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砧声伤蝴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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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衡重阳呀衡重阳，你也有今天！”吴言一见到少年的装扮，和众位同僚一样捧腹不已，“花名小鱼，亏你想得出来。”
衡萸不满道：“谁让那个喀略戎癖好这么奇怪，非喜欢看男子着女装，女子着男装。要不是阿茱突然撂挑子不干，也轮不到我来。”他还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裙，道，“我看我这模样也挺好看的，进营的时候王越那小子眼睛都直了。”
吴言摸着下巴说道：“头儿，你得结合我们的情况来看，在这个一年半载都见不到姑娘的地方，平时看个母猪都……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
衡萸收回自己的拳头，向吴言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一阵热腾腾的，混着男人气味的风忽然吹来。是正在被谈论的衡茱掀开营帐走了出来。
衡萸挥挥自己的水袖，道：“你别说，潇潇姐哪儿的东西还挺多，我光是认那些胭脂水粉就花了好半天功夫呢。阿茱，要不要我教你几招，保管以后出门没人能认得出来你。”
衡茱看也不看他，转身便走。衡萸几步小跑赶上前去，还因为不习惯女子的锦鞋差点被石头绊个跟头。
“你到底怎么了？”衡萸拉住自己兄弟的手道，“为何这段日子你日日愁眉不解？谁欺负你了和我说，哥哥给你揍回去！”
“你放开我。”衡茱面无表情地道。
衡萸哪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死拽着衡茱的手不肯放。吴言见这对兄弟又吵起来，还以为他们是像往常一样的小打小闹，便也不放在心上，随他们去了。
衡茱一个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个衡萸。两人就这么走到副帅余东屏的帐前。
“我要进去和余叔说话，你不准进来。”衡茱到底还是有些孩子气，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衡萸觉得奇怪，道：“你和余叔说的话，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衡茱脸色苍白，只坚持道：“不关你的事。”
守门的士兵见到两位少爷，早早地就进去通报，很快，余东屏本人就出来迎接他们两个。
余东屏见衡茱眉头深锁，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双拳紧握，似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便将衡茱让进营帐。
“小萸啊，余叔有些话要和小茱说，你且先将这些斥候送来的消息拿去，过后我自会找你。”
既然长辈已经发话了，衡萸也不好再坚持，便悻悻地向余东屏抱拳道：“是。”
衡茱走进余东屏的正营，并不将眼神放在余东屏身上，而是游移不定。余东屏见此状况，只叹道：“我早知会有今日，却没想到是你先发现。”
衡茱嘴唇颤抖，满眼的空茫化作一腔不甘、不解和怨怼汇成的狂风巨浪，道：“我只以为父亲偏爱哥哥是因着他比我优秀，却没想道其中有这样的龌龊！”
“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余东屏为衡萸和衡茱痛心，更为最追随十数年的衡大将军痛心。有些事已成为永远的污点，无论秘密会不会继续流传下去，制造秘密者却要一生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抚摸衡茱的头顶，道：“大将军也有他的苦衷，他知道这事时生米已成熟饭，难以挽回。况且这事的始作俑者也……”
“我知道！”衡茱眼中迸发出深深的恨意和厌恶之情，怒道，“若不是我在后房中恰好听到他们……”
余东屏没想到衡茱竟亲耳听到其中私密，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真是岂有此理！”
衡茱道：“余叔，并非如此，我只听到父亲冷淡回应，那人气急败坏地离开，我气的是哥哥……”他想说的话在舌头上滚了一个来回，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我觉得恶心。”
“不怪你，”余东屏看着这个自己如亲生孩子般看着长大的少年微微颤抖的肩膀，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也许这就是命吧。”
衡萸对衡茱与余东屏之间的谈话一无所知，那天营帐前一别，他竟没有再看到衡茱出现，启程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他忙着忙着倒忘了这回事。
布置完飞燕军翎卫，翼卫和尾卫的潜入路线后，衡萸便整理东西，准备跟着万可易的商队出发了。
说是整理东西，却也没有多少。毕竟一个自称无父无母的流亡少年拿来这许多家当，衡萸挑挑拣拣，最后只带上了伴随自己多年的爱枪。
枪身太过显眼，不可能随身携带，衡萸将枪头改造过，加上了拆卸后组装在任何一根合适的棍状物上都可使用的机关。
再揣着几分应急的金银，衡萸就这么简单地上路了。
荒漠风沙极大，衡萸是见惯了的。万可易却不知道，为了保持货物水灵的卖相特地将有成为妓子潜质的孩子护在驼队中央，而其他奴隶则顶在最前头。
万可易这次的商队里货物不少，作为货物的人也不少。在西北边陲的交战地带，良家子也会被轻易掳走。
衡萸觉得不痛快，但为了任务也只能忍了罢了。
大漠旷远，又存自然的惊天之力，人在此间行走，性命也是朝夕不保。而为了巨大的利润，也会有万可易这样的人铤而走险。
衡萸听说过万可易这人的一些轶事，一直未曾亲眼得见过。这次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万可易竟亲自押送这批货物，令衡萸有些吃惊。
入夜后的大漠犹如从火炉坠进了冰窖，万可易为抓紧时间，让商队赶了一夜路才在黎明时分放他们休息。
衡萸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柔弱无助的少年，将自己隐藏在一群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中间。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万可易对他们的警惕渐渐放松。
“掌柜的！”即使万可易在异国经营多年，但他的手下一直保持着从中原带来的习惯和称呼，“前面好像躺着个人。”
“是我们的人吗？”万可易问道。
“不是，离我们还有约莫百十丈，不知死活。”
“去看看吧。”万可易沉吟道，“带上人手，以防沙匪出没，若是情况有异即刻回报。”
“是！”
不多时，手下边回来了，还带这个人。
万可易有些愠怒：“若是无事不必管他便可，谁让你自作主张带个累赘回来的？”
手下躬身答道：“属下本也是如此想的，但一见这人却觉得他或许对掌柜的有用。”
万可易被引起一丝兴趣，想着既然带都带回来了，看看也无不可，便道：“拖上来。”
手下依言将倒卧路边的行人抬上来，万可易一看，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虽说样貌稚嫩，但从其脸庞轮廓中就可隐隐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不知他的父母在何方，竟让一个孩子独自行走在危险从生的荒漠中挣扎求生，那小脸已经面黄肌瘦，嘴唇干裂，身上也是衣衫褴褛。若没有万可易一双多年练就的毒眼，看去就只是个乞丐孤儿。
没想到半路上还能捡个宝，兴许到了霜日城，捣腾一下能将他买个好价钱。对此万可易自然是笑纳，他命人将孩子送下去喂水喂食，又让人将孩子的脚用铁链锁住，以防他醒来逃跑。
孩子被送进衡萸那一队人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喧闹。衡萸远远的就看见万可易的人忙前忙后，心道这就又是一个无辜的人落入魔掌。
“喂，你，那个谁！”一名管事的粗鲁地招呼道，“过来帮忙。”
“我？”衡萸指指自己，露出腼腆的笑容，“我叫衡小鱼。”
管事的不耐烦道：“我管你叫什么，让你过来就过来，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衡萸便走过去，听那人对他说道：“这儿多了个人，前头人手不足，你看着他，要是让人跑了你就一起等死吧，懂了没？”
衡萸害怕地回道：“听懂了。”
那人见衡萸应下，便骂骂咧咧地走远了，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诸如“这些不男不女的玩意老子看着就恶心，懒得多待一刻”之类的话语。
其他与衡萸一同的少年少女都胆小得很，见管事的离开也不敢靠近衡萸附近，他就只好自己照顾起这个昏迷的孩子。
白日很快就升起了，毒辣的日光照暖了孩子的身体，使孩子的面上渐渐浮上些许血色。商队歇息在一处石壁下，衡萸将他挪进阴影里，好教他不要晒伤了，又偷偷将自己拿到的水省下一半，统统灌进孩子干渴的嘴里。
过了午时最热的时候，传令的前后通报前头下了整装启程的命令，周围顿时嘈杂起来。
衡萸正发愁要怎样才能将孩子带上，便见那双覆着羽睫的双眼微微翕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砧声伤蝴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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