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如果我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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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若隐若现的青春
熨平了
那落英缤纷的季节
你空洞的眸子里
闪烁的
是永恒的传说
手机沉默着，我也沉默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不顾一切了，想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担心，直着性子凭着感觉冲过去，冲过去，然后，轰轰烈烈地爱一场！狠狠地爱一场！会幸福也好，会受伤也好，都不要去管了……
可是，可是的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突破自己，超越自己，也许是见过朋友太多残缺破碎的爱情，我不敢轻易拿自己的感情去尝试去冒险，内心深处的那种不安全感总是让我对爱望而却步，胆战心惊……颓然倒在床上，泪流满面。
我又关机了。
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所以，解决目前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逃避。
原来自己也就这么点出息！
心开始一阵阵的抽着疼。齐安晨，你究竟想怎么样啊？究竟还想折腾到什么时候？在爱情面前，总是这一副没出息的样，你的胆识和魄力都到哪里去了？你难道还要再错过？一直错过？你就不害怕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剩了？
苏依我和蓝羽她们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我尸体一样躺在床上，还有那满屋子的酒味儿。
蓝羽走过来拍拍我的脸，小晨晨，你怎么了？
木子笑着说，怎么在学史湘云醉花荫啊？
蓝羽对木子嘘了一声，因为她看到我红肿的眼和脸上还没有干的泪痕了。木子探头看见后，吐了一下舌头，疑惑地看着蓝羽。
我转过头，看着站在床前的可爱姐妹们，鼻子更酸了。我喜欢她们，喜欢大家一起分享彼此喜怒哀乐时的感觉，喜欢她们带给我的那种家的亲切感和温暖，喜欢那种无话不谈的融洽……我看着她们，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蓝羽问了半天才弄清楚平时看上去坚强得要命的安晨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了，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干吗要勉强自己呢？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么？我看桑非晚人挺不错的啊，就这样放弃了的话，会很遗憾的。
我说我知道，可是我和他没有未来，我终究要回到我来的地方去，而且我们都是比较理性的人，不可能仅仅是为了爱情就开始一段爱情。
苏依把一杯水递给我，安晨你想得太多了吧？未来还远，把握住现在就好了，以后的事谁能预料呢？是吧？再说了，现在我们都还这么年轻，如果不是为了爱而爱，那还能为了什么而爱？为生活？为明天？为别人？那也太不实际了吧？
我摇摇头，幽幽地说，也许咱们从小成长的环境不一样，经历不一样，所以在很多事情上观点也不会一样……我一直都坚持着，不管做什么事，一定要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那样才不会有太多的后悔。
蓝羽不解地问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她，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一个贪心的人，其实我也希望能像别人那样，可以不计后果不管未来地去爱一场，哪怕没有结果哪怕壮烈牺牲，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痛并快乐着……可是，我没有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潇洒，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我承认我是喜欢他，也承认现在在一块儿的话大家都会很快乐很幸福，可是以后呢？以后的以后呢？毕业之后怎么办？是我留在这儿还是让他跟我回去？我很清楚自己对家的感情，不可能会一辈子远离，同样我也明白他对家的感情，也不会冲动地毅然随我去，那样对他也不公平……所以，为了保护好自己，为了不让自己受到更深的伤害，我宁愿一开始都不要拿起，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那么也就无所谓放下，更无所谓受伤了。
蓝羽看着我，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她说安晨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理智！还要固执！也还要傻气！
她很纳闷地问，安晨，难道你认为爱情是可以这么理智地去分析的？是可以从一开始就看到结局的吗？谁能断言将来一定会发生什么？又怎么可以肯定未来会发生的都是不好的呢？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好现在，珍惜眼前人啊！再说，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是绝对的，你所有的顾虑其实只是你一相情愿的想法，说得过分点就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半天没开口的晓柔也忍不住说，安晨你的顾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确实，我们应该对自己负责，可是，到底要怎样才算是对自己负责呢？难道就是把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全部否决下来，然后就觉得会天下太平高枕无忧了？你貌似是什么都想到了，可你为什么不想想它可能出现的转机？也没有想过去努力改变？我们是有权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可是人往往就是要经历过一些事受到过一些伤后才能成长起来啊，这不也是你常说的一句话么？你还常说，过度的保护其实也是一种伤害，而且那还是内伤！那你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我索性坐起来了，躺着说话太累，还是固执地说，正因为未来无法预料，也正因为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把有可能出现的诸多不利因素考虑进去，到时候才不会手足无措，才不至于没有退路！人是要经历过一些事才能真正成长，可我觉得自己经历得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在这儿做量的积累，我怕自己承受不了！
苏依说，可你所经历的大多是别人的故事，不是亲身体验就绝对不会有最直接的效果！你想得那么多那么深远，到时候你会发现，你越是想保护自己，可到头来越是自己伤了自己！曾经你也错过，你也后悔过，也说过不会再伤了自己，可你知道吗，你现在又在做相同的事了！
苗苗也忍不住说，我们知道你是想很慎重地对待感情，可即使你现在接受了，也并没有把它轻薄了啊，未来是无法预料，我们也都知道，那么就努力地引导它往好的方向发展啊，谁能保证到时候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呢？你平时不都挺豪爽的嘛，怎么在这事上就扭扭捏捏了啊？我跟你讲啊，对自己负责不仅是不让自己受到伤害，还有要让自己真的幸福！傻妞，看来你也就参透了一半啊！
我看了看她们，终于说，还有，楚怜……
木子猛地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喂，我说齐安晨你有病是不是啊？楚怜？难道楚怜真能成为你们中间的阻碍？拜托，她整个一神经病，你是要跟她过一辈子还是怎么的啊？
蓝羽也说，就是啊，你这个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你总不能为了她一辈子不谈恋爱不嫁人吧？而且我觉得，这次的事后她也没法再面对你了。
苏依都气乎乎的了，看样子连揍我一顿的想法都有，喂，姓齐的，你怎么固执得跟个老妖怪似的啊？我们都是为你好，说的都是能消化的话，你别以为我们是吃饱了撑的！你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经历了那么多，你都差一点就永远错过了，现在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到现在你才来打退堂鼓？你对得起桑非晚的一腔热情吗？
我又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们又说了很多，唧唧喳喳七嘴八舌，虽貌似在开批斗大会，个个言辞犀利专捡要害死穴，一副不把人说得掉层皮不罢休的样子，可都是真的都希望我不要把简单的一件事情想得那么严重那么复杂，希望我拥有简单的快乐。
平时宿舍里也是经常开批斗会的，不是把这个揪出来批批就是把那个拉出来斗斗，反正总有人有毛病，不让其他人得闲。可我几乎没有被批斗过，还让她们不平了好一阵子，现在终于逮着个机会了，个个说得激情澎湃的，很是尽兴！
其实人有时候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就像我。
桑非晚就曾经说过我天生就不是享受的命，总是让自己过得很辛苦。
我虽然还是在那儿固执着，可心里面却多少有了那么点松动。我知道她们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还是相当有道理，可就像我自己所说的那样，各人成长的环境不同，经历不同，所受到的教育也不同，那么形成的性格也就会有很大的不同了。
很多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日积月累下来的，不可能说改变就改变，即使愿意改变了，那也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去转换，去磨合。
忽然觉得很感动，感动这一帮苦口婆心地希望我把握住幸福的朋友们，同时也确实的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思想太保守太固执了，也太武断太悲观了。如果自己把心放开，是不是会过的比现在快乐？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累吧？
自己是想的太多了，该想的不该想的都往脑子里装，会不累么？我也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不会享受的人，也不知道心疼自己，还老是给自己找罪受，那还会快乐么？
其实我也有快乐的时候，就是和桑非晚在一起时，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没心没肺地嬉闹着，从身体到灵魂都得到了自然的释放，那种感觉，我会永远记得，
把脸埋在枕头里，一点睡意也没有。
今晚，恐怕要失眠了。
“谁的翅膀，托起层层叠叠的忧伤；谁的忧伤，湿透缠缠绵绵的目光？”
第二天天气很好，没有风也没有雪。
尽管昨晚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可我早上还不到六点就醒了，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开机，刚开机就看到桑非晚在我昨天关机后发过来的信息：明天上午十点的火车，我等你。
呆了半天，脑子里空白一片，看了半晌天花板，不等里面再次填满东西就一骨碌爬起来了——我知道，如果自己让脑子里面装满东西了，那自己就会再次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的理智支配，不能凭着自己最直观最贴心的想法做事了，那么，自己的一夜失眠也将变的没有意义，蓝羽她们的口干舌燥也将变的没有意义。
做自己最想做的事，这是我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
什么都不去想，不去管，去他的理智，去他的冷静，就让自己任性一次，跟着感觉走吧。
穿了自己最喜欢的牛仔背带裤和纯白色的毛衣，还仔细地画了淡妆，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看到及肩的头发，我忽然纳闷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留长发的呢？记不清了，也懒得去想了不过好象桑非晚曾经说过，他比较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很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镜子中还算精神的自己，伸伸舌头，背着挎包就出门了。
以前和桑非晚在一块儿的时候，我虽然没有不修边幅，可还从来没有正二八经地打扮过，可是今天……今天对我来说，应该是一个不一样的日子吧？
穿过密密麻麻的高楼，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湛蓝湛蓝的天，忽然有种很轻松的感觉。其实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想好见了他应该说什么，应该跟他表明怎样的一个态度，是答应和他在一起还是要继续和他做朋友，我还没有想清楚。我只是想见他，在他走之前，见见他，而且很急切地想见到他——从来没有如此地急切过。虽然一起经历的事情不多，不够轰轰烈烈，但也够刻骨铭心了。
咀嚼着自己那种急切的心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会不会一冲动就上去拥抱他呢？还是会因为昨晚的事而忽然变得很不好意思，或者是权当自己昨晚是喝醉了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然后还跟以前一样走过去照着他的肩膀一拳捶下去，粗着嗓子说猪头我来送你了？
可无论怎样，自己是来了，把昨晚那些烦人的理智观点抛在时光之外，简简单单地来了。
心情很好，并不是因为我想通了很多事，也不是因为我已经成功地转变了自己长期以来根深蒂固的观点，而是我根本不去想那些自己没想通的事，也不去想那些自己一直坚持的信条。
就像她们说的那样，想得太多除了让自己更累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那又何苦在那儿垂死挣扎呢？
火车站人很多，让我不得不再次感慨中国真是当之无愧的人口大国。如果这真算是一种独特的财富的话，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昂首挺胸地骄傲一下的。
马路的对面就是候车厅了，远远的，就看见他站在候车厅门口，一只咖啡色的旅行皮箱放在脚边，白色的外套衬得他有些苍白瘦削，但感觉很干净，很清爽。
他也看见我了，当我刚出现在对面街道转角的时候，他就看见我了，我知道。我也知道，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对我如此的敏感，无论我被淹没在怎样拥挤嘈杂的人海中，也不管我被掩在怎样的角落里，他总能一眼发现我，然后就看着我或一蹦一跳或风风火火地朝他走来。
我想，他应该喜欢那样的感觉，喜欢我总是被他第一个发现的感觉。在他心里，我是简单的，尽管他也隐隐的感觉到，在我的世界里，或许还有着那么些不应该属于这个年龄的东西，一些他始终没有弄明白的东西。可他不想管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远远地就冲他灿烂地笑着，笑容温暖而明媚。也许他也禁不住在想，当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会不会一冲动就抱我呢？还是会因为昨晚的事而忽然变得很不好意思，或者是权当我昨晚是喝醉了什么也没有记得，然后还跟以前一样动作粗鲁力道温柔地捏一下我的脸，粗着嗓子说傻瓜你还是来送我了？
他后来跟苏依说过，他曾经是一直逃避不敢面对，因为总怕给不了我安定的幸福，可是，昨晚自己把积压很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尽管还没有听到我的答复，可自己轻松了，解脱了……还有就是，我去了，去了，现在自己正朝他走去，即使我还没有明确的答复，可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
他微笑着，心情花样灿烂。
风从高楼缝隙里吹过来，从人缝里挤着穿过来，凉丝丝的，直往脖子里钻。
我看到他那条咖啡色的围巾乖乖地围在脖子上，心想他不会觉得冷了吧，可他一定又是皱着眉怪自己出门没戴围巾，一定又是絮絮叨叨地埋怨着然后把他带着体温的围巾套到我脖子上……
想着想着，摸摸光光的脖子，我偷偷地笑了，一脸暧昧的样子。
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的，我有些眩晕。我老是看不懂十字路口上的红绿灯，不知道哪边的灯亮了是告诉我可以过哪边的马路了，所以每次他都是把我贴身带着，生怕我一莽撞就闯红灯了，一点也不敢大意。
我老说他太小看我了，还总是不服气地撅着嘴抱怨他把自己像牵小狗一样牵着，伤自尊。他老是坏坏地笑着纠正我，不是牵小狗，是小猪。然后我就气急败坏地跺他一脚或者拧他一把，直到他发出惨叫。
想着想着，我忽然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了，那么响，那么震撼，那么有力，是紧张吧？低头舔了舔嘴唇，把笑容湿润了，我看着自己的脚，看见白色的运动鞋在干净的斑马线上鸽子般跳跃着，看见白色的鞋带快乐地在脚背上一颤一颤的舞动，还看见露出的一点白色袜子上缀着的蕾丝花边如透明的蝶，翩翩的，翩翩的……
忽然，我听见路旁行人的惊呼声，听见桑非晚颤抖而撕心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我抬头想看看那些人是怎么了，也想看看桑非晚是什么表情再问问他是怎么了，可是我更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身体和汽车相撞时发出的沉闷响声，听见了身体飞出去时带起的呼呼风声，还听见了身体重重坠落在地面时更为沉闷的声音，还有身体里面，喀嚓喀嚓的骨头碎裂声……
天空灰了，白云灰了，空气也灰了……我疲倦地睁着眼，看着聚集在头顶的人们黑白的面容，看着盘旋在上空的黑白的建筑，我突然好想家，好想好想……还有桑非晚，他在哪儿呢？噢，他握着我的手了，是的，是他握着我的手了，是他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他还在叫我呢，安晨！安晨！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他呢？为什么呢？
桑非晚踉跄着奔过来的时候，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安晨，看到我苍白如纸的面容，看到我失神睁着的双眼，看到我眼中那种说不清的迷离和无辜，也看到了我身下迅速蔓延开的鲜红……
他抓住我的手，冰凉冰凉的，像下第一场雪时手上的温度，不，比那时还要凉，还要凉。他跪在我身边，颤抖着叫她，安晨！安晨！
恍惚中，我仿佛看对着他笑了，可那笑容苍白苍白的，如开在悬崖上的一朵剪绒花，风一吹，就散了。
如果我就这样死去，你会哭出声音么？
如果我就这样死去，你会记得我多久？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如果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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