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黎明》千语默

2、第二章

　　一路紧赶慢赶来到办公会，才发现其他同事都已经到了，袁菲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工位上，刚坐下，又觉得自己应该起身参与到同事们的讨论中去。

　　心想，放在包里的半个烧卖是没有机会再吃了。

　　对于袁菲狼狈而尴尬的举动，琳琳姐没有丝毫反应，继续在跟其他同事部署应急措施。袁菲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毕竟昨天上线的节目是她经手的，出了这样的问题，她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袁菲坐到徐蓉蓉的身边去，徐蓉蓉小声问她，“你昨晚几点睡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袁菲小心翼翼地使了个眼色，徐蓉蓉便会意地笑了笑。

　　五十分钟后，会议结束了。自始至终，琳琳姐都没有当众质问追究袁菲的责任，接下来的工作部署中，也没有给袁菲安排任何事情。这样的处理方式非常符合琳琳姐的个性特质，她从来不当众批评责难下属，但对于自尊心极强的袁菲而言，这种忽视和冷落，比被当众臭骂一顿还让人觉得难堪。

　　其余人都默默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袁菲立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留。

　　琳琳姐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她，袁菲吓得低下头去。琳琳姐用极其温和的声音说，“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这个月我们第二次被告侵权了吧。关于版权的事情，我以为对你们而言已经是深入骨髓的常识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不应该一个月犯两次。”

　　袁菲向来不敢争辩，虽然昨天这个节目是她下属的实习生许佳丽做的，但终究是她在把关的时候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你下来有反思过出现这个失误的原因吗？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如果她把来龙去脉跟琳琳姐说一遍，那极有可能许佳丽就不能转正留用，这个毕业的临近点，许佳丽还能去哪里找工作。这个小姑娘确实蛮不错，勤快、认真、踏实，只是做事情稍微慢一些。

　　“那好吧，你自己先去反思，下午找时间跟我汇报情况，我还有别的事情着急处理。”

　　回到座位上没多久，袁菲就接到许佳丽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边，许佳丽近乎是用哭腔在跟袁菲说话，“袁菲姐，琳琳姐有没有说接下来怎么安排我？我还有留用的机会吗？”

　　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袁菲也显得束手无策。现在的许佳丽太像当初刚毕业时候的那个自己了，上海这个地方有很多机会，但对于大多数年轻人来说，这里也很残忍。

　　“放心吧，这边其实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好好安排学校里的事情，不要给毕业留下遗憾。你不必把后果想象得那么严重，我比你有很大的责任去承担这个后果。”

　　果然下午再去找琳琳姐的时候，琳琳姐就先跟袁菲谈了许佳丽转正留用的事情。

　　“你觉得那个实习生这段时间的表现怎么样？考核期也超不多满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琳琳姐笑着说。

　　“佳丽蛮不错的，一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能把事情做成这样真的很不错了。平时也很好学，看得出来她对这份工作很用心。”

　　琳琳姐不知可否地笑了笑，“还是老样子，在给我说明一个观点的时候，要么举一个能证明观点的例子，要么给我准确可靠的相关数据。你知道，我是个理性的人，我不爱听这种感性而宽泛的判断。”

　　跟琳琳姐聊完许佳丽能否转正留用的事情已经是下午四点，袁菲好不容易从事例和数据的角度阐明了自己的理由。

　　琳琳姐没有当即给出答案，只是平静地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好，希望你下周能以一个极佳的精神状态投入到工作中来。许佳丽的事情我会再考虑考虑。”

　　袁菲还想再为许佳丽说点什么，但琳琳姐已经示意她离开。

　　本来周六晚上约了瑜伽班，但袁菲躺在床上就不想再动。这一整天，周燊也没有联系她，她想联系周燊，可是又觉得有些不甘心，几次都是拿起了手机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

　　周燊刚追她的时候，每天给她打三个电话，周燊还经常跟她说，他每次见完袁菲，回到学校就又想她了。每当这个时候，袁菲总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反正她一点也不想周燊。听到这句话的周燊就要跟她理论好久，一直纠缠到袁菲也说她其实也想周燊。

　　胡思乱想间，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袁菲一脸欣喜地坐起来，只随意抓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到了门口，袁菲又担心自己的形象太邋遢，准备折返卫生间简单收拾一下。

　　“喂！等你半天了，怎么还不来开门啊，再不开门我就要破门而入了！”

　　原来门口是大学室友张晓婧的声音，袁菲几个大步跑到门口，有些失落地打开了门。

　　“怎么样？意外不意外？”不等袁菲的邀请，张晓婧就迈进了屋子，看到袁菲没有跟上来，她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额，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来了，没有打扰到你的好事吧？那个，那个，周先生应该不在吧，如果他在，那我就不进去了。”

　　“家里就我一个人。”

　　张晓婧一边换鞋，一边东瞅瞅，西瞅瞅，“那我这两天就寄居在你这里啦，你一定要大发慈悲收留我。我改天再好好报答你。”

　　袁菲耸耸肩，“只要你不嫌弃我这小破屋子，你爱住多久住多久。”

　　“那倒不用了，我不会打扰你和周先生的生活的。我躲过这两天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就好。对啦，我跟我妈说，我这两天去深圳出差，如果我妈问起来，你要帮我圆个谎。”

　　“相亲？有没有搞错噢。”袁菲大笑起来。

　　张晓婧瞪了袁菲一眼，“相亲怎么啦，当今社会两大流行趋势，老年人跳广场舞，年轻人去相亲，我已经走在时代前沿了。”

　　袁菲给张晓婧煮了一碗面，张晓婧吃得狼吞虎咽，眼前这个这丝毫不顾及吃相的张晓婧，袁菲还是第一次见。

　　“你妈都给你找了些什么样的相亲对象啊？害得你流落成这样。”

　　“我也没有详细去了解，据说本来安排在明天上午见面的是某个大银行行长家的儿子，下午要见的那个是英国留学回来的海归，海归呢目前在创业。”

　　“听起来都不错啊。”

　　袁菲这样的评价当然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而言的，一个外地女孩想要在上海立足，物质上的需求会来得更加迫切。张晓婧所说的这两个人，或多或少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理想对象，可在张晓婧眼里，他们无足轻重，因为她不用去承受大多数人需要承受的物质压力。

　　“听着是蛮不错的，看了他们的照片，感觉也蛮好。”

　　“那你干嘛还躲到我这里来？”

　　张晓婧笑了笑，没有说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袁菲担心张晓婧不适应，打算自己睡沙发，让张晓婧睡床。刚睡下没多久，张晓婧就抱着被子出来，说要和袁菲一起睡，她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睡觉会害怕。

　　袁菲还真以为张晓婧要跟她一起睡是因为害怕，但睡下之后，张晓婧就开始巴拉巴拉说话。

　　这种夜谈的经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袁菲的生活中了，但一旦这个场景出现，她就感觉非常熟悉。以前住在大学宿舍的时候，宿舍四个人每晚都要夜谈半小时，就是在夜谈中，袁菲在三人的质问下承认已经有了周燊这个男朋友。

　　“菲菲，毕业之后就找不到校园恋爱那种单纯浪漫的感情了吗？大家在选择对象的时候都一定会把外在条件列在第一位吗？我妈从来给我找的都是他们认为很成功的人。”黑暗中，张晓婧的声音细弱飘渺，完全没有了进门时候的那种豪爽霸气。

　　“我也不知道，这应该还是看人吧，每个人的处境不一样。”袁菲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很有底气。

　　“你知道吗？我想自己邂逅爱情，不想被别人安排，就是像你和周燊的那种，自然而然的，很甜蜜简单的喜欢。只要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不在乎他是做什么的，是谁的儿子。”

　　两人陷入沉默。

　　袁菲不想打破张晓婧的这个美妙愿望，每个人都有向往美好爱情的权力，只是对于大多数女孩来说，这样的梦很容易在现实的冲击下撞碎，太多人的爱情都变得太功利了，她很喜欢张晓婧的这种爱情观。张晓婧还没有感受过现实的残酷，她还一直生活在梦幻的城堡里。

　　也正是张晓婧的这些话，袁菲有些想周燊，可是周燊从昨天离开后就一直没有联系她。

　　自始至终，她都无比坚定与周燊之间的感情，她也知道仅仅依靠她和周燊的努力，他们很难在上海立足，可是她还是无比相信他们的未来会很美好。

　　“你睡着了吗？”张晓婧往袁菲这边挤了挤。

　　“还没有。”袁菲小声说。

　　“那就快睡吧。”张晓婧说完，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