢阻拦再问些其他事，只道：“我……我们会把他们平安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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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荀翊下意识冲着貊雪锽将要走远的背影喊道，“我见过你对吧……？”话虽问说出口，荀翊却立刻有些后悔，因想起那人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定是见过的。

　　貊雪锽没有料到竟会被人喊住，微微有些吃惊，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又看了眼。

　　“她以后还会有事吗？”荀翊重新问道。

　　貊雪锽平淡地回答：“我不能肯定。人命由天，若是命数已到，即使没有这火，也是一样。”

　　“那也不能就这样认命了吧？！”荀翊说完便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躁，有些懊悔的低了头，“下次我该怎么救她……？”

　　“我怎么才能拥有你那样的能力？”
　　荀翊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不知道名字，甚至连那人所说的怨火和天缘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
　　但他见过那人曾独自在瞬间解决小路上的全部‘行人’，还封住了另外两人都表示绝对无法灭掉的火焰。

　　怎么才能拥有那样的能力？
　　如果放在平常，如果面对其他事，荀翊一定不会去考虑这种从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结果的事。
　　可是现在，但凡有任何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貊雪锽明显是被问住了，许久没回答。

　　“不是，小同学你先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其他……”龚蕊忙帮着打圆场，心想这孩子居然敢向着貊家那位最‘不近人情’的天才少爷问这种问题，可真是无知者无畏。
　　却被程阳拉住胳膊，并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你确定要救她？”貊雪锽反问道，语气和神情依旧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和荀翊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的，那冰封一般的表情，如同将一切拒之千里。
　　但此刻，荀翊顾不上考虑这些：“我要救她！不论做什么都要保护好她。”

　　貊雪锽沉默片刻，似是思索了一番。
　　而后他缓缓回答了句，让旁边龚蕊和程阳惊得下巴快要掉下的话。

　　——“我可以教你。”

　　荀翊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听貊雪锽又解释了一遍：“我可以教你阴阳术，等你的灵力达到和我相当的水平……”

　　“你就能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