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个人的悲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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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日子无声逝去
夹杂着岁月的呜咽
我以为不哭就是勇敢
可是却发现
没有了笑容
双双告诉我，她喜欢晴朗很久很久了，喜欢到恨不能高声对他喊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喜欢到不能再喜欢。
我愣在那里。
因为晴朗昨天跟我说，他喜欢易含很久很久了，喜欢到恨不能高声对她喊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喜欢到不能再喜欢。
“告诉我，在这样青涩的季节里，十指紧扣的双手，是否真的能留住玫瑰的暖香？”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龙泽从对面走过来。
他低着头，明晰的眉峰勾画出有力的线条，深邃的眸子里，云锁雾绕。
从他那白色的衬衣上，散发出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我感觉到自己的血管在膨胀，毛孔在收缩。似乎身体所有的感官都在捕捉属于他的每一丝每一寸信息。
我停下脚步。
近了，近了，更近了……我似乎都能感觉到他呼吸出的气息和他身体的温度。
我仰起脸，鼓起勇气，迎着自己种在梦里的童话。
可是，他并没有抬头，而是依旧云淡风清的，和我擦肩而过。
带起一波荡漾的春风，和着阳光清香的味道，匆匆的，和我擦肩而过！
我僵在那里。
眼睛潮潮的，喉咙涩涩的，很难受。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傻，把粉红色的秘密藏在心里，不敢遗漏一点，于是，就永远也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
“你转身的瞬间，春去冬来。回首时你是否看见，那长街的尽头，是我固执的凝望？”
晚上上完自习，我回到宿舍时都十一点了，看到易含躺在床上直楞楞地望着天花板，像一棵没有水分的植物，蔫蔫的。
安晨，安晨，我该怎么办？双双对晴朗表白了，可是，可是晴朗拒绝了，他说他喜欢的是 我！我，我该怎么面对双双？
她无助地看着我，似乎希望从我那里得到一个答案，或者，是启示。
我呆了呆，做了个深呼吸，慌不及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本也烦乱的心绪。
易含，那，你喜欢晴朗吗？
我……我不知道。
其实，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首先是应该弄清自己的想法。其实，我们都还太小，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感情的冲击，所以……
恩，道理我都懂，我也承认，在我难过的这段时间里，晴朗一直都很关心我，照顾我……除了你，他是最关心我的人了，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也很开心，只是，我刚经历了一场情闹，不想再让自己疲惫，不想再受伤害。
我叹了口气，一边想着难怪她恢复得这么快，一边劝慰着让她别想那么多，还一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明天是第一次模拟考试，这佛脚还是有必要抱抱的。
易含表情复杂地望着她，安晨，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最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我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能有什么事啊！
可是……你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跟以前不一样？我以前什么样啊？就我以前那样还能叫一个“样”么？
易含愣了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咦，双双还没有回来么？
恩？是啊，都快熄灯了，怎么回事！
对视一眼后，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刚匆忙忙地冲下楼梯就撞见豆豆，可她也说没有看到双双，于是大家就又决定分头去找。
刚出校门，我就看见双双蹲在环校的小河边狂吐，熏人的酒味扑鼻而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易含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我不停地抚着双双的胸口和脊背，眼里蓄满了泪水。
双双搂着我的脖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身子软得如一滩泥。
安晨安晨，我该怎么办啊？晴朗说，他一直都是，把我当小妹妹的啊，你说，我就做他的……小妹妹，好么？好么？好么？
尹双双！你给我有点出息好不好？你以为自己是琼瑶小说里的女主角啊？
我想再骂她几句，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便紧紧地抱着她，喃喃地说着，双双，别这样，别这样……
安晨，我一直觉得晴朗他是喜欢我的，我真的能感觉到啊，可是，可是他却是把我当妹妹一样的喜欢！我鼓起我所有的勇气跟他表白了，可他……我……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我要见他……要见他，我要再问问清楚……问清楚……
易含擦掉眼泪，悄悄拨通了晴朗的手机。
晴朗是个很好的男孩，人如其名，充满阳光。
我说，双双，晴朗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都一次问清楚吧。
双双抬起泪眼，冲晴朗惨然地一笑，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晴朗，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双双，我……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易含，可是，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双双，感情的事是不可以勉强的，我不想骗你，也不想伤害你，我只……
你只把我当小妹妹，是吗？哈哈，是吗？你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上我了，是吗？是吗？
双双，别这样……
双双脸上的笑容更惨然了，她看着晴朗，一步步向后退去，退去……
双双小心……
啊，双双不要……
我和易含同时惊叫出声，晴朗则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双双就要掉下河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臂，并使劲儿往前一带。
在惯性的作用下，双双扑进了晴朗怀里。
她便紧紧地抱着他，痛哭失声。
晴朗僵在那里，眼睛不自觉地望向了易含。
易含慌忙转过身，眼泪就在这一刹那，掉了下来。
我的眼睛里，氤氲的水雾也散开，润湿了眸子。
那些淡去的日子，那纯粹的年华，还有那花谢花飞的青春！是该怀念，还是该哀悼？是该惋惜那一段如梦的岁月，还是该庆幸，终于走出了黑色的沙漠而逐渐成长？
“站在岁月的根系仰望，我看到了，开在你眸子里的，无根的花朵。”
一星期后，双双突然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她恋爱了。
我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差点一口喷了出来，但却是咕咚一口咽了下去，把喉咙撑得老疼。
是谁？晴……晴朗？
不，是庄笑！
庄笑？不是吧？他名声那么烂，长得跟个老猴子似的，就是仗着他爹妈有几个小钱，纯粹一败家子！你……
他名声烂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再说了，长得帅能当饭吃？
你……没饭吃了？所以连这种人你也不介意？你前几天不是还为了晴朗要死要活的么，怎么突然一下就……
干吗说那么难听啊？晴朗不要我，难道就没有人要了吗？谁说我一定得在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你……你这算是什么？赌气？自暴自弃？还是破罐子破摔？也不怕人家说得难听！
人家爱说啥说啥去，没人管得着！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再说了，跟他在一块儿挺好的，有吃有喝，比我自己过那穷酸日子好多了！
双双！你……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的是庄笑这个人，还是他的钱？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呢？我跟庄笑在一起，而同时他又有钱，这有什么冲突吗？难道和我在一起的人有钱，就应该被怀疑？就应该被诅咒？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不应该是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哈哈，我有什么风格？是，我承认，我喜欢庄笑给我买很多很多的东西，喜欢他带我去喝咖啡吃牛排，也喜欢坐着他的车去兜风，可是，那又怎样啊？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你……你怎么现在成了这样！一个晴朗就让你心性大变了？你……气死我了！
这与晴朗无关！……好啦好啦，好安晨，乖安晨，你就别为我的事儿操心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有事的！
你要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既然与他无关那你激动个什么劲啊？梦碎了，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你如果连尊严也跟着一起沦丧，那生命还有什么价值？
我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一头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脸，不再说话。心里的那种疼痛感又一次袭来，几乎让我晕厥过去。
双双脸色苍白苍白的，勉强扯了扯嘴角，想故作潇洒地一笑，可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
“记忆断裂时，我听见黑白的老相片里，那一声，袖底溢出的叹息。”
卓然喝醉了，在楼下打电话非要让我出去。我忽然觉得心里很堵，我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我真的真的只想和他做朋友。
所以，我说我睡了，让他自己回去，不然喝醉了在外面容易感冒，风很大呢。
卓然没有回去，他在楼下坐了一夜。当然，很自然地就感冒了，还发了高烧。他在电话里迷迷糊糊地跟我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清，搞得跟演韩剧似的。
尽管不想让他多想，可我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在宿舍给他熬了粥送过去。
卓然看着我，微笑着，说，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吧？这粥，很好喝呢！
好喝你就多喝点吧，我这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喝完了记得把饭盒给我洗干净啊，别还黏乎乎的就给我送回来了！
他大口大口地喝着，脸兴奋得有些潮红。
我看着他那样子，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些堵，他那一脸幸福的有样子，竟让我觉得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于是就说还有课，便匆匆地夺门而去。
卓然看她哐当的把门关上，一口粥就填在嘴里，半天没有咽下。
那时候很流行的一句话是，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是幸福；在错的时候遇到错的人，是不幸；在错的时候遇到对的人，是痛苦。我想，现在遇到卓然，就是在错的时候吧。
这个学期过了快一半了，我还没有觉得进入了状态。
上课的时候觉得很无聊，便从桓初的抽屉里翻出一本没有封皮的书，翻开就看到了一段杜拉斯的文字：“……无事发生，那恰恰是最值得加以思考的时间。也许，应该带着我的行装、我的饱经风霜的容颜、我的年龄、我的职业、我的狂暴、我的疯狂进入写作，也带上你……带着你的行囊、你的光洁的面容、你的年龄、你的有限放任、你的可怕的狂暴……你的惊人的超凡入圣。但是这仍然还不够……”
我看着，晕忽忽的，其实我没有看懂那是什么意思，不知道那个什么杜拉斯到底在说什么，因为没有看懂，所以心里就很难过。
趴在课桌上，有一种感情涌动上来，涩涩的，撕扯着神经。
我想起龙泽，那个我从未跟他说过话，也从未想过要去找他说话，心里却一直牵挂着的男孩。
我也想到了卓然，那个只知道傻乎乎地等在楼下重复着要请自己吃饭的男孩。
这，就是青春么？
一个左眼开着花，右眼含着泪的年龄，思想游走在黑夜与白天、现实与梦想的交界线，畸形地展示着自己两种不同的性格和生活态度，没有终极目标，那自己还能期望上帝送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梦？
有时候，生命就如一个枯萎的凄美童话，让人们原本相信美好的信念变得单薄而苍白，那时候，又该对自己绽放出一个什么样的笑容？
“蔷薇花开的时候，天空很蓝很蓝。谁还记得，那些朦胧的日记里，蒹葭苍苍。”
双双每天都古古怪怪的，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幸福着还是痛苦着。我又试着劝过她好几次，可她都只是不痛不痒地笑着，什么话也不说。
原本好好的一群朋友，现在凑在一起时也觉得气氛怪怪的，我清晰地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正在不可挽回地逝去，还带着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双双喝酒了，易含刚刚把宿舍打扫干净，她又吐了。
易含叹了口气，只好又提着扫帚过来了。
双双很虚脱地倒在床上，直楞楞地看着天花板，看着，看着，然后咯咯地笑，一直笑。笑得连床也跟着她的身子一起颤抖。
我担心地坐在她旁边，双双，你怎么啦？别吓我们啊？
双双又忽地坐起来，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彩，抓着我的手，安晨，安晨，我听见晴朗在叫我了，你听，是他，是他在叫我了，你听见没啊？噢，我得下去，不然他会着急的……哎呀，不行，我现在这副模样很丑的，脸没洗，头也没有洗……哦，对了，我要洗头，对，洗头！洗了头就下去见他！
说着就冲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啦哗啦倾泻而出，冒着凉飕飕的冷气淋了她一身，嘴唇和脸瞬间都被冻得乌紫乌紫的。
双双，你这是干什么啊，拜托你清醒点好不好？
我使劲把她从洗手间拖了出来，易含赶紧拿来干毛巾给她擦头上脸上的水。
你们干吗不让我洗头啊？啊？你们就巴不得我见不到他是不是啊？……易含，我知道晴朗喜欢的是你，可你为什么连让我见他一面都不让啊？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喜欢他好久了？啊？
双双，不要这样，我……易含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我难过地看着双双，低低地说，我就知道，你还是没有忘了他，你想用放纵来麻痹自己，可你还是欺骗不了自己，何苦呢！
双双抬起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僵在那里。身体靠在墙上，一寸一寸地软了下去……
“其实，我只想简单地生活。只想在下一次风狂雨骤时，能有一个可以让我停泊的，温暖的港湾。”
我还是把采访校长的内容如实地刊登在了校报上。
不是想张扬个性出风头，只是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我去采访校长了，所以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写，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他的话改编得既动听又有说服力。
所以就想着，死就死吧，大不了挨一顿批评！
可是，我是被通报批评的，那丫也真够狠！
看着大字报贴得满校园都是，我不禁想到了□□，还想到了魏征屈原，想着想着，我就一个人在那儿傻傻地笑。
我是真的觉得痛快！
本来我是想在很多人都挤在告示栏下面指指点点的时候冲过去，装作歇斯底里地把那通告扯下来揉个稀烂，然后再装作很痛苦地号啕而去，以满足那帮成天拿爹妈血汗钱来蹉跎青春的无聊小孩的无聊心情，可是我又觉得没必要拿自己的形象去成全他们那惟恐天下不乱的扭曲心态，所以就只站在远远的地方，傻傻地笑。
就像是长年被关在地窖劳作的奴隶，大半辈子不见天日不闻风雨，骨子里生了锈，血液里发了霉，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对一切进行着无声的诅咒……然后，在那么一个天时地利都配合好的时间里，忽地闪起了那么一星火光，呼地燎原了，烧了地窖，烧了黑暗，于是他就挣脱脚镣手铐，在狐媚的烈焰里狂笑，狂歌，狂舞……
“花谢了，在这个颓废而又苍白的初夏。灰烬里，还残留着你沙哑的葬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个人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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