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就要娶我》图书馆里的贼

33、砧声伤蝴蝶（九）

　　在老百姓的想象里，皇帝是威严的，镇定的，甚至是可怕的。而几乎将半个百年的时间都花在和天潢贵胄打交道上的严正景知道，皇帝本人远没有他外表看起来这么难以猜测。

　　皇帝在众臣与妃嫔们面前不苟言笑，只有在大将军回朝时才会多些表情，从沉重的皇袍的桎梏中寻得几丝松快。

　　皇家的生活面上一派荣华，私底里是腌臜污秽。因那最高的位置只有一人可坐，多少人争得是头破血流，皇帝也不例外。

　　幼时就开始勾心斗角的生活养成了皇帝纵情声色却拒人千里之外的古怪性子，唯有从小伴读，事事挡在皇帝身前的大将军拥有这个天子的信任。

　　严正景为了能在皇帝的身边插进自己的人费尽了心思，可还是被一一挡回。幕僚们纷纷以为皇帝手腕高超，严正景却不以为然。他一直以为，皇帝在某些地方被大将军保护太过，又与大将军牵涉过深，只是固执罢了。

　　只要够耐心，再坚固的城墙也会被小小蚂蚁逐渐腐蚀。严正景自从窥破皇帝对大将军的心思后，一直在做的便是这件事。

　　如今终于要到了收获的时节了。光是想着这样的结果，严正景就觉得十分畅快。

　　近日皇帝甚少传召宰相，相府的幕僚们忧心忡忡，暗地里传着严大人已失了圣眷的风言风语。严正景对此不闻不问，仍与平素一般行事。

　　他的耐心终有了回报，多日不见动静的宫中终于来了人。

　　“严大人，皇上特让咱家来传您入宫，还请严大人速速随咱家去吧。”

　　来人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秉笔大太监郑宝，严正景一见到郑宝便明白，自己的事儿已经成了一半。他速速整理仪容，便随郑宝一同入宫。

　　华殿之上，皇帝孤独地坐着，严正景低头立在一旁，静待事态自己发展。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了。

　　“严爱卿，你是从先皇那时就开始佐朝的老臣了，若论忠心耿耿和资历，恐怕朝廷上没有人比得上你。”

　　严正景向前一步，行礼道：“老臣不敢当。”

　　皇帝道：“朕近日来已有所预感，自己的时日怕是无多，今日特召爱卿前来乃是有要事相托。”

　　这话却是超出了严正景的预料，他忙跪拜道：“皇上龙体康健，可千秋万世，何来此说！”

　　皇帝只端坐着。严正景抬头去看觉得皇帝似乎遥不可及，连表情也看不清楚。他心里打起了鼓，这样的发展是好是坏他说不准，但绝不是他有所准备的。

　　皇帝从不解释他一切心血来潮的行为，只道：“朕子嗣单薄，只得太子一人。如今朕夜夜惶然有所梦，大约是上天在提醒朕该准备后事了。当年先皇指派爱卿为朕的辅政大臣，今日朕欲将太子托付于你，可行？”

　　严正景一张老脸皱在了一起，道：“皇上，老臣当年忝为太傅，厚着脸皮说一句是因为这点情谊才被先皇点为辅政。如今太子深居东宫，与太子殿下更为熟悉的乃是衡大将军而非老臣……这恐怕不合适。”

　　他这话说得诛心，朝臣私联皇室子弟一向是大逆之罪。

　　皇帝道：“爱卿不必过于自谦，你有多少能力，朕再清楚不过。”

　　严正景从皇帝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危险，只装作聋盲，便听皇帝又放缓语气道：“宣麟这孩子像我，与衡凉亲近，只是衡凉已手握重兵，不可再予他权柄。”

　　严正景心中一喜，能让多年来对大将军死心塌地的皇帝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日出西方，而是因为再深刻的感情，也会为权势让步。

　　他做出鞠躬尽瘁的模样道：“皇上既然已有所决断，老臣自然在所不辞。”说完长跪叩首，在宫中待到深夜才匆匆归府。

　　另一边的衡凉也在与众将商议洛赫带来的情报之事。

　　通过这个孩子的叙述，大将军得知萨曼丽行刺失败，下落不明，图尔赫尔一族的驻地被喀略戎差点连锅端起，因而洛赫才在逃跑的过程中流落在外，遇见衡萸。

　　而在衡萸正准备窃取军情之时，萨曼丽的弟弟涩里找到了洛赫，并告诉他，他们打算将被俘的圣女与图尔赫尔的圣器劫走，洛赫听罢不顾涩里的劝阻强行参与此事，这才有了霜日城的一场骚乱。

　　大将军衡凉思考的是如何在喀略戎已死的现状下挫败二王子与梁国的阴谋，维持边境安定，而衡萸则另有一层顾虑，他想的是涩里与萨曼丽究竟消失去了哪里。

　　洛赫这孩子极少表情，衡萸总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但就人之常情，洛赫定是极想救出自己的亲人，而他遵照约定前来寻衡萸，定然也是为了此事。

　　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