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桃花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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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年轻的战场上
写下过谁的峥嵘
那金色的熟黄
那淡淡薄薄的
郁郁葱葱
躺在床上，我头深深地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紧张，还有一种不安和恐慌，咚咚咚地，撞击着我敏感的神经。
我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奇怪的感觉。
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欲罢不能，还有些痛苦不堪。
脸蛋似乎也滚烫滚烫的，那种奇妙的灼热，让我手足无措。
“这个模糊的季节，我的世界却开始清晰了。流年似水，似水流年，那已风干的笑容，也再次发芽。”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走路还是觉得脚疼，但我忍着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安晨快点儿，8号桌的客人要两瓶可乐一瓶橙汁！
安晨过来，三号桌的客人结帐了，赶紧收拾桌子！
安晨，五号桌的锅底怎么还没有端上去啊？客人在催了！
我跟个丸子似的，随着老板娘的声音滚来滚去，气儿都喘不匀了。
小锐看不下去了，冲老板娘叫道，妈，你怎么老是叫安晨一个人啊，看人家都累成啥样儿了！
老板娘神秘地一笑，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
我气喘吁吁地把纸巾拿到一号包间。
桌上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胖男人嘻笑着，小姑娘，别急着走啊，过来把火开大一点儿，就这么一萤火虫似的怎么能把东西煮熟啊？
我耐着性子走过去，把火开大。
小姑娘，还是学生吧？
恩！
哎哟哟，还是学生怎么就出来遭这份儿罪啊！可真叫人心疼！
先生，你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大厅里还缺人手呢！
哎，别急着走啊，我们这儿也要人，啊，哈哈！
说着就伸出他黑熊爪子似的胖手来拉我。
我感觉胃里面泛出一股子难受的酸味，胸腔里腾地一下串起了火苗。
我想象着自己呼地抽出一把生锈的菜刀，手起刀落之际，熊爪喀嚓坠地。
先生，请你放尊重点！
你他妈说什么？他妈的，装什么清纯啊！包里没钱的都他妈是孙子！
我说，请您放尊重点！
你他妈说谁呢，啊？
我说的就是你他妈的，怎么了？
“哐当！”黑胖子把手里的玻璃杯狠狠地砸在地板上，噌地一下站起来，小眼睛瞪得跟快要噎死的耗子一样，瞳孔都扭曲变形了，我都能感觉到他浑身冒着的腾腾杀气。
卓然呼地一下冲了进来，把我护在身后。
黑胖子瞪着卓然，你他妈是谁啊，龟儿子的，滚开！
先生，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啊？嘴里这么不干净！
妈的，老子剁了你！
黑胖子叫嚣着就一拳捣来，卓然头一偏，抓着胖子的胳膊顺势往前一带，差点让他摔个狗吃屎。
安晨，我们走，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我跟在卓然的后面，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总之就空空的，乱乱的。
“你温暖的目光是摇曳的烛火，悄悄地，烘干我眼角憔悴的温柔。”
我把手放在围裙的兜里，低着头跟在卓然后面，看到自己的脚尖在米白色的地板上小老鼠般行动着，便有些走神。
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你刚才的样子好帅！
卓然呵呵地摸了摸脑袋，样子憨憨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是那种看了就让人愿意去相信的人，能让你从心底生出一种亲切感和安全感。也许他不懂浪漫和幽默，但是他会让你相信所有美好的存在；也许他不会富裕，但是并不会让你觉得贫穷。
他就是这样的人，稳重，实在，善良。
我不再像以前一样对他不耐烦了，那种改变是微妙的。
我发现自己渐渐喜欢看他不紧不慢讲话的样子，喜欢看他淡淡的笑容——似乎不再冰凉的笑容，喜欢他专注地看自己的眼神……可我也就是单纯地“喜欢”而已，并没有去分析这种喜欢里，到底都蕴藏了什么样的情愫。
我和卓然各被扣了五十块钱，因为得罪了客人。
小锐一直跟在我后面问这问那的，哎安晨，那个人有没有碰到你啊？你怎么不拿油汤泼他？那个时候你应该叫我啊，我肯定把他给撂翻在那儿！
哎呀小锐！你烦不烦啊？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话这么多！
你告诉我嘛，我都已经错过那么精彩的场面了，你就告诉我嘛！
都没啥好说的嘛，干吗非要我说啊？
老板娘从吧台探出头来，脸上的妆刚画了一半，感觉阴森森的，有些说不出的恐怖。
安晨啊，小锐要你说啥啊？你就说给他听嘛，这会儿也没有客人。
可是，老板娘，包间的地还没有拖呢。
没事，我让米微去！
我诧异地看着老板娘，心里满是疑惑。
诶，你妈今天是怎么了啊？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啊？谁知道呢！
米微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晨晨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别大惊小怪哦。
什么秘密啊？
我刚才在柜台那儿，听到老板娘让小锐约你明晚去看电影呢！
啊？不是吧？怎么可能！
嘘，叫你别嚷嚷你还嚷！我是亲耳听到的，可不是在瞎掰！明天是七巧节，中国情人节呢！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没有觉得老板娘最近对你特别好了？前阵子把你当奴隶，现在呢，地不让你拖，碗不让你洗，我猜呀，肯定是她对你的考察通过了，我老早就听说她在给小锐找媳妇了呢！
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也有些好笑，虽然小锐早就没念书了，可是，可是也犯不着这样就给他物色对象啊！真是搞不懂这些家长！
吃晚饭的时候，老板娘故意让小锐坐在我旁边，还不停地让他给我夹菜。
卓然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看看我，又看看小锐，再望望老板娘。
我忽然觉得浑身难受。
这样的处境，还是第一次。‘
老板娘，你让小锐自己吃吧，不用给我夹了。
呵呵，别老是叫我老板娘，这样听着多生分！以后就叫我阿姨吧！
啊……阿姨！
呵呵，这就对了，这样听着多亲热！
好不容易吃完饭，我逃也似的离开饭桌，跑到厨房后的花坛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卓然也赶紧放了碗筷，紧跟在我的后面就出来了。
怎么就吃那么点儿啊？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他站在我旁边，使劲儿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回过头看着我。
没有啊，就是吃饱了嘛！
哦？是吗？那，就是有心事了？
别自作聪明好不好？谁告诉你我有心事了？
还不承认啊？呵呵，那……为什么老板娘突然就对你这么好了啊？
我怎么知道啊，大概是看我最近工作积极表现突出吧！
我说着就要往屋里去，卓然憋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我就要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了。
呃，那个，安晨，你，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干吗？
我，我，那个，下班后我，我想请你去……去溜冰！
呵呵，又不是第一次约我了，虽然都没有成功，可今天怎么就这么害羞了啊？
安晨？行不行啊？
这……明天再说吧！
那，明晚我在溜冰场门口等你，不见不散啊！
我赶紧溜进员工休息室，慌忙拍着乱跳的胸口，有些天旋地转。我还是很奇怪，卓然又不是第一次约自己了，可为什么这次自己却有脸红心跳不能呼吸的感觉？
“花开的季节，阳光明媚。我踮起脚尖，只想离天空近一点。”
下班了，我收拾好就准备出门。
小锐拿着两张电影票，就在我跟前晃来荡去的，有些腼腆的样子。
小锐，有事么？干吗老晃来晃去的？
我，没事，没事，没什么事！
真没事？没事我可就走了！
哎别别别，别啦！我是有事，可，可我也是被逼的啊！
被逼的？
嘿嘿……是啊，安晨，你可一定得答应我！我妈非要咱俩今晚去看电影，这不，票都买好了！
你不是吧大哥？这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事你也要顺从啊？
我知道，可是，我妈那性格你是知道的，我也拿她没办法啊！好姐姐，你就答应了吧，反正咱们也就是做做戏，对你也没啥损失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啦！
可是，可是我今晚有约了啊。
有约？约了谁啊？你跟他说一声改天不就行了？
啊？这样，这样不大好吧？
有啥不好啊？是男朋友？
不，不是啊，我哪有男朋友！
这不就结了，普通朋友而已！我也是你朋友啊，帮帮我吧，至少让我交差嘛，不然我妈今晚肯定不让我好过！
他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我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嘴张了张，却也什么也没有说。
我拨了卓然的手机。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在电影院门口转来转去的，都急死了，一遍一遍地拨，可永远都是那个温柔得让人想上吊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小锐抱着一大堆零食过来了。
我赶紧跑过去，小锐，你在这等我一下好不好，我去给我那朋友说一声，不然他会急坏的！
诶，电影马上就开始了，指不定我妈现在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呢，你给他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电话无法接通，也不知道咋回事！
走啦走啦，你就好人做到底，咱们进去吧！至于你那朋友，以后再给他解释吧，我亲自去给他解释，怎么样？
我……
别我我我了，走吧！
电影演了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只记得是部美国片子。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我都是在那儿发愣，眼睛虽盯着屏幕，心思却不知道在哪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锐的兴致却很高，一会儿评评这个，一会儿骂骂那个，跟一小孩儿似的！
我摇头苦笑。
卓然等在溜冰场门口。手里的玫瑰像燃烧的火焰，突突地在眼前闪耀。他把花凑在鼻尖嗅了嗅，又看了看时间，便自个儿笑了起来。唉，卓然啊卓然，你也有今天啊！呆会儿可得表现好点儿，别老是笨得跟猪似的！
他又踮起脚尖望向路的另一端。
街上的红男绿女摩肩接踵，巧笑嫣然，霓虹瑰丽的色彩被拖长的身影揉碎，幻化出斑斑点点的星辰，让人迷醉，也让人乏味。
时针滴滴答答地走着，走着，卓然脸上的期待渐渐变成了掩饰不住的失望。
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烟头。
从电影院出来，都晚上十点了。小锐还没从剧情中缓过神来，一直义愤填膺的样子。我还从来没见过像这样有心机的女人！还那么恶毒！玩儿借刀杀人！真是气愤！安晨你说她是不是很可恶啊？
恩，是啊，是很可恶！
我心不在焉的，懒懒地回答。
卓然看着我和小锐并肩从电影院出来，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惊讶，还有忧伤。
卓然？你，你怎么在这儿？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儿？我现在……还应该是在溜冰场才对啊，是吧？
我愣在那儿，目光滑落在那一束火红火红的玫瑰上，仿佛被噎住一样，说不出话来。只是突然一切都很戏剧化。
咦，卓然，你怎么一个人啊？
小锐拍拍卓然的肩膀，目光也落在了那一束玫瑰花上。
噢，不是，本来约了朋友的，但她有事耽搁了，没来。
哎呀，早知道就让你跟我们一块儿看电影去了，今天电影可好看了……
他说着说着，看到卓然和我的神色都不太对，便乖乖地闭了嘴，诧异地看着我们。
我低低地说，卓然，你听我解释……
卓然猛地抬起头，哦，对了，我朋友还在那边等着我呢，我先过去了，再见！
看着卓然的背影，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我忽然发现，原来，男人的脆弱有时候是不会有任何伪装的。可要直面那样的脆弱，我却没办法装作不懂了。
小锐懵懂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挠着头，一副很不解的样子。
好姐姐，你说的约的那个人，不……不会是他吧？
当……当然不是了！瞎猜什么啊！
卓然一口气跑了很远，然后站在一个垃圾桶旁边，呆呆地站了很久，才把那一大束玫瑰塞了进去。
“我以为天堂很近了，可是，天空很空，我触摸不到阳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桃花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