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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自焚 ...

  •   (五)
      钟声响了
      这或缓或急的时空
      是否
      消散了你的气质
      憔悴了你的容颜

      “啪!”一声后,我发现自己正捂着脸,愤怒而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女孩。
      刚才那一耳光声音脆到了极点,让我恍惚中以为是听到了珍珠的爆破。可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了我: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耳光。
      为什么打我?我懵懂地问,样子有点傻乎乎。
      少装蒜!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一句话,以后离丁桓初远点!
      丁桓初?
      我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对了,这女孩是桓初的女朋友唐洁!见过一次,但是不熟。
      桓初和我是同桌,爱踢足球,长得还不错,性格虽有些古怪,但女生缘却出奇地好。
      我也对他很好,习惯有什么吃的都要给他留一点,也常常帮他打饭。
      可是,天地良心,我并没有其他想法,一丁点儿都没有。只是想单纯地对他好,像一个姐姐一样地对他好。
      而桓初,也乐得享受这种待遇。
      但校园是流言传播得最快,也最容易把事实弄得面目全非的地方,班上的女生老是旁敲侧击地问我和桓初是什么关系,也开我们的玩笑。
      可我没放在心上,因为我对桓初好,是事实,而我只把他当小弟,也是事实,所以,也就懒得管人们说什么了。
      可是今天,自己竟为此挨了一耳光!
      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委屈。
      我在走廊上足足站了半个小时后,然后猛抬起头,一脸寒意地走到唐洁的班级,也不理会她教室里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只径直走到她的面前,扬起手,对准她惊恐的脸,重重的一耳光扇了下去……
      所有人都呆了,连我自己也呆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曾经一向内敛的自己会把那一耳光还给唐洁,而且还是跑到人家的教室!
      响声过后,我平静地转过身,出了教室后,却逃也似的跑,一直跑一直跑,仿佛害怕人家追上来似的,跑到筋疲力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了,然后才虚脱地倒在草地上。
      望着空空的天,开始泪流满面:到底是世界疯了,还是我自己疯了?哥哥,如果你知道了我现在的这副样子,你是会很心疼,还是很失望?
      “我像一只可怜巴巴无家可归的猫,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无力地寻找着可以遮蔽的屋檐,可是天亮了,我还在四处飘零。”

      桓初拽着我的胳膊往操场走去,任凭我怎么挣都挣不掉。
      我咬着嘴唇,用尽了全力,才止住泫然欲滴的眼泪。
      你疯了?为什么打她?你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桓初的脸几乎贴着我,眼睛瞪得老大,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突突地跳着,仿佛要破皮而出。
      我从没有见过盛怒的桓初,而这第一次见,竟是在冲自己发火!他是真的心疼那个叫唐洁的女孩,还是气恼自己没有给他面子?
      你说话啊,哑巴了?
      桓初的手握得更紧,我疼得抽搐了一下,觉得神经都快断掉。
      但我只是看着他,看着自己一直都很关心的朋友,那眼神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愤怒,没有乞求,也没有温度。
      我就这样看着,然后,没来由地笑了。
      那笑容苍白苍白的,像开在悬崖上的一朵剪绒花,似乎只消轻轻一吹,就会灰飞烟灭。
      桓初愣了愣,半晌,眸子里燃烧的怒火渐渐熄灭,眸子深处,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  然后,慢慢地,松了手。
      而我,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那样苍白地笑着,那样看着他,倔强地看着。
      桓初直视着的目光躲了开去,无力地垂下了手,低着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体却像被抽空了一样,发软。半晌,才揉着被捏红肿了的胳膊,慢慢地往宿舍走去。
      我不是自认理亏,而是不想解释。
      和桓初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如果他能理解,自然就能够体谅我的心情;如果他没办法明白,那么,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甚至,还会被认为是自圆其说。
      我觉得心里的沧桑感越来越强烈了,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
      那种感觉,好比是极为柔软极为透明的丝线,在一圈一圈地缠绕着自己的骨头,并慢慢地慢慢地,勒进了骨髓里面,让人从骨子里觉得,累。
      忽然想狂笑,笑得天地变色,笑得日凉月裂,最好,干脆让世界也疯掉!
      四月十七日 星期一 晴
      原来,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这样的荒唐:你是太阳,却学不会如何发光发热,更不懂怎样控制施舍出去的温暖,伤了人,还自以为功德无量。
      十八岁,是该庆祝还是该伤悼?
      蒲公英在秋天里飞扬,飞扬,落满了我的肩头,我的袖子,也落满了我的日记……
      仍喜欢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把手指横在眼前,从那狭长的小小的缝隙中,窥视着支离破碎的天空,看手指上,挂满了一丝又一丝的阳光。
      我一直在等待的,到底是什么呢?

      安晨,安晨,我为晴朗做了那么多,可他还是不要我,我该怎么办?
      双双又喝醉了,躺在床上,脸色因为酒劲的缘故红得像苹果,迷迷糊糊地说着一些话。
      而易含,则拿着扫帚在打扫双双刚刚吐的一地脏东西。
      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双双是庄笑的女朋友了,很多人都看到,他们出双入对,看上去很幸福。可是,在双双的心里面,却一直都有个晴朗,一直都有一道融化不了的硬伤。
      我靠在门上,突然想哭,狠狠地哭一场,哭个哀哀欲绝痛不欲生。可是,泪泉很干涸,心灵很干涸,感情也很干涸——发现自己竟也沦落为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有本事就哭出来看看啊!
      我终于体会,最痛苦的痛苦,不是泪流不止,而是想哭,却哭不出来。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勉强着自己?
      双双勉强着自己,去相信她的努力会有回报,易含勉强着自己不要接受晴朗的感情,而自己,却勉强着自己要坚强。
      我也让自己想放心大胆地软弱一次,也希望自己可以放松紧绷的心弦不去管以后不去想未来,甚至还希望可以像双双那样,不管不顾地大醉一场。
      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忽然发现,其实所有的故事似乎都与自己没有直接的关系,在别人的故事里,自己是配角,在自己的故事里,自己是独角!
      我竟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人,至少是没有值得记忆的故事的。只是一直游走在别人的故事里,充当不了什么,只是一个旁观者,记录着别人的悲喜,伤感着别人的伤感,让自己的形象在无形中比模糊化了,没有清晰的轮廓!
      可是,我却清晰地知道,在这共同的成长中,我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脚印!
      我也相信,总有一天,我也会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故事。
      “如果我崩溃掉所有的坚强,再去那里寻找,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一模成绩下来了,我上的是专科线。
      抱着书在操场外的林荫路上走着,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没有重心。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零零碎碎地咂下来,哐啷啷的。
      两个女生走在前面,小声地说着什么。
      我看着她们漂亮的小短裙,忽然有些嫉妒。自己长这么大,竟还从来没有穿过裙子!又想起自己那个白裙单车的童话梦了,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会成为现实。也许,让梦一直都生长在梦境里面,才会保留它鲜活的颜色和温度,一旦走到现实中了,就会被蒙上尘埃,不再美好。
      两个女生的声音越来越大,还猛劲儿地往我的耳朵里钻,让我不想听也不行。
      哎你听说没有,二班那个尹双双跟庄笑好上了,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个交际花似的!
      八班的那个庄笑?不是吧,看着又老又丑的!尹双双不是挺清高的吗,怎么会看上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丑是丑了点,但是人家有钱嘛!上高中都自己开车的,除了韩剧里面有,现实中你见过几个?
      那尹双双不至于这么低级吧,为了钱?
      你很了解她吗?她本来就是这种人嘛,据说她还跟之前的那个男朋友怎么怎么过呢,后来被甩了,真是恶心死了!
      我在后面听的青筋暴跳,把书往地上一摔,气呼呼地冲上去,死乌鸦!说什么呢?啊?有你们这样背后说人的么?你们知道什么?道听途说的也敢拿来嚼舌根?
      那两女生被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又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骂了句神经病,跑开了。
      这女生是谁啊,这么凶?
      你不认识?二班的男人婆啊,跟尹双双一块儿的!
      哦,难怪在这儿发飙!
      瞪着她们的背影,我拳头紧紧地握着,气喘吁吁余怒未消。
      我是一个把友情看得极重要的人,绝不容许任何人污蔑我所珍惜的朋友。为了朋友,我似乎什么都可以做,甚至命都可以不要。
      道路两旁的梧桐叶子哗啦哗啦地响着,不知道是在鼓掌,还是在嘲笑。
      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站了半晌,才弯腰把书拣了起来,封面都被摔破了。
      我想大声地喊叫出来,为自己,也为我所爱的朋友。可是,我只在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干涩的咕噜声,便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候的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如果我稚嫩的翅膀被绝望划伤,黄昏最浓时,谁的目光,会被天空拉长?”

      校庆五十周年,学校要搞大型文娱汇演,规定每个班出两个节目,但高三学生除外。
      易含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都几乎让我以为她要去扫荡垫四中,炮轰行政处,大闹汇演现场了。
      搞什么嘛,学习都这么紧张了,也不让咱们趁此机会开开荤,这大活人都给憋死了,真没人性!
      易小姐,你是为你尘封已久的舞技鸣冤吧?没关系,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机会,急不得地!
      你少来,你不也是为你快生锈的歌喉叫屈么?咱都一个道儿上的,相煎何太急嘛!
      哎,我可没有头上冒烟嘴里喷火噢!
      那你一个大男生,说话那么酸干吗?安晨你说是吧?
      我看着桓楚和易含你一言我一语地吵闹着,耸了耸肩,做了个事不关己的表情。自从那次还了唐洁一耳光而桓楚对我发了火后,我还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我不是想赌气,只是,心里难受。
      目光扫过堆满试卷书籍的课桌,我颓然地倒在椅子上。
      又是数学!
      又是那讽刺的分数!
      我感觉胸腔里面塞了很多东西,闷胀得厉害。我想表现得轻松一点,可是从灵魂到□□,都感觉很沉重。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很伤感,又为何总是陷在那些软得让人发酸的情绪里拔不出来,而且,还偏偏要装作很无所谓,这,是虚伪吧?
      恍恍惚惚中,我竟发现自己在笑,冷冷的笑,笑得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撕下卷子的一角放进嘴里,味道淡淡的,却让人有种想吐的感觉……嚼烂后,啪地一声吐了出去。
      变形的纸片皱巴巴地贴在墙上,白色的墙壁就迅速地晕开了一圈水印,颜色淡淡的,还是有种让人想吐的感觉。
      我哑然失笑,轻声骂了自己一句,变态!
      豆豆端着饭盒进来,用手肘捅了我一下,哎,怎么不去吃饭啊?
      饭?何为饭?
      饭者,民之天也!汝食乎?不食乎?
      吾心已殁,身亦将殁,食与不食,何异之有哉?
      我们对视三秒,狂笑不止。
      这样的短剧每天都上演着,可是,硬硬的笑声还是太单薄,像初冬早晨里薄薄的白霜,掩盖不住下面黝黑的泥土的悲哀。
      “当有一天,我们都垂垂老去,是不是也会忘了,金色的草垛里,夏天正浓?”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生活就这样在生活的圈子周围僵持着,没有新鲜的空气流入。
      我在易含他们三个人的爱情里,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这个无法逃避的僵局。
      有时候,你越不想去碰触什么,却越是要深深地陷进去,抽不出来,也逃避不开。
      平淡的生活,却有不平淡的故事。即使你每天只是为身边的人担心着故事的过程和结局,充当着配角和插曲,可你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倾情投入,忘了属于自己的主题。
      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不想去碰触别人的故事,不想为别人的喜怒哀乐而调整自己的心情,可我又总是忍不住,每天为身边的朋友叹息着,悲伤着,高兴着,关心着他们的每一个细节。
      可是,自己的故事,却来不及润色。
      我是个感性十足的人,不管我表现出来的是如何的犀利坚强,但我到底不是冷硬的,我的内心,比什么都要柔软。
      “在这场青涩的爱情里,谁应该被成全?谁能够不受伤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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