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战系谱if》一线云晓

18、第 18 章

　　十八，

　　十年前，辛格尔德杀死他的时候，兰格瓦特尚有圣斧在手。这件武器现在早已到了达南的手上。
　　假如知道自己父亲变成这样的话，他就会罢手么？
　　这些年来他也听了许多贵族的传说。有趣的是，民间总是不遗余力的散播他们的秘闻。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什么都会发生。如安德烈那样亲手杀死父亲的人甚至也存在着。也许如今这情况甚至是达南默许的。
　　剑和斧头再次激烈地碰撞。这仇恨和鲜血流得太愚蠢，交战的双方却无法停止。
　　“活下来。”他对同伴下达了命令。“无论怎样，你们必须把这消息传出去。”
　　这样假如他死在这里，索法拉的人们还来得及尽量逃走。他忽然明白一路上那些化为焦土的村子是怎么回事了，也许并不是因为达南的手下都是怪物，而是由于军队中有货真价实的怪物存在。
　　他命令其他人离开倒不完全是出于勇气，而是意识到多人的围攻对这家伙而言并无意义。那个司祭看到其他人要逃跑，就立刻追了上去。他的暗魔法出手很快，不过却还是没有击中一个人。
　　其他人虽然逃出大厅，辛格尔德却只能专心对付面前的对手，根本无暇一瞥。奇怪的是在仇恨冲淡恐惧之后，他反而变得冷静了些，尽量地靠行动绕到对方不利的那一面，这样就能勉强抵挡斧子劈来时的重量了。
　　但这个怪物真的就没有弱点么？如果有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之前的所有人都没听说过？
　　心念一动之下，他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某种强力的魔法，落在了身上。
　　辛格尔德感觉到五脏六腑像有一条毒蛇钻过，一阵绞痛，他跪倒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这……似乎是黑暗魔法，他有点不知道从哪来的印象。
　　接着怪物踏上一步，斧子劈砍下来。辛格尔德完全无法躲避，勉力地拿剑挡了一下，手中的剑当地一声被震掉了。他跌倒在地上，感觉背上被斧头划过，一阵冰凉的感觉。大量的血涌了出来。
　　辛格尔德等了一会，并没有感受到死亡的降临，他听到那个司祭的狞笑。
　　“很好，你会成为比他好得多的魔将的，曼弗罗伊大人也会很满意的吧。”
　　说着，司祭念念有词，似乎在说什么咒语。辛格尔德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背后的伤口却涌出了更多的血。
　　黑暗的魔法在夺取他的意识，他彻底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辛格尔德能感觉到剑就在手边。
　　但他抬不起手臂来，也没有办法凝聚意识。身体好像完全不属于他了一样。
　　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了好像自己的人，浑身着火，在黑暗里前行着。点点血迹沿着他的脚步落在地上。那人的手中拿的仿佛也是一把熟悉的剑，只要看一眼就充满了力量。
　　辛格尔德和那人对上目光，他看到一张被火彻底烧毁的面孔，眼皮消失了，眼球变成白色，鼻子和嘴变成了两个洞，这五官像是一团狰狞的血肉。
　　“这就是，你将要变成的样子。”一个声音静静地低语。
　　他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令人信赖。
　　他看着对面这个只剩人形的家伙慢慢向前挪动脚步，最后终于摔倒在地上。他的身体抽搐了好一会，终于不再移动了。他终于松开了手中的剑。在一瞬间，那把剑失去了所有光辉，变得像是一把再平凡不过的铁剑，满是锈蚀和伤痕。
　　他听到有人说：“别过去了，迪娅多拉，那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怪物。”
　　“辛格尔德，你真的想要如此吗？别说怀抱着荣誉而死，古兰贝尔的骑士啊，死亡没有任何荣誉可言。”
　　光影变幻。他是怎么回答那声音的呢？
　　突然之间他看到一个陌生的，披着斗篷的人形。虽然看着像人，但那东西在偏暗的光线下投射出巨大的怪异影子。那东西手里拿着一根沉重的法杖。
　　杖端的水晶发出一阵光芒，包围着他的身体。在那阵光明之下，他觉得痛苦减轻了。身体上那些致命的伤口也在慢慢消失。
　　真奇怪，不一会，他又感觉自己进入了那个拿着杖的身体之中，俯瞰着受了重伤的，倒在地上的自己。
　　“我只会拿走你的记忆。”那声音说。“这是我们和娜迦的约定。其他人也会对他们的眷属做同样的事。之后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我们不会干涉人类的选择和命运。”
　　这一切好像只是瞬间的事。他忽然觉得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并不是脑中的幻觉。
　　辛格尔德忽然发现自己仍旧倒在地上，手不知何时握住了铁剑的剑柄，但是有一道温暖的力量注入了身体，彻底消除了黑暗魔法的影响。背上的伤好像也完全不痛了。
　　不过这次他意识到，这股力量是杖魔法——有人使用了远程杖支援他。看样子，难道是艾婷结束了街上的战斗赶过来了吗？
　　那个黑暗祭司似乎没有感觉到事情的变化，辛格尔德能感觉到，他正在前方看着自己。
　　“应该死了吧……”祭司喃喃自语地俯下身去。
　　即使这个家伙不是辛格尔德，也是个不错的剑士，将来应该能做成相当好用的魔将……正当司祭这样思考的时候，忽然觉得心口一凉。
　　本应死去的辛格尔德握着剑，在他靠近的一刹那，剑光暴起，刺进了他的心脏。

　　杀死黑色的司祭之后，辛格尔德才感觉到一阵虚弱，伤口虽然在魔法作用下愈合，但他先前的伤太严重了。
　　他将剑从祭司的尸体上抽出来，拄着剑勉强站起身。本以为还要面对那个怪物，但魔将兰格瓦特却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辛格尔德试着再靠近一些，仍然没有动作。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到了对方能攻击的范围，发现兰格瓦特是真的不再移动了，才放下心来。看来，所谓的魔将并没有自我意识，都是受罗普特祭司的魔法操控的。当那个祭司死去后，魔法就不再生效了。
　　辛格尔德试着用剑碰了碰兰格瓦特，重骑士轰然地向后倒了下去，整个大厅都是一阵震动。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兰格瓦特的脑袋咕噜噜地滚了下来，像皮球一样滚出去好远，但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铠甲内部，却流出了某种漆黑腥臭的液体，闻起来令人作呕。
　　这不是他本来的身体。原来的兰格瓦特并没有这么高大，也不会扭曲自己的关节行动。
　　辛格尔德感到一阵恶心的眩晕，他连忙退出大厅，将门关上，这才忍耐住胸口翻腾的感觉。在看了这样的邪术后，他也可以想象罗普特帝国为何被人视为禁忌了。即使自己作为仇人都接受不了这种可怕的场面，更何况是那些没有罪，却被罗普特的邪术害死的人呢？
　　他定了定神，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决定出去看看战况再说。如果连艾婷都来了，难道街上的战斗已经胜利了？
　　他很快发现事情没那么顺利，接下来的士兵不住朝城堡涌来，却无法得知发生了什么。各处都有战斗发生，已经持续到了夜晚，今夜没有人燃起灯，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辛格尔德又解决了几个士兵，终于和自己人重新碰头了。但城堡里冲进来的剩余的人也不知道城中的情况。他们找了个稍高的塔楼固守。辛格尔德短暂坐在墙边休息了一下，脑子里想的，是派人到城里看看情况，还是干脆自己过去？哈罗德不在城堡中就一定是到城里去了，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似乎有人过来了。”身边一个战士忽然说。“看起来——等等，你们听到他们说话吗？好像是伊扎克语。”
　　他们向城下眺望，确实有一支队伍出现在外面——队形有些散。但接下来，人们欢呼起来。他们看到那支队伍的旗帜，是伊扎克王家的徽记。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