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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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指尖上枯萎的阳光
跌落尘土
一如
那些尘封的记忆
那些凋零的过往
日子，在思念与遗忘中淌过。
不知道谁记得谁，谁又忘了谁。
只是，有些思念浓了，有些悲伤淡了。
生活，还是以它自己的方式进行着……
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节奏，在宿舍和教室的两点一线中来来回回。
麻木地做好一张张试卷，再麻木地将之一张张揉烂，撕碎……
谁都不期待，这样的毁灭是一种别样的涅磐！
晴朗没有再对易含表示什么，他心里的阴影像一堵不透风的墙，压抑住了他所有的热情和梦。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易含，远远地守护着他所希望的幸福。
易含也没有办法放开自己。双双一直都是她心里一道无血的硬伤，直楞楞的，梗在她和晴朗中间，让她始终没有勇气去跨越。
晴朗脸上的阳光，渐渐枯萎了，眸子里的明媚，也烟消云散。
他开始逃课，即使上课也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觉，作业不做，考试交白卷……
晴朗，不再晴朗。
易含成天也失魂落魄的，上课走神儿，吃饭忘嚼，甚至，睡觉也忘了合眼。
我心疼易含，可是，她也无能为力。
“淡淡的日子在我生命里淡淡地流过，那些曾经的老去的忘记的消逝的感情停留在了某一扇窗前，于是，我就淡淡地忧伤着微笑着，试着拭去那些淡淡的痕迹。”
我变得更忧伤了。
我觉得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自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双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易含和晴朗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原本以为是很纯粹的一些东西，都搀杂进了别样的成分，于是，什么都不对劲了！
我忽然又有些憎恨所谓的爱情了，都是因为它，朋友们才一个个全都离开，全都改变了原本好好的航向。
我一遍一遍地把那些走过的日子拼凑起来，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有什么大不了。
没有什么大不了！这是我的口头禅。
可是，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呢！
我是比较追求完美的一个人，无论对什么事情，基本都抱定的是宁缺勿滥的原则，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可是，到底又保护了自己什么呢？
我忽然很想写点什么，至少可以凭吊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每次想提笔，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因为年轻，因为幼稚，因为经历得太少感受的太少，也失去得太少得到也太少，所以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已经从生活中领悟到了什么真谛，毕竟，生活这个概念太空泛，说出来的时候，也太抽象。
可是，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沉重的感慨和忧伤，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那种若有若无的沧桑感萦绕不去，或许是自己庸人自扰，亦或许是在故作深沉，更或者只是自己的心血来潮。
为什么，自己总是不快乐？
每次考试过后，我都想疯掉算了。可是连疯掉的神经都已经麻木，思想一点也激动不起来， 也就是说，自己连发疯的条件都还不具备！
于是我就老是幻想着，幻想自己飞起来了，飞得好高好高，飞到了月亮之上。
那里冷冷的，很安静，虽然空旷虽然荒凉，可是却让我觉得很安全。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朋友的眼泪和哀伤，也没有该死的分数，更没有那些期盼的、鄙视的、讥讽的、不以为然的眼神来刺痛自己的灵魂。
可是，那种异样的寂静却比数学更折磨人啊，到处都是阴森森的空气在流淌，没有空气没有水，没有阳光没有食物，拿什么维持这脆薄的生命？
“如果把春天和夏天切碎了，搅拌在一起，是不是会烹出秋天的味道？”
我有好几天都没有看到龙泽了，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从心里到眼里，到处都是空空落落的，目光老是找不到焦点，思想也是在半空中飘啊飘的。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懒得想知道，我没有别的愿望，只要能每天都远远的看着他就好。
卓然却老是在我眼前晃悠，每天都要给我买一大堆吃的。我心情好的时候，就从那一大堆里面挑一些来吃，不好的时候就让他自己全带回去。而每次，他都好脾气地笑笑，什么也不说。
五一前一个星期开班委会的时候，班主任极为动情地说，你们作为班委干部，应及时向我传达同学们的心声！对我有什么意见，就尽管提出来，要是我在什么地方让大家不满意了，也可以提出来，尽管说，啊，人无完人嘛，我也不可能没有错误，啊，我虽然不是什么宰相，但是肚子里也是能撑船的！只要你们指出来，我是一定会虚心接受并乐意改正的……
我听着听着，忽地觉得胸腔一热，很是感动——这老师太不容易了！
于是便很是诚恳地说，其实您也挺好的，但班上99.999%的同学都讨厌你，知道为什么吗？
班主任的笑容僵在那里，但还在强行撑着自己的风度。
我没有注意，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就是因为您太虚伪了，老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让人觉得你这人特假！所以我觉得您以后应该真诚一点。还有啊，您老是整人，之前没有一点儿预兆，这又让人觉得您特阴险！还有，就是您对班上有的女生……
我正说得起劲，看到坐在对面的豆豆一个劲儿地给自己使眼色，才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便赶紧闭了嘴。
班主任原本红润的面皮现在青一阵白一阵的，干尸一样吓人。干笑两声，哈哈，怎么不说了？继续嘛，我对班上有的女生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很……很关心，以致让大家都感觉到了……温暖。
看着他阴冷阴冷的眼神，我觉得脊背挖凉挖凉的，呼吸进去的空气也是挖凉挖凉的，让肝脾胃肾也一起挖凉挖凉地抽搐。也觉得自己真窝囊真没骨气，没那胆量想啥说啥。
散会后，豆豆边走边埋怨，你最近是怎么了啊？又是进政教处又是通报批评的，现在连老虎的屁股也敢摸，想死不是？
他不是说了有什么意见尽管提，不是说了要听同学们的心声的么？我，我这是响应号召嘛！
他的话你也相信？看你以后是怎么死哦的都不知道了！人家所谓的“听心声”是希望我等能去打小报告，看谁在说他坏话！
我懵懵地听着，脑子里空空白白的，都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便无辜地冲豆豆笑了笑。
豆豆无奈地摇摇头，以后还是小心点好，别让他抓着什么把柄，他可是掌握着怎么的生杀大权呢！
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可是没过几天，豆豆的话就应验了。卓然来找我的时候恰好被班主任看见，便新仇旧恨一起算，抓紧机会把我批了个体无完肤，无非就是说高中生不准谈恋爱什么的，那个时候这种事在学校根本就是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的，我本来心里坦然不觉得什么，可是办公室里老师那么多，又有谁会听自己在那儿解释呢？于是我什么都不说，老师们也就当我默认。
于是我在老师们心目中的形象就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大折扣。
四月二十五 星期日 晴
原以为，我会一直平稳地走下去，沿着那条永远平稳的轨道，可是，才发现，我已经偏离了……
好学生？坏学生？
生活的节奏忽快忽慢，像一个生手的木匠拉着生锈的锯齿，硌得人生疼，血淋淋地疼。
忽然很想改变现状，不愿意像以前一样乖巧温顺地生活，不愿意让岁月把自己打磨平滑……
可是，我的挣扎有意义么？
易含生日那天，晴朗一大早就起床，骑着摩托车去了县城。
回来的时候，才刚下早自习。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火红火红的、还带着露水的玫瑰。
教室里，忽然鸦雀无声。
几十道蕴意不一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捧仿佛燃烧着的花上，羡慕的，嫉妒的，惊讶的，不以为然的……
易含抬起头，望着站在面前的晴朗。
易含，我……我想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明知不该在这个时候影响你的学习，可我害怕，害怕这份感情搁置得越久，就越没有了把握，我之所以选择在教室说这些话，就是想要让你明白我的诚意，也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啊？
欧！
天哪！
教室里，一片哗然。
“年轻的我们，总是为青春岁月里那些粉红色的点缀，激情澎湃，不管那一抹动人的色彩，是不是为自己而绽放。”
易含呆了。
明亮的眸子里，渐渐地盈满了泪。
她看着晴朗，就那样看着。
那一场凝视，仿佛已经彩排了几千几万次，然后选择在了这样一个舞台，刷地一下，甩了过来，湿漉漉的，激起了浪花，漾起了涟漪，是那样自然而又默契。
而那眼神的深处，似乎有一种东西在发芽，又有一种东西，在死亡。
可是，在时空还没有来得及凝固、喝彩还没有来得及响起的时候，浪潮轻轻退了，涟漪渐渐散了，明媚的天空，飘起了雨丝。
晴朗，对不起，我……不能！
“不是拒绝你的世界，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填满它的空白。”
深冬的落叶在深冬的风里，飘落在某个深深的黄昏。晴朗说，他要走了。
我们默默地给他收拾着那些凌乱堆积着的书本，再齐整齐整齐地放进一个大箱子里。
窗外的风不知疲倦地游荡着，四处采集那些还挂在树梢上未曾掉下的枯叶，空洞地忙碌着。
不等六月的烈日来灼伤我们支离破碎的感情，不等如炼狱般燃烧的季节来撕扯我们的离愁别绪，我们就像朝阳下淡淡的晨雾一样，静静地聚了又散了，静静地笑了又哭了。
晴朗走了。
他走的时候，让我转交给易含一封信。
洁白的信纸上，是笔画粗细不一的，殷红的字，那刺眼的、带着腥味的红，让易含泪流满面。
她似乎看到了憔悴的晴朗割破自己手指的样子，似乎也看见了他离开时，固执而忧伤的回眸。
易含：
我走了。因为我不知道,该坚持还是放手，我只怕我的执着，成为你的包袱。
也许，你会觉得这样的选择太幼稚，也太意气用事，可是，我实在不知道，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你，面对我们共同的伤口。
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走出那一场本不应该属于你的梦魇，然后，没有任何顾虑地，把手交给我。
希望你幸福。
晴朗
易含握着信的手颤抖着，颤抖着，眼泪似断线的珠子，扑嗒嗒扑嗒嗒地砸落在胸口……
她再也承受不住，尖叫了一声，冲出了教室。
“你让故事开始了，可是，你却忘了给我一个结局。”
两个星期后，我又看到龙泽坐在天台上。
那个自己一直迷恋的天台。
那个离天堂越来越遥远的天台。
因为，他的身旁，已经依偎了一个陶瓷般的女孩，晶莹，雪白，天使一样。
她靠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把脸微微地仰起来，阳光就从他们的睫毛间簌簌地滑落了，乒嘣乒嘣的，发出幸福的脆响。
我站在操场边的那棵老榆树下，看见他们仰起的脸，猜测着他们想靠近的是天空，还是天空下简单的幸福。
看见他们幸福的样子，我呆了半晌，然后，安静地笑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会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更为清脆的碎裂声，会痛。
可是，我不难过。
是的，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
尽管，那个苍白色粉红色的梦，没有为自己镀上幸福的色彩。
尽管，那曾经丝丝缕缕的牵挂缠绕过我单薄而忧伤的青春。
尽管，还来不及开始就结束。
可是，真的没有感觉到难过。
那种放下的感觉，就像是看了一场没有对白的电影，一场没有主角的戏剧，空空的，写不出心得体会。
因为，我从不去强求什么。
还站在那棵老榆树下，也第一次像龙泽那样，仰起脸，从他的角度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感受着靠近天堂的感觉，并衷心地，为他们祝福。
就这样结束了，青春里唯一一次美丽而忧伤的心动。
“那一场华丽的邂逅，琐碎了爱情。每一次空洞的演绎，都不是，你固守的风格。”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散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