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凌霄·选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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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斋像往常一般死寂，似乎什么也无法打破这样的冷静凄凉。李云霓看着丑丫头忙忙碌碌的背影，又开始了一整天的发呆。
自那日与秀女薄苓袖相见后，除了自言自语，她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不远处，一帮宫娥内侍们，抬着几口红漆木箱子，直朝着漱玉斋方向而来。
漱玉斋厚重的朱门开启的时候，灰尘飞扬在一片光晕之中，丑丫头抬起头看了一眼便退居一侧。
“你们……这是干嘛？”李云霓有点惊讶地站起来。
服饰与他人区别开的一个宫娥，似乎是地位要高一些，她走上前说：“姝昭媛娘娘，今日是殿选，皇上亲自说了就等您去了。”
“殿选是给他择选妃嫔，这与我何干？”李云霓向后倒退了一步。
“娘娘说笑了，殿选不是只给皇上选妃，也是给各位皇子择选，您是他们的长辈，照理是要帮忙看看的。”
李云霓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太子，也选妃吗？”
这个宫娥慧黠的笑了笑，道：“娘娘，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太子殿下正当年少，身边没个人可是不行的，不仅要选，还要多多的选。”
“轰”的一声，云霓觉得脑袋里炸开了炮仗。
“我不会去的，绝对不去！”云霓强势地说，一边还向后倒退着。
那个宫娥自然早就预料到了此情此景，一挥手，高声道：“走，送娘娘进殿更衣。娘娘若是拒绝，休怪奴才们无理！”
许久都未曾穿过这样好的材料的衣服，流水一样的轻薄丝绸，贴在皮肤上冰凉舒适。
是久违的粉樱色，云霓想起庭院间的樱桃树枝条间掩映着抽出的花骨朵儿，绽放的时候也会是这样的颜色。
噙了胭脂晕染唇色，略施粉黛，脱俗灵动、天仙也似的人儿芙蓉出水。
一旁的归雁也只是看着，就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太子殿下这样杀伐决绝的人却一步一步放弃底线，为了她，却犹豫彷徨。
有些人天生就是如此，拥有最高贵的身份，还拥有美丽的容颜，不论身处何地境遇如何，都是那样的闪耀着光芒。
云霓不情不愿地被“请”上轿子，前去凌霄殿，她嘴上虽然说着对赵元勖早已死心，可是当人提起太子也要选妃时，心里涌上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赵元勖不爱她，若是选妃之后遇到自己真的喜欢的该怎么办？到那时岂不是真的要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连恨意都没有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云霓顾不得杞人忧天，她什么都做不了，细密的冷汗爬上她整个后背，沾湿了轻薄的襦裙。
“娘娘，到了。”有人在轿帘外道。
云霓一下马车，就看得到那样壮观的凌霄殿，这个地方自己去过多少回了。
如今算作故地重游，心境却变得完全不同。
绣鞋踏上玉磴时，就感觉到周身的风，云霓宽阔的大袖鼓满了风，披帛也随风舞动，烈烈作响。
每一步路对于云霓来说都不只是简简单单而已，有若万根钢针插入足底，疼痛钻心。
当他们看到李云霓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鼓乐之人也停下手中的动作，一片静默。
赵元勖看到了她，时隔多日再见，不知道是施了胭脂还是怎的，看起来终于有一点血色。
还是那个样子，笑一笑的时候，没有人能抵抗得了那样的笑容，赵元勖有些自嘲，但是他知道，唯有快刀斩乱麻，对于他们才是最好的归宿。
赵克也看得目光呆滞，许多年前，淑贵妃就是这样的姿容，第一次出现在凌霄殿上，她舞动披帛，广袖长舒，浅浅的笑意噙在唇畔。
云霓依旧没有行礼，径直走向那个空置的位子上，故自坐下。
赵克却也没有在意，对着一众低头叩拜的秀女道：“众秀女去拜见姝昭媛。”
那一众秀女懂事守礼，叩拜姝昭媛。皇后的脸上变换着各种色彩，她也恨，这样凭空出现的前朝公主就这样无法无天地进了后宫，如今还接受众人叩拜，这是皇上存心要给她立威。
薄苓袖也在秀女之中乖乖地叩拜，这个姝昭媛迟到不说，还不行礼径直找到自己的位子，看样子圣眷正浓，她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薄苓袖抬起头的那一刻，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李……李小姐？！
她差点要惊呼出声，那日孤独宫殿之中禁闭的美人，就是这个姝昭媛，可她为什么说自己不是娘娘？
疑窦越来越多。
云霓对上薄苓袖的目光，她读得出来那样的惊异是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也不想解释什么了。
赵元勖看着众人叩拜姝昭媛，暗暗握紧了拳。
“姝昭媛，你看看这些秀女，有没有中意的，你也算是太子的母亲，也应当为太子选择妃嫔。”
“噹啷”一声，有谁的汤匙掉在了桌面上。凌霄殿又陷入一片寂静，似乎比刚才更加静。
云霓终于知道了有多少人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所有静默着的人无论是从哪种途径获得的讯息，估计都知道，这个姝昭媛就是前朝幸存的凤歌公主。
“母亲”，何时他们变成了这样的关系，她觉得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够坊间笑谈上数百年了。
可笑之余是心里面的冰冷，和离书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多久，如今要她作为赵元勖的母亲替他选妃，他们要多么作践她才会罢休？
她李云霓就是不应该活下来，不应该明明活下来了，还为了去救一个没有心的人葬送了自己。她就是贱，为了偿还她欠赵元勖的，做到了这一步。
若是当初她没有中了邪一样地疯狂追寻赵元勖，若是她没有以死相逼不顾赵元勖看法非要与其在一起，是不是她就不会欠了他的，要用整条命来还。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听到赵元勖的声音，云霓的心如同扎了针一般滴着血。这样的时候，赵元勖，你还要说什么。
赵元勖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的姿态，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撼动他分毫。他在极力克制，每一步棋他都要下的无比精准。
李云霓自嘲地笑了，她早就应该明白的，像赵元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她，错的太离谱了。
她知道自己娇纵蛮横，在御道上策马扬蹄、横冲直撞。她知道自己顽童心性，想要把全天下所有宝物囊括在内。她又耍赖矫情，总逼得所有人为自己做事。
云霓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打从一开始赵元勖就会深恶痛绝，也许都不是厌恶的感情，那叫不屑。
赵元勖依旧用清冷的声音说道：“姝昭媛不了解这几位佳人又怎么能选得好，而儿臣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
什么叫有了打算？
他竟然要自己抉择，云霓觉得自己的心已然麻木，从和离书那日起，为何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如此撕心裂肺。
云霓觉得今日凌霄殿上的种种，就是赵克父子共唱一出大戏。
不是说永世相决绝，从此过路人。既然如此，为何不放她一马，还要如此相逼于他。
死也不让她死的痛快安逸，一定要看着她匍匐向黄泉之路才行吗？
云霓盯着赵元勖冷淡的眼眸，他要说什么，要指哪个秀女作妻妾，她恨不能把每一个字都听得深刻。
“父皇，儿臣想，如今新朝初立，朝堂根基未稳。外有契丹、夜郎、月氏等部伺机作乱，内有前朝余党暗中潜伏，这等忧患之际正是朝廷用人之时。前些时日，听闻父皇很是中意裴正礼之女裴玥，儿臣认为，裴正礼和薄思严薄将军都是朝廷正用的肱股之臣，更应该让他们安心才能为父皇效力。”
赵元勖看了一眼那几位佳人，接着又说：“不如封裴氏、薄氏同为良娣，不立太子妃也显示不出偏颇，更能显示出父皇隆恩均分，使二人安心做事。”
真是好口才，连她李云霓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现在她才意识到，对于赵元勖而言，婚姻不过是谋利的手段罢了，什么都不能代表，而且谁都行。
赵克似乎也很是满意，举杯道：“就按太子所言即可。”
赵克省了帮皇后引荐裴玥倒也轻松，至于薄氏，认都不认得的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赵元勖回到东宫，算是了却一桩事。
裴玥进东宫这件事本来就不在计划之中，只是知道皇上要把裴玥推给他，不如他自己先提出来，赵克也了却一桩心事，何乐而不为。
至于薄苓袖，她就是东宫的细作罢了，之后的许多事情还要一点点教给她去做。
赵克不会知道薄将军是他赵元勖的人，总有一天，赵克会不得好死的，他想要的一切也不需要赵克来约束自己了。
赵克，多么可恶，赵元勖早就恨透了他。
他想起乾元三十八年赵克逼迫他的嘴脸，他的母亲被束缚手足，堵住嘴巴，什么都说不出，只有不断从眼睛里涌出的泪水。
若不是赵克这个老贼，他赵元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之前他不相信赵克，以后更加不会相信，他知道，所有的东西都得他自己去争。
至于李云霓，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是恨她的，没有她就不会有之后的许多事。
可是真的要说杀了她，赵元勖是做不到的。
“江年，你吩咐归雁可以行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凌霄·选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