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秦淮》南初镜

3、剑雪堂

　　苏州鸿又笑了。
　　笑得对面的人心里发毛。
　　对面的人是要杀她的。
　　也许只有苏州鸿死到临头了，还会笑得很美。
　　她从苏州一直笑到京师。
　　她是个很骄傲的人。
　　所以她从苏州来到京师时，她不住客栈，偏偏要住京城第一妓院万花楼。
　　她很喜欢看楼里最红的姑娘阴了的脸和长了的眼睛。
　　纵然她以经二十七岁了，但是她若想妩媚，真的会让六宫粉黛无颜色。
　　所以到现在，她还在笑。
　　要杀她的不是别人。
　　而是剑雪堂堂主。
　　白剑雪要杀的人，从来不会漏掉。
　　白剑雪这回派出的人是东风黑煞。
　　苏州鸿知道，她跑不了。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种死法。
　　小时候没饭吃时，她想过自己会饿死；等大了些，她在知州府里当丫鬟时，她以为自己会被打死；再等到十七岁被卖到香水舫时，学音律、去唱曲时，她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折磨死。
　　包括前几天她遇到京师龙时，她以为自己会死在无情剑下。
　　至少无情剑客，看起来还是很顺眼。
　　但是死在东风黑煞手下，她没想过。
　　东风黑煞的手也握剑。
　　但是苏州鸿发现了一件事。
　　东风黑煞右手没有小指头。
　　苏州鸿道：“我发现，你没有小指。”
　　东风黑煞看着自己的手。
　　他看得很仔细，就好像他从来没看过他的手，仿佛一个新生婴儿一样，对什么事都好奇。
　　末了，他道：“嗯。”
　　苏州鸿道：“难道你从来不知道？难道还要我提醒？”
　　东风黑煞道：“握剑的人，只要有拇指与食指就可以。”
　　他看着苏州鸿，一字一顿补充：“所以小指不重要。堂主要，我就给他。”
　　他深呼吸，睁大眼睛看她，道：“就算堂主要我的脑袋，我也给他。”
　　苏州鸿点头道：“所以他要我的脑袋，你也帮他了？”
　　东风黑煞也点头。
　　“但是恐怕你不能取她的头了。”
　　说话的人声音很冷。
　　可是苏州鸿却快欢喜的叫了出来。
　　来的人是个剑客。
　　无情剑客龙公子。
　　他的身上还是那把剑。
　　他还是阴沉着脸。
　　他的一切都和上次一样。
　　但是苏州鸿很激动。
　　东风黑煞看着他，失声道：“京师龙？”
　　京师龙道：“我知道你。”
　　他看着东风黑煞的眼睛，道：“你是剑雪堂堂主的右使东风黑煞。”
　　东风黑煞道：“过奖。”
　　京师龙道：“我没有过奖。你本不需我过奖。”
　　东风黑煞道：“哦？”
　　京师龙道：“因为她的命是我的。不要说你东风黑煞，就是白剑雪，也不可以从我手中抢东西。”
　　他想了想，补充道：“你们堂主应该很清楚，和我抢东西的下场。”
　　东风黑煞没说话。
　　但是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走了。
　　苏州鸿看着京师龙。
　　苏州鸿道：“我发现，我的生死都在你手里了。”
　　京师龙道：“嗯。”
　　苏州鸿道：“看来我只能死在你手里了。”
　　京师龙没说话。
　　苏州鸿笑了，道：“不过很好。”
　　京师龙道：“不好。死在我手里，你会很难看。”
　　苏州鸿惊讶道：“难道你不会让我死的漂亮点？”
　　京师龙道：“不能。”
　　苏州鸿叹气道：“你真是一点也不幽默。”
　　夜色里，她的红衣很美。
　　苏州鸿起身，反问：“现在剑雪堂要杀我。”
　　京师龙道：“知道。”
　　苏州鸿道：“如果他要杀了我，我就不能死在你手里了。”
　　她微微一笑，道：“那样你复仇计划就彻底落空。我想你不会愿意。”
　　京师龙面色为难，道：“你又想怎样？”
　　苏州鸿道：“不若你跟着我。”
　　京师龙道：“跟着你 ？”
　　苏州鸿娇笑道：“我现在住万花楼。”
　　京师龙的脸变得很僵硬。
　　然而他却马上正色。
　　京师龙道：“你跟我走。”
　　苏州鸿惊问：“和你走？”
　　京师龙点头，道：“去卧龙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