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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他没想到真的这么巧,吃完饭后,妹妹和妈妈一起去温泉浴场,自己去海边透透气。

      有一件事倒是哭笑不得,和他同辈的亲戚大多已结婚生子,沈妈妈过年的时候见到别家的孩子牙牙学语,小小的手脚并用着在地上爬行,恨不得带回自己家,每天抱着怀里。于是乎,就开始变着法子套他的话,甚至软磨硬泡地打算安排自家儿子去相亲。

      沈樊没有构思过,自己在家庭的角色会是怎么样的,他真的能沉淀浮躁的心,完全信任另一个人,承担起终生的终生吗?

      这一辈子的承诺沈甸甸的,束缚着两个人,多少风花雪月下的爱侣最后若变成笼中困兽,怨偶一对,也太不可爱了。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他的视线落在一处,眯起双眼,有个女孩正缓缓走向海里,竟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他来不及多想就朝她的方向游去。把昏厥过去的人拖到岸边,就着微暗的月色,才看清脸 。见她胸口微微起伏,似无大碍,提起的心才定了定。躺着的人浑身湿漉漉的,五官并不惊艳,只是凑在一起意外地顺眼耐看,用温润如玉来形容再适合不过。

      他想拿外套给她披着挡风,却想起自己并没有带,身穿的T恤衫也滴着水,只能作罢。

      眉头微皱地打量眼前的人,这个上午才在机场救了别人的人,怎么会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果然,她醒来后见到他,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但看在他救了她的份上,还是礼貌地道谢才起身打算溜走。

      其实她心里想的都很轻易地流露在脸上,不加修饰,他是个聪明人,早就明白她并不打算自杀,至于怎么在海里溺水了,兴许只是意外。

      一路上,她安静听他胡编乱造的童年回忆,时不时错愕。明明看起来挺机灵,对人却不怎么设防,纯净得像一杯白开水。

      顾灯灯不是傻白甜,只是和人相处的时候,不怎么计较细枝末节。即便有时洞察旁人的歪念,也懒得挑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得知他车祸身亡消息的那天起,她对世界的热情就一点点被抽空,对周遭的人事物也带着淡淡的疏离。

      然而沈樊此时此刻,没有因为她带着淡漠的客套而以礼相待,反倒坦承故事都是瞎掰的,还气定神闲地和灯灯挥手,“明天见!”

      “鬼才要和你见!”她一时气急,不甘心被耍得团团转。

      “不见不散,顾女鬼。”

      沈樊回到房间,嘴角还有偷偷的笑意,神情无异于刚恶作剧完别人的小破孩。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吴秘书的电话,他皱眉,这时候打来恐怕是公司出了问题。

      自安定公司后,沈樊偶尔独自到国外背包旅行,大小事宜都交由吴秘书处理,从不曾出大差错。他志不在商,闲情逸致是他偶尔给自己的假期。而吴秘书是沈家的老臣子,因为受过父亲慷慨襄助的恩情,一直风雨不改地为公司谋求发展,忠心耿耿。

      “沈少,叶氏代理人想和我们合作开发砜城郊区项目,最迟明天给答覆。”电话那头的人拿不定主意。

      “嗯,”沈樊沉吟,上次标会,叶承纬势在必得夺得项目开发权,不可能轻易让他人分一杯羹,只不过企图借沈家在砜城的势力,更好地落实计划案。

      叶氏集团的财力虽雄厚,毕竟根基不在砜城,初期工作上难免受到制肘,沈家是扎实在砜城打拼了几十年的地方企业,人脉关系自然更广阔。

      “转告他,合不合作就看草拟合约的诚意了。”他熟谙生意场中利益至上的规则,有价值即可成为盟友,各取所需罢了。

      挂了电话,心情莫名烦躁起来,他站在落地窗前,淅沥小雨落在玻璃上,一滴滴地散布着,承着重量和别的水珠相聚,良久过后,还是零零散散的,像他一样破碎着。

      每个人都曾坚信自己会初心不改,殊不知环境的影响潜移默化,如温水煮蛙,一点点让你面目全非,才是最残忍的。

      夜里灯灯就发起了高烧,勉强用打湿了水的毛巾敷着额头。酒店的房间很安静,只剩空调机吹风口那细谧的呼呼声。

      大二的时候,她也是淋了雨,回到宿舍就开始发烧。起初想着没事,按老人家的说法,捂被子出一身汗就好。等她醒来却躺在医院,全身酸痛无力,一边的手被紧紧地攥着,叶修祁的头伏在床边,眼底有些乌青,满脸疲倦,下巴还有细碎的胡渣。

      原来他前晚打电话给她无人接听,不得已打给她室友,才发现怎么也叫不醒灯灯,额头也是滚烫的。但是当时的救护车因为市区出现重大交通事故,要等候半小时左右才能到。他才火急火燎地赶到宿舍,顾不得宿管阿姨的阻拦,冲上楼把灯灯抱去了医院。

      室友告诉她,他当时脸色煞白得可以和她一较高下,平时那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竟也会抑制不住眼底的慌张。只言片语中,她心底有处最柔软的角落,自此盛开只为装载着他整个人。所有的猜忌都被抛诸脑后,连同她无意间看到的,那张他夹在书里皱巴巴的纸条,她都选择性地遗忘了。

      后来她常懊悔,如果她当时仍是那个冲动却果决的顾灯灯,如果她没有像鸵鸟一样逃避真相,如果她把想说的话问出口,会不会一切都有所不同。他的音容笑貌不会只存留在记忆中。她的梦魇也不会夜夜造访,然后怔怔地被巨大的空虚吞噬。

      只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再见到沈樊的时候,她第一眼愣是没认出来。

      他带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地站在咖啡馆前,少年老成的模样,还透着精明干练的商人味道。见她懵懂的眼神,他没绷住嘴角,笑起来示意马路对面的她过来。

      顾灯灯这才从那笑容里找回一丢丢印象里沈樊的模样,匆匆跟随路人,在闪烁的路灯转红前,站到了他旁边。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着他往咖啡馆的角落坐下,开门见山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在岛上发完烧的第二天,顾灯灯并没有见到沈樊。她甚至惊悚地预感他可能真的是变态,说不定是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的患者,不然怎么先是把她吓得掉进海里,还说出她的名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事先跟踪调查她。

      不过回到砜城,每天的工作让她疲于奔命,再没心思考虑这件事。直到眼前这个人不知从何得知她的电话,约她下班后见面,说是有事相求。她本一口拒绝,再不想和这个奇怪的人有牵扯。

      可他却在电话那头,静静地描述起当年在路边救起她,送往医院过程,事无巨细,包括地点、她的着装、医院地址、就诊医生、住院病房等等,这回顾灯灯是真的有些懵了。最后答应下来,毕竟她那时也曾想找到那个好心人,把住院的垫的钱还给他。

      沈樊沉默地盯着顾灯灯,故作严肃状,“你是这样嫌弃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没有这样的事,角落比较安静,方便说话。”她捋了捋耳边的发,心虚地回答。下班的钟数,很多同事都会过这家咖啡馆,这个人突然打扮成商业巨子的模样,被撞见了一定会落下舌根,她可不想在高强度工作下还得承担受人非议的压力。

      “说吧,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能力范围内的我尽力而为。”

      “肯定在你能力范围之内,”他顿住,意味深长打量了她的穿着,满意地颔首,“我想你帮忙假扮我的女朋友,今晚和我家人聚餐。”

      “不行!”顾灯灯瞠目结舌,在几秒钟的思考后,坚定地拒绝。

      沈樊也不着急,只是关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是在等她解释。

      “首先,这样的欺骗行为是不可取的。其次,我可以帮你瞒骗一次,但总归是无济于事的。最后,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适合扮演你的女友。” 她一连串地讲出所有此刻能想到的理据,语气凿凿地要他断了这个念想。

      他认真听她讲完,身子微微前倾,“首先,我母亲身体不好,很想见到我安定下来,如果能令她宽心,善意的谎言也并非完全不可取。其次,我只要求你帮我一次,之后如何我已有打算。最后,你真的确定你有男朋友?”

      她最后的注意力只落到句末,不知为何有种小时候偷吃了糖,小心翼翼地把糖衣扭回原来的形状,然而依然被大人抓包的窘迫和难过。她并不知道,沈樊是凭直觉认为她没有在交往,而做出的试探。

      顾灯灯仍是不想答应的,不过适才他的突兀一问,不觉意瓦解了她先前巩固起来的气势。

      “就当作哄一个老人家开心,不算太难,对吗?”他趁热打铁,心里拿不准她会不会答应,连同情牌都打出来了。

      过道的侍应手托圆盘,盛着几杯暖水,就快走到灯灯身后,却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倾倒,连带整盘的玻璃杯也失重地向前砸去。沈樊坐在她对面,眼疾手快,起身将顾灯灯拉向自己身后护住。

      “嘭”地一声,玻璃杯撞到桌面碎落一地,侍应所幸无大碍,满脸愧疚地连声抱歉。他们见到那小姑娘怯怯的样子,许是还在读书的学生兼职,只嘱道下次小心便不再追究。

      “你的手怎么流血了,被玻璃碎划破了吗?”灯灯低头无意瞥见他开始渗血的小臂,随手拿起餐巾纸按住他的伤口,疼得沈樊嗷了一声,“只划破了一个小口,你这样大的力道是想废了我的手吧。”

      “不好意思啊,我条件反射,真不是故意的。”她讪讪然。

      夏天昼长夜短,直到婆娑的落阳铺遍了柏油路,二人才推开咖啡馆的门出来。女生有股慷慨赴死的气势,一旁英姿挺拔的商业人士脸上却是满意的笑,途人瞧见了,不觉地脑补起一场场狗血戏码,顾自用怜悯的眼神瞅着顾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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