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皋》青山为诗

8、禁地

　　哪怕是只发育不太好的蛟，那也不能忽视它几百年的修为，对上它也够开光后期的陆晅喝一壶了。
　　银蛟的外甲坚硬无比，剑砍上去都能摩擦出火花来，周围的水汽也不知是何物，碰上竟有微微的焦灼之感。
　　陆晅的外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都被银蛟的尾巴撕扯得只剩下布条挂在陆晅身上了，虽说陆晅的伤口愈合速度极快，但也抵不住身上不停被划出伤口的速度，血还是溅了一地。
　　看上去银蛟占尽了上风，但它也没有比陆晅好到哪里去，尾巴被斩断一小截，左侧的鳞片被陆晅杀鱼刮鳞似的被剜去一大片，露出了包裹在鳞甲之下的柔软皮肉。
　　一人一蛟都狼狈至极。
　　观察了好一阵子，陆晅算是明白了，四周的水雾虽是由银蛟而生，却是一种无差别攻击，之前银蛟仗着自身有鳞甲包裹便肆意妄为，却不知陆晅手中的剑和其他弟子的都不是一个档次的，一发狠就去了它好大一块的防御，再加上尾巴的伤口，它不得不在躲避陆晅攻击的同时还要操控水雾不近它身。
　　这可是门技术活，难免有疏漏的时候，陆晅向来最擅长等待时机，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银蛟，就等着抓这一个疏漏。
　　就像当初在林雾山的时候，在那只金臣虎力道松懈下来的那一秒钟陆晅将匕首捅入它的眼睛那样，在银蛟扭身却不小心蹭到水雾而嘶嚎的那一刻，陆晅突然将水雾全数引到身侧，将它们凝形幻化出四把水剑随着自己的佩剑一齐向着银蛟刺去！
　　银蛟尾巴一甩，将其中三柄水剑打散回水雾形态，又免不了被水雾灼伤，在原地翻滚起来，剩余的两柄水剑分别插在了银蛟的尾部和腹部，陆晅的佩剑则插进了银蛟的喉部，三柄剑将那银蛟死死的钉在地上，任凭它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陆晅将银蛟的妖丹刨出来丢到一边，才往洞外喊了声“师兄”。
　　苏萚随意在门口下了个禁制就往洞里冲，天知道他在外面有多着急！他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陆晅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解剖尸体，衣服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
　　“我不是说应付不过来就叫我吗？”苏萚的声音里带了些责备，绷着脸本来还想多说他几句，对上陆晅邀功似的眼神之后就破了功，“哈，现在你像个小叫花子了。”
　　“小叫花子也是你的师弟。”陆晅放下银蛟，肆无忌惮的在苏萚身上蹭，血和灰尘蹭了他一身，突然从衣袍里拿出一面镜子来，那镜子明显是被擦干净了的，“我在银蛟的肚子里发现了这个！”
　　镜子上的花纹很熟悉，却很奇怪，放在面前也照不见人，任何事物在镜面里都是一团模糊的影像，这样的镜子很特殊，苏萚在记忆里搜寻片刻就找到了答案，这竟是泓水镜，从前只在书里读到过，没想到这个东西真的存在，怪不得苏萚总觉得这里有宝贝却没有找到，原来是藏在了这银蛟的肚子里。
　　“收好，这可是个好东西。”苏萚把镜子放回陆晅手上。
　　“这个怎么用？”
　　苏萚将手放在镜子上给陆晅做示范，“你拿着这个镜子，注入一些灵力进去，心里想着你想看到的东西，它自然会给你呈现出来。”
　　“就像这样。”灵力注入没多久，镜面上就不再是混沌一片，渐渐浮现出一些景象，那像是在山中，周围都长着落星木，地上铺满了火蕊花，一片红火的花丛当中站着一个同样身着红衣的姑娘。
　　陆晅的注意力不在那镜子身上，反倒将视线转移到了苏萚的脸上，苏萚脸上满是温柔的神情，那是陆晅曾见过却不多见的神情，这让陆晅不得不把视线转回镜子上，仔细端详起镜子里的女人来。
　　那红衣的姑娘看起来比苏萚小不了几岁，穿的是映山门的服装，陆晅看看苏萚又看看镜子，努力的想找到两人的相似之处，可竟然是越看越不像。
　　苏萚像是猜到了陆晅的想法，轻笑出声：“这是我的妹妹，苏芮，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陆晅闻言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这废物身上的甲还不错，你可以剜回去我给你做个护腕之类的。”苏萚翻看了一下银蛟软哒哒的尸体，眼神里透着十分的嫌弃。
　　陆晅一听就开始傻乐，屁颠屁颠的跑去刮鳞片了。
　　苏萚瞥了一眼被陆晅扔在一旁的妖丹，问白沉：“喂，这个废物的妖丹对你有用没有？”
　　“勉强接受。”白沉轻哼一声，他向来对蛟这种低阶的妖兽不屑一顾。
　　都这样了还嘴硬，苏萚心里翻了个白眼。
　　“怎么弄？”
　　“你把它拿起来就行了。”
　　苏萚依言把妖丹拿在手上，就看见那银蛟的妖丹在他手上逐渐缩小直到消失不见。
　　“这么说我还要多给你杀些妖兽？”
　　“百年以下的就算了吧。”
　　“嘿，你还挑嘴？！”苏萚也是服了白沉了，也许这只白泽的身体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差？
　　“师兄。”那边陆晅已经把银蛟剜得□□了，趴在那里宛如一条大蚯蚓，“我们走吧。”
　　“小花猫，你准备这么出去见人吗？”苏萚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套衣袍来，“还好我早有准备。”
　　苏萚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被陆晅蹭上去的那些污渍，默默地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我在外面去等你。”
　　“不用，我已经换好了！”陆晅扑到苏萚旁边，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三分钟换衣。
　　洞口就在前边，苏萚把夜明珠收好，出洞后突然的强光让两人都不是很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洞口的那些心怀不轨的妖兽已经退去了。
　　“我们还要去什么地方吗？”陆晅拉着苏萚的手臂晃来晃去的。
　　“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好东西了，不过也可以让你长些经验。”苏萚把陆晅引着往青城树的方向走，这次依然是让陆晅一个人又在前边，自己跟在后边当一个人型鸟架子。
　　一路上陆晅又杀了不少心怀不轨的妖兽，苏萚看了看，没有一个是白沉看得上眼的。
　　这只白泽忒难伺候！
　　第一层和第二层的交界是一个巨大的地洞，这摇光境的层数是往下数的，层数越大就越往地下走。
　　“师兄，我们御剑下去吗？”
　　苏萚摇摇头，哪有御剑这么容易的方法？
　　“之前教你的轻身术没忘吧？”
　　“没有。”陆晅一听就知道了其中的门路。
　　“抱紧了！”苏萚将陆晅整个人环住，往洞里一跃。
　　两个人直直的往下坠，陆晅从苏萚的怀中抬起头来，凛冽的风刮过脸颊有些微痛，突然，苏萚将手一松，把陆晅往外抛开！
　　陆晅被苏萚弄了个措手不及，不过慌乱也只是三秒钟的事情，快接近地面的时候不慌不忙地使了一个轻身术，顿时感觉自己浮了起来，就像在水里，然后稳稳当当的落在地面上。
　　苏萚落在陆晅背后，“吓坏了？”
　　陆晅转身抱住苏萚的腰身，声音里却是半点委屈都没有：“吓坏了。”
　　“又在撒娇了。”苏萚拖着这个人型沙袋往前边走，“第二层没什么东西，再给你摘点仙果吃吧。”
　　那些空鸣鸟又飞过来停在苏萚的身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这些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怎么了？”
　　“那些好师弟，跑到禁地去了。”苏萚耸耸肩，“我考虑一下要不要过去救他们。”
　　“摇光境里还有禁地？”
　　“嗯，据说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我倒是挺想进去看看的。”
　　“那就去看看吧。”
　　可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这句话苏萚没有说出来，毕竟按照陆晅的性子，越不要他去的地方他就越想去。
　　而且苏萚一直都相信一个说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走吧，自己注意着点。”苏萚习惯性地拍了拍陆晅的后背，同时护住他。
　　说是禁地，其实就是一片药园，里面的灵药也不知道长了多久，也有很多外界稀有的药草，听说具有奇效。
　　刚靠近药田苏萚就感到一阵强风向他们袭来，苏萚下意识的把陆晅拉进怀里，这个少年人还是太小了，苏萚仍然是不够放心的。
　　大风卷起地上各种草药的叶子，扬起尘土，让人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苏萚觉得好像过了很久这个风暴才消停下来，法术在这个风暴里没有任何作用，手护住了陆晅，苏萚的眼睛被沙子弄得不舒服极了，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就是不敢闭眼，眼前的尘土落地后，苏萚看到的是另一个天地，不再是那个显得有些寒酸的药田，苏萚粗略地扫了一眼，好像是一个山谷。
　　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威胁之后苏萚才放开陆晅。
　　“眼睛没事吗？”
　　“已经好了。”苏萚的眼睛还是有些红，眼泪已经止住了，进眼睛的沙子也都处理好了，“之前的药田竟是个障眼法，没想到摇光境里还有这种地方。”
　　“那几个人也进来了吗？”
　　“最好是进来了，不然谁也救不了他们。”苏萚冷哼一声，说实际的，救人本来就不是他的根本目的，只是顺便罢了，能救就救，不能救也就算了。
　　在这一点上，陆晅高度赞同苏萚的想法。
　　“是叶师兄吗？！”
　　“叶师兄救命啊！”
　　苏萚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有三个人被挂在树上，好么，这几个不就是之前跟踪他们的吉祥三宝组合吗？
　　“明知是禁地，还要闯进来？”
　　“这……”吕笙看起来犹犹豫豫的，明眼人都知道有鬼。
　　“叶师兄！我们是来采药去救尚师叔的！知道这里有妙药，才冒了这个险！”谢阔抢过吕笙的话头，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十分真挚。
　　“哦？”尚师叔说的是谁，苏萚当然清楚，南峰的那个老怪物终于要死了，叫他好不快活。
　　“是真的！叶师兄！救我们下来吧！”张鸣一身肥膘被藤蔓勒得死紧，看着就怪难受的。
　　苏萚张嘴，准备再忽悠他们一会儿，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凉风袭来，苏萚把陆晅一带，两人瞬间闪到了一旁，树上挂着的三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全部都晕了过去。
　　“又来了两个？老身这个院子这些日子还真是热闹。”
　　苏萚循声看去，看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那老人看到苏萚似乎也很吃惊，嘴唇颤抖着，吐出了几个字：“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