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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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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引人注意,就要和最普通的大众没有区别。
就像一滴水藏入海中,血蛊盟势力遍布四海,要躲避他们的追捕,不如直接藏身血蛊盟。身为四大督察使之一,金梅就是谈尽鹤唯一且不能有任何抵抗的克星。
两年前金梅在追捕朝歌的途中不小心中了朝歌的蛊,朝歌便以此控制金梅,这才有了两年的闲散日子。此前八年,隔三差五金梅就能找上来,朝歌也是烦不胜烦,她虽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是硬道理,金梅自身就不差,还胜在人多。再加上尤鸦,早几年是个累赘,渐渐地才能在对上这个强大对手时有一些自保能力。
总之两人没少狼狈。
谈尽鹤根基深厚,原本血蛊盟规格庞大,盟主之下盘根错节,而以谈尽鹤为主可是非常粗壮的一脉,且藏得深,究竟有多细密又伸了多长连盟主都不知道。
而他最嚣张的还是与盟外势力内外勾结,可谓狼子野心,胆大包天。
但他根基深厚,有恃无恐。
说白了,盟主拿不了他的把柄,便无法治他,只能心存忌惮,他强任他强。
其实立在盟主的位置上,从内,盟主根本无法动谈尽鹤,因为动他伤的却是自己的筋骨——血蛊盟势广,是因为一层一层往下不断靠“人对利益的欲望”发展新生力量,整个就是利益结合体。
身为塔尖王者、万人之上的盟主从内伤害集体利益,是绝对不行的;而且这也相当于自断其臂。
但若能找到谈尽鹤内外勾结的证据,将他的异心暴露出来,轻易便能给他安上谋反罪名,顺其自然拿他开刀——血蛊盟,能进不能出,背叛者,只有死路一条,盟内任何人都不可违背血蛊盟的“信仰”,也就是利益核心。
血蛊盟的宗旨与入盟誓言便是‘散是星星之火,聚则燎原’。
有此信仰,才能彻底掌控人心。
不允许有异议者,是绝不容许有人动摇信仰。
谈尽鹤若是如此而被诛,与他绑定之人就不可能再敢妄动,一动就会成为背叛者,谁会明知死路一条还去闯呢;更何况,血蛊盟的信众,都是为利而来,恰恰最怕死。
如此,盟主便能抽丝剥茧,清理这一脉——从外打开口子,再将个别腐烂的挖掉,这一脉依然蓬勃。
能执行这事的人,也只有四大督察使。
所以这就是谈尽鹤在盟主面前不过装孙子,却独独忌惮金梅的原因。
而今只需要金梅抓住谈尽鹤的把柄,朝歌便可以通过金梅掌控他。那么在谈尽鹤的掩护下,藏进血蛊盟就万无一失。
谈尽鹤深藏不漏,身边有各色人,却独有一爱姬性情至纯,纯澈之人自我,认死理,一旦拿捏,是最好用的。
以谈尽鹤的心思,爱姬根本走不出他的掌心。
谈尽鹤知人善用,暗自捉拿朝歌这种触及血蛊盟逆鳞的事,是唯一能给他定下逆反之罪的突破口,容不得一点差错。
执行这样任务的,只能是按照他的意愿完全执行的工具,不能是人。
因为人意味着变动。
而爱姬这种人么,一旦被掌控就很难再进行自我思考,比起说是一把完美的兵器,不如说是与谈尽鹤本体脱离的一部分躯体。
所以这件事他能派出的,只有一个性情纯澈,对他毫无质疑的爱姬。
心机深层之人,各有千秋。爱姬这种没有自我意识的工具,谈尽鹤能用,其他人未尝不可。
身处江湖,这样一把绝世神兵,能驾驭之人都想得到。
所以爱姬身在血蛊盟或者说身在江湖,摆在她面前的,注定全是坑——除非她能遇上一个重新将她当人的,或许能改变命运吧。
朝歌呢,倒是不拿她当工具,此刻顺着尤鸦的话道:“爱姬性情单纯,不染一点俗尘,谈尽鹤若要将她发挥到极致,能让她出手的任务少之又少,平日必然命其自封耳目,只是护他生命而已。但总觉得难以理解,谈尽鹤是只老狐狸,身边却养只小绵羊,这不就相当于平白给自己增加一个弱点?”
尤鸦:“对于姑姑而言,一对一单打独斗,爱姬可以轻易擒获。但其实江湖上少有人是她对手。而且性情单纯之人,不一定就傻得没有一点心计,人性没有纯白的。这次谈尽鹤上钩,被我们钻空子,只是因为他的欲望而已。与其说谈尽鹤的欲望是他的弱点,不如说人的欲望就是一个人的命门。”
“越强大的人,越会在意登上巅峰,也越无视风险。欲望是无法掩盖的,所以人性的弱点亦从来无法掩盖。这世上,没有无懈可击的人。”
朝歌本是随口一提,不想引出这样一篇长篇大论,一时无语。
尤鸦不觉,又道:“人终有一死,死法不尽相同罢了。像谈尽鹤一类的人,无疑是主动找死的一类。欲望无穷尽,尽头皆白骨。”
朝歌埋头认真吃饭。
尤鸦看她听不进这些话,话头一转:“其实谈尽鹤这才是真正的故弄玄虚,难道谁还敢真的动爱姬去探究其中虚实。再有一说,但凡爱姬被动,对他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警示。”
“真是可恶。”朝歌恍然大悟,那谈尽鹤压根没拿爱姬当人,唯有物尽其用。
尤鸦停下筷子,循循善诱道:“人与人之间就是利益关系,也就是互相利用对方的欲望,互相牵扯推拉。就像放风筝,就是要有松有驰,才能乘风而上。周旋其中,分寸之间见高下。”
“线拽得太紧了会绷断,兔子被逼急了也咬人。我们不需要对谈尽鹤或者爱姬直接出手,只需要按照谈尽鹤所想去做,谈尽鹤就会失去分寸,不断加重对爱姬的压力。等到爱姬无力承受,她自然就会为我们所用。”
“同样的,我们不能直接对谈尽鹤下手,我们要做的,是牵制。抓住他的把柄,并且给予他对等的希望,让他时刻处于佛魔一念间的状态,让他分寸大乱,成为一个完美的傀儡而不自知。”
不过算计他人,终将为他人所算计。当然,这句话,尤鸦没说。
朝歌是个简单粗暴的人,这么多年,遇上事了,大多数时候,是他拿主意,也是他总操心。如此时,他习惯性地教她一些处世之道。
朝歌却只管埋头扒饭,同时在心底摇摇头:又是这些啰嗦的话,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少年老成”的人物。
“你今天见王宴了?”尤鸦突然出声。
这话太突然,朝歌抬眼看着他,一双无辜墨瞳本没有情绪,然而还是没忍住嘴角上翘,应道:“没有,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此刻不是动情的时候。”
尤鸦听得她语气平静,却也知道她的欣喜,不过他未露情绪,还是在斯文地吃菜:“有我还不够吗?王宴算什么东西?还是你想再捡个孤儿,多认个侄子?”
语气从头平静到尾,气氛却越来越凝重。
朝歌没说话,给他夹了一块自己喜欢吃的菜,明显是讨好。
尤鸦也无话可说了,他本不是情绪外露之人,这般质问,已是极限。
离开尤家院子后,爱姬回到租住的六婶家中,找了个由头派个小子回去传信。
于是埋伏在屠牛村外不远的人,便看见那小子驾马出村的身影,心下明了爱姬已确认朝歌就在此处,按原计划行事。
至三更时,无数黑影穿梭在环绕屠牛村的深山之中,惊起鸟兽,又见星点蓝火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