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明时（小道士误入山海经）》涂靡

37、明月圆暂满还亏

　　乐无忧睡得昏昏沉沉的，当他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仿佛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
　　他习惯性地叫道：“顾月明，我头痛，还口渴……”
　　那人递给他一杯水，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光了。
　　眼睛总算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面。
　　“顾月明，我们怎么在这里？”他嘟囔了一声，揉揉眼睛，总算看清楚眼前的人。
　　“你是谁？”乐无忧吃了一惊。
　　眼前人穿一身蓝色交领长袍系一根绿色腰带，看那衣饰纹理和乐无忧所穿的款式差不多。乐无忧又是一惊，进入十隐界以来，各式奇装异服他都见识过了，还是头一次看见和自己相同衣饰的人，难道同是从凡界来的？
　　那人颇仪表不凡，用器宇轩昂、身躯凛凛来形容也不为过，只是剑眉紧皱，虎目灼灼，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那气势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乐无忧吞拆入腹。
　　乐无忧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我好像没有得罪过这样一号人物吧。
　　“你…现在不认识我了。”那人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
　　“咱们在哪里见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不是认错人啦？
　　“见过的，百年前。”他眼睛低垂，好像在回忆一些往事。
　　乐无忧无语，这人脑子有毛病。
　　“阁下绝对认错人了，百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那人想了好一会，才又抬头，目光中带着依恋，“我认识的，是你的前世。”
　　“那…这个…不记得也不能怪我吧。”我好冤啊，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了，该怎么办。
　　“我没有怪你，只是想帮你。”那人十分诚恳。
　　“帮我？”乐无忧疑惑。
　　“我特意把你带到这里来，是想让你远离他们。你现在，自由了。”
　　“自由？”乐无忧更加的疑惑了。
　　“对，之前不是该隐强行把你带到十隐界来的吗？我可以送你回凡界。”
　　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像已经忘记了回去这个问题了。
　　“送我回去…凡界？”
　　“对，我可以帮你。”那人十分有自信，似乎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件事。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谁？”
　　那人又低垂着眼睛，“我是饕餮。”
　　所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吃遍天下的终极吃货，连我都自愧不如的顶级食家饕餮？！
　　“你听过吗？”饕餮略带期待地看着他。
　　您的名号太大了，想不听过都难。
　　“当然，阁下威名远播，实在让在下佩服。”
　　他略显失望，道：“我知道该隐你把你带进来，是为了五色灵珠，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想要五色灵珠吗？”
　　“不知，您请讲。”乐无忧好奇得不得了。
　　“五色灵珠合体后本是一个五色灵摆，一摆通古今，二摆超仙凡，三摆越五行。该隐之所有变为吸血鬼就是因为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兄弟，受到神的惩罚。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做回人类，五色灵摆可以帮他回到过去改变一切。”
　　“可是，我听说很多灵器都有改变过去的能力，为什么他只执着于五色灵摆？”
　　“只有五色灵摆的力量强大到足以让他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其他的灵器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你要知道，过去一旦改变，人类的整个历史也会随之改写。”
　　“这么说来，我……”乐无忧想起了一直以来顾月明对于五色灵珠的事情总是言辞闪烁，避重就轻，如果他改变了历史，那我和他呢？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
　　乐无忧迟迟没有回答，他在思考顾月明一直以来对他做的所有事情，他执着地寻找五色灵珠，有没有想起过自己，万一他真的找到了灵珠，我是不是就不存在了？他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所以师父这次真的算对了，下山会遇到生死大劫。
　　“我送你回去凡界吧，你不适合这里。”
　　“你是不是也在寻找五色灵珠？”乐无忧突然问。
　　“是。”
　　“你也要改变过去？”
　　他没有说话。
　　“是因为我？不，是前世的我。”那双眼睛对这张脸有太多的留恋，很容易让人一眼看穿。“你说过，过去一旦改变，其他事情也会随之而改变。”
　　“这你管不着。”饕餮逃避他的目光。
　　“你爱他？”乐无忧指着自己的脸问。
　　“自从他为我做过一碗粥之后，我就爱上了他。”
　　“你确定是爱吗？”这是什么奇葩理由。
　　“你什么意思？你对我们根本一无所知。”饕餮有点生气。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他只当你是一个普通朋友，但是你却爱他，你得不到他，就算再回到过去，结局也是一样的，你还是得不到他的爱。”乐无忧的话语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鲜血淋漓。
　　“你胡说！”饕餮怒不可遏。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乐无忧并没有停止，“一碗粥能够代表什么？我做过那么多东西给别人吃，难道都是爱吗？如果你们真的相爱，你不会露出那种落寞的神情，你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分明是爱而不得的人，你眼中的不是爱恋，是渴望。
　　饕餮气得全身都在颤动，用尽全力遏制住怒气，他知道自己一出手这个人类必死无疑。他闭上眼睛，艰难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又开口道，声音沙哑：“你无论何时都能轻易地看穿我，让我无处可逃，总是这样，就不能给我一丝希望吗？”
　　“虚假的希望给你，你要吗？”
　　饕餮神情绝望，乐无忧也不禁心一软。
　　求而不得最是痛苦，想不到这个人也挺深情的。
　　“无忧。”顾月明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
　　“是你，饕餮。”当他看到蓝衣人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我在周围布了结界，按理说你是不可能找得到的。”饕餮说。“你的左手从刚才就一直放在背后。”他看向乐无忧。
　　乐无忧伸出左手，血液从手指缓缓流下。
　　“我给他下了血咒，他能够循着我的血液找到我。”这时乐无忧脸色已经有点苍白了。
　　顾月明赶紧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条帮他把手指包扎起来。
　　饕餮愣愣地看着顾月明细心地帮乐无忧包扎伤口，心中一阵难过。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疏忽的。”顾月明脸带歉意，深刻地反省。“我杀了他。”
　　“别，只是一场误会。”乐无忧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他转身对饕餮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如果想离开，我自己会有办法。”
　　“他不是真的爱你。”饕餮的声音又沙哑了几分。
　　“是不是真的我自己知道。”乐无忧十分确定。
　　“咱们走吧。”眼看着顾月明接近暴怒的边缘，乐无忧赶快把他扯走，这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出了山洞天已经黑了，他们一直向前走，两人都没说话。一直走到一片花田里，开红色花的植楮一闪一闪的，乐无忧的脚刚踏进去，大片大片的萤火虫从花田中飞出来，仿佛满天的星星都落在了这片花田上。
　　乐无忧停住脚步，欣赏眼前的美景。
　　“手还痛不痛？”身后的顾月明抓着他的手问。
　　“不及心痛。”乐无忧用目光逼迫顾月明直视他的眼睛。
　　终于，他抬起头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要找五色灵珠是为了改变当初你杀了亲兄弟的事实，是不是真的？”
　　“是。”
　　“你真的想做回人类吗？”
　　“这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我只是想要补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改变了过去，很多事情也会随之而改变。”
　　“我知道。”
　　“那，你想过我吗？”
　　“爱上你之前，我找灵珠就是为了改变过去，爱上你之后，我不想再找了。”顾月明看着他的眼睛，他眼底的泪痣一闪一闪的。
　　“真的？”
　　“真的，不是都给你了吗？”
　　“不知是谁说不会让我离开你，一整个活人消失不见，还要我给你提示。”乐无忧看天，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次是我疏忽了，能原谅我吗？”他抓着乐无忧的双手问。
　　“不能，除非，你扮小动物。”
　　“这，太丢脸了。”
　　“没诚意。”
　　顾月明左右看看，附近没有其他人。
　　小小声地叫了两句：“汪汪。”
　　“哈哈哈……”乐无忧终于笑开了。
　　“嗷呜，嗷呜……”
　　“哈哈哈……”
　　“学猫猫。”
　　“喵喵，喵喵……”
　　“学朏朏叫。”
　　“老大，老大……原谅我，好不好？”
　　“哈哈哈……”
　　顾月明把左手戴着的尾戒拿下来递给他，“你把它戴上，以后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感应到。”
　　乐无忧也学他戴在左手尾指上，但是大了，无名指反而刚好。
　　“好不好看？”
　　“好看。”
　　一轮圆月挂天上，月下影成双，红花海里，作红尘，无事神仙。

　　他们离开了很久，饕餮还是维持着目送乐无忧离去的姿势，一次次地这样目送他的离去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是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完全容不下其他人，没有半点留恋。
　　是不是只要他死了，你就会多看我一眼。
　　这个念头一旦生起，就会不可抑制地生根发芽，疯狂成长。
　　饕餮知道对付不死身的办法。
　　他连夜赶往十巫山，找到山中的一间屋子。
　　“你找谁？”屋中走出一个面目狰狞的人。
　　“雨师妾。”
　　“你是谁，找我师父干什么？”
　　“诛遐，让他进来吧。”屋里一个怪声音叫道。
　　“是，师父。”诛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个相貌丑陋阴阳怪气的人坐在桌前跟饕餮打招呼：“龙公子，近来可好？怎么想到来我这里的？”
　　“废话少说，我是来找你借灭魂刀的。”
　　“你说的真是轻巧，灭魂刀是我穷尽毕生力气才铸造出来的，你一句话说借就借？”
　　“你不是要五色灵珠吗？”
　　一听五色灵珠，那雨师妾立马睁大了双眼，“你用灵珠交换？”
　　“我没有，但是我知道该隐有。”
　　“那跟灭魂刀有什么关系？”听说他没有灵珠，雨师妾的语气马上就不一样了。
　　“该隐是不死之身，但是灵魂不是不灭的，灭魂刀能够杀死他的灵魂。”
　　“想不到你还挺狠的，他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一句话，借不借？”
　　“看你这语气，就算我不借，你也会抢的，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雨师妾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诛遐，去把灭魂刀拿来。”
　　诛遐进去拿了一个长布包出来。
　　“谢了。”饕餮刚想走。
　　“慢着，借人东西总要留下些抵押才行。”
　　饕餮想了想，掏出一盏灯。
　　“引魂灯？”雨师妾又露出个古怪的笑容，“那我就收下了。”

　　饕餮拿到灭魂刀后并没有直接去找该隐，而是去了大荒界的天柜山。
　　梼杌和穷奇以及一众凶兽正在天柜山四处作恶，天天饮酒作乐，快活的不行。
　　饕餮的到来让他们感到惊讶，“老四，你到哪里去了？来，喝酒。”穷奇醉醺醺地说。
　　“怎么想起要回来了？”鬼车对他并无好感，当初大战的时候他连影子都没有，如果当时有他在可能他们就不会被封印了。
　　“我给你带了好东西。”饕餮把布包递给她。
　　鬼车疑惑，待她打开看到灭魂刀后，眼前瞬间眼前一亮，喜上眉梢。
　　“复仇的机会到了。”鬼车忍不住大笑，“哈哈哈……”
　　“拜托，收收你的笑声吧……”
　　“耳朵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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