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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第二日,天蒙蒙亮,尤家院子里,尤鸦正在院子里埋首写医书。自十二岁起,他便开始将自己的行医、研医经验编写成册。

      刚眼瞎的那段时间荒废过,后来又捡了起来。写一遍,总能记得更深,也能有新的感悟,更多是为了留给后辈。

      他计划此次事毕,就将过往的册子流传至外。

      此时朝歌尚未起,偶有公鸡打鸣声。

      突然,听见王宴上门的声音:“小尤大夫,我送柴来。”

      常日里,尤鸦与朝歌约定不暴露真实实力,只尤鸦用一些普通医术、朝歌上山打猎之技傍身,所以二人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寻常人,每日操心的就是一饮一食。

      再加上尤鸦年纪轻轻实在单薄、看起来弱不禁风,朝歌也不过一个妙龄少女,两人又是一对落难姑侄,外人对他们的印象大多是好欺负或者需要被照顾的。

      而事实上,当初朝歌在逍遥阁所学除了蛊术,只有内功心法,所以她教给尤鸦的也是这两样。单纯论体力,两人都是弱鸡。至于朝歌打猎,靠的是敏锐的观察力、耐性、再巧用内力罢了。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猎人。

      甚至有时在与金梅的追逃过程中,朝歌精力不够,便直接用淬了蛊毒的毒针速战速决,从发现猎物到施针就是一瞬的事,虽然不一定能中,但也可谓一眼定生死。

      然后两人就吃了中毒的猎物,又吃解药。

      三个月前,王宴上山采药不小心摔滑了老远,所幸在山上躺了大半夜醒来后自己带着伤撑着走了出来。这屠牛村外的山都是深山老林,尽管村子里的人都出去找了,但运气不好的话,找到的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之后他被搬来尤鸦这里医治了大半月才回家的。

      又过了几日,他大约恢复好了,上门来道谢。他家里穷,拿的谢礼也实在——鸡蛋和柴火。

      自此,他隔三差五就会送这两样东西来。

      这些尤鸦都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只是朝歌每回都收下了。他以为如朝歌那般心冷的人,从不会与外人建立这种长期稳定的关系。

      此时他听王宴又上门来,笔墨未停,也未应答,如不知他来一般。

      王宴情绪并无起伏,还是平常模样,小尤大夫脾气清冷,他只是打声招呼表示自己来了。说起来他也是个长相清秀的青年,脸部线条流畅,整个人十分柔和,也总是带着十足的精神气。他比尤鸦要大两岁,不高,约五尺六,比尤鸦低半个头,因常年务农,身型精瘦,有一把子力气。

      尽管他家徒四壁,但奈何他本人踏实,人才也不错,原本无人问津的男儿,近两年也陆续有人上门给他说亲,不知怎的,他总是客客气气接待了人,又客客气气送了出去,就再无下文了。

      偏他平日拘礼,十分自重,倒也没人说得出来闲话。

      只是自从他与尤家走近后,近日倒有些他与朝歌的闲言碎语。

      招呼了一声,王宴转身便到搭在院墙外的柴棚处,开始卸牛车上堆满了的柴。

      没到一炷香,天色就明朗起来,只见六婶的三儿子唐亭涣推了板车兴冲冲地过来,一问原来是替昨日来的药材商跑腿搬药材。

      说着,他又问道:“昨晚山里的东西你可看见了?”

      王宴:“你是说那些蓝光?看起来像是火光,只是颜色不同。”

      唐亭涣便朝王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是鬼火。原本只是偶尔见到,昨夜却是连片连片的大山燃起一条蓝色长龙,这般大异象,恐怕村里要有事。”

      王宴奇道:“关村里什么事?”

      “咱们扎根在这大山里头,上有天潭,下有往外延展的溪流往大江大河汇去,所以才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此什么最重要,是风水!”唐亭涣一脸讳莫如深。

      “事出反常必有妖。”

      唐亭涣看向说话的人,原来是朝歌来到了院门口。

      “尤姑,我来拿药材。”说着,他走上前去,又道:“我不懂周易之术,看不出这动静到底预示着福还是祸,不过都说福祸相依么,倒也不必一下就往坏的想。”

      这时王宴说了句“我帮忙一起装”,也跟了上来。

      适才朝歌的声音一入耳他先心悸了一下,等看到人时,想说写什么但脑瓜子搜罗一圈却实在没话说,每次都这样。这回不知心底从哪里生出来一丝不甘,竟主动了一回。

      朝歌回身领着二人朝廊下走去,不期尤鸦出声道:“昨夜长龙鬼火,想来颇为壮观,恐怕不久便会有许多人闻风而来,想要亲眼目睹一番。”

      这事昨晚四周村落定然都惊动了,唐亭涣也是十分激动,便口不择言了:“那是,这等奇观亲眼见了一回,至死都不能忘。”

      说完才觉失言,毕竟小尤大夫已经瞎了,是看不见的。

      便又讪讪补充道:“小尤大夫你识文断字,医术高超,比不得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大惊小怪。”说着又看朝歌:“看尤姑你一脸平静应当也是觉得不足为奇。”

      这才从心里揭了过去。

      王宴在一旁倒并无不自在,小尤大夫历经失明一事之后愈发老成,岂是能被这种不经意的言语所伤之人。

      不过他猜错了,尤鸦听见那话心中猛然刺痛,此刻尚且余味难散。

      到了廊下,朝歌吩咐一声:“这些全部搬走就是。”

      唐亭涣附和了句:“小尤大夫亲自侍弄的药材就是比我们这些粗人随意弄的好。”

      不过几趟来回,全部药材便装袋整齐码好,唐亭涣将买卖契约和钱一并给了朝歌后又推车离开。

      王宴继续在院墙外码柴,他知道尤姑在看自己。

      自那次受伤住进尤家后,这道似有若无的目光,就总是出现在他身上,一开始他总下意识搜寻,次数多了后,每每见是尤姑便习惯了,不再探究目光的主人。

      “隔壁四河村的宋媒婆来跟你提亲了?”朝歌看着一直没停下来过的王宴,闲闲道。

      猛地一惊,王宴手指头被木刺划伤,快速渗出血来。

      朝歌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他的手下口吮吸,完全不给王宴反应的时间,

      王宴蹭地脸红耳热,也因此并未察觉朝歌一成不变的目光,静如潭水,也可以说毫无情愫。

      松口之后,朝歌擦了擦嘴,微微皱眉:她也不喜欢血腥味。

      王宴自觉被嫌弃,却又不知说什么,心里急得很。又与朝歌突然的抬眼对上,这个眼神与平日里的无情不同,里面带了丝探究和懵懂,让他几乎不能心跳:“尤、姑娘……”

      朝歌觉得奇怪,他从来都是叫她尤姑。准确来说,在被尤鸦治伤这件事之前,他对她的态度始终淡淡的。平日偶然遇见时,若离得近了便沉默着与她擦肩而过,若离得远了便默默对视一眼,再朝她颔首一点便忙自己的了。而当村里有些需要互相配合、扎堆的事,他也只是唤一声“尤姑”。

      而“治伤”的这段时间里,他好像变了一个人,脆弱赤诚,像只病弱的小奶猫,还总是烧红了脸,她不喜欢这种太弱的存在。

      在经过“治伤”这件事后,两家虽常来往,他与她的话也不可避免地多了些,却也表现得一板一眼,连表情都少得可怜。

      当下她便起了逗弄心思:“你急什么,怕我吸干你的血啊?”

      王宴闻及此言,只觉十分逾矩,刺得他脑子一凉,登时收了旖旎心思,神思清明。他的目光干净而坚定:“尤姑娘来屠牛村快两年了,在下冒昧一回,敢问姑娘名讳是什么?”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细细地看着朝歌的脸,从初见至今,他总是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话题虽转得急,朝歌却没任何卡顿:“名字?你想知道真名假名?”

      王宴便以为是她不愿意说,他自己本存了些暧昧心思,闻言便敛眸收心道:“真假何妨,是我冒昧了,尤姑莫怪。”

      “朝歌。”朝歌答。

      王宴一愣:“朝歌。”是她的名字吗?

      朝歌看他这眼神,便有些不耐,又追着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什么问题?”王宴的脑子里此刻已空白一片。

      “我说,隔壁四河村的宋媒婆来跟你提亲了?”朝歌下巴微抬,右眼半嘘起,这是她不耐烦时的习惯性神情,不过语气却没有任何变化。

      王宴不知想到哪去了,脸红得跟艳阳天日出时的红霞一般,还结巴了:“我……我……我不配。”

      说完又懊恼自己这说的是什么,完全词不达意,他只是不敢表明:我已心有所属,便不能耽误、也不敢再攀其他姑娘,也自觉配不上属意之人。

      朝歌莫名觉得王宴此时的脸看起来有些可口,可能是她太久没吃过甜糕了……像是妆点了一层胭脂红粉,虽然有些突兀,但也不像他伤时那般的弱气。

      她略一想,脱口而出道:“你看我配不配?”

      这话实在唐突,更是王宴简直在做梦时也不敢想的一句话,吓得他不敢回话。

      朝歌心里有了数‘看来他不吃自己的美人计’,便也没追问,转身回屋。

      王宴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犹如兵荒马乱,最后在脑子里凝结成一句话:她说的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这头,听得朝歌跨进院门,尤鸦将笔一搁,继而起身。

      朝歌走了两步,没忍住回头,便看见他往院外走的背影。

      只见尤鸦在院门口闪身而出,侧身对着王宴的方向,莫名冷了声:“还不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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