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秦淮》南初镜

4、蝴蝶

　　沉心看着进门的人，脸色变得绿起来。
　　她没想到，京师龙居然把这个妖精带回卧龙山庄。
　　沉心没说话。
　　但不代表她很支持。
　　有时候不说话正是一种消极反抗的表现。
　　她很乖巧的给苏州鸿找了一个房间。
　　她没像水银和胭脂一样，喋喋不休，搞得京师龙不断皱眉头。
　　聪明的人知道，言多必失。
　　苏州鸿看着她。
　　沉心从来没看过一个风尘女子，会有那么清澈的眼睛。
　　苏州鸿很美。
　　一种很惊艳的美。
　　苏州鸿没有多话。
　　她只是很佩服京师龙。
　　一个将自己的弑兄仇人对待的向客人的人，将会有多大的忍耐力。
　　于是她进房里。

　　沉心想走。
　　但是她被京师龙叫住了。
　　“沉心。”
　　她的脚步停下来。
　　缓缓回头，京师龙的样子有些憔悴。
　　“少爷有什么事？”
　　京师龙望着她，神色居然那么的陌生。
　　陌生到，仿佛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
　　“算了，没什么事，你辛苦了。”
　　沉心顿住。
　　“早点睡。”
　　京师龙看着她关上了们。
　　门缓缓闭合，仿佛一个情人的紧紧拥抱。
　　门外的人消失在视线以内。
　　很多感情，至今夜，于此刻，消失不见。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才发现，你特别喜欢喝酒。”
　　门外有人说话。
　　说话的人声音很大。
　　就像在朗读一首诗。
　　来人正是苏州鸿。
　　但是她始终没有推门而进。
　　就如同京师龙始终没有邀请她进来同他喝一杯。
　　门外苏州鸿道：“人生最坏事，是酒色财气四件。”
　　京师龙继续喝。
　　然而他刚刚举杯，就听见“铮”的一声。
　　京师龙凝视这手中的杯子。
　　杯子是上品。
　　宋代的官窑产品。
　　钧紫色的。
　　但这不是他要观察的重点。
　　杯子上有一枚针。
　　也就是窗外发射进来一枚针。
　　京师龙道：“我早就听说过，你的暗器功夫很好。”
　　他微微抬起头，道：“名不虚传。你离我有三十尺远。”
　　苏州鸿笑道：“但是我的搜魂针还是打中你的杯子。”
　　说罢京师龙屋内的窗子被推开。
　　窗外站着苏州鸿。
　　京师龙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可以用这枚搜魂针杀了你？”
　　苏州鸿道：“知道。”
　　她补充：“而且知道的很清楚。”
　　顿了顿又道：“并且正中我的眉心。”
　　京师龙不说话。
　　他缓缓拔下那枚针。
　　苏州鸿盯着他的手。
　　她微笑道：“哦？我很想知道，你那本是用无情剑的手，会不会发射我独门暗器搜魂针。”
　　京师龙捏紧那枚针。
　　他道：”你的话太多了。“
　　他补充道：”我最讨厌多话的女人。“
　　苏州鸿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继续道：“那样死，也许会很好看。眉心一点朱砂红。和西施一样美丽。”
　　她看着他，很怜惜的样子。
　　她轻轻用手揽了揽青丝，道：“只要你愿意，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她却忽然回头：“但是你不愿意。”
　　京师龙道：“嗯。”
　　他又道：“因为我说了，一个月后杀了你。”
　　苏州鸿在窗口，看着他。
　　她的目光很深情。
　　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与她已相隔三生不见的情人。
　　苏州鸿道：“你和你哥很像。”
　　然而她的话一出口，就看见京师龙手中的针已飞过来。
　　她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猜错了。
　　而且就一件事，她猜错了两次。
　　她本以为他手中的针不会发出来，但是他发出来了。
　　第二件事，是她猜他的针是发向她的。
　　但是她没死。
　　她轻轻摸了摸发髻，愣住了。
　　京师龙将一只蝴蝶钉在她的发髻上。
　　她想摘下来。
　　京师龙道：“很好看。”
　　苏州鸿笑了。
　　苏州鸿道：“我从来没想到过，我会将蝴蝶当成发饰。”
　　但是她马上正色道：“你为什么杀了它？”
　　京师龙不答，却道：“一只蝴蝶，寿命只有十五天。”
　　京师龙摇头苦笑：“为了这短暂的美丽，它付出了太多。”
　　苏州鸿道：“你不懂。”
　　她从窗户进来，凝视手中的蝴蝶：“只有十五天的寿命，如若再不给它美丽，岂不太残忍？”
　　京师龙看着她，道：“所以你就像它一样？”
　　苏州鸿微笑：”还有十五天，我要活的比它灿烂。“
　　京师龙看着她，微微沉默。
　　空气变的尴尬起来。
　　末了，苏州鸿反问：“你为什么从来不问，你哥哥为什么会死？”
　　京师龙走到窗前，月光照在他脸上，是他看起来有一种坚强的清俊。
　　他缓缓道：“既然你想告诉我，大可直接讲，不必卖关子。”
　　苏州鸿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饮而尽，她目光变的凄凉。
　　“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