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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10第四次上传 ...

  •   于琛没反应过来,“你是……”
      沈轻站住,扭过头,轻轻笑。

      于琛和沈轻走到花店门口,沈轻让于琛站在门外,沈轻自己进去。花店门口是除了大门,一面墙都是隔成一块一块的蓝玻璃。脆黄脆黄的海报贴在上头,不知道多久了。门口是各种花篮花插像是从门口里流出来的冲积扇。
      门是那种薄的玻璃门,吱呀一声拉开,沈轻进去,吱呀一声合上。于琛站在外头,里头什么都看不见。
      于琛无事可做,打量四周。一大早的对过的公交站就有早起的大妈拎着马扎等着了。于琛仔细看了看,觉得那背景那橱窗真是挺熟悉的。
      “朝我们店里看什么呢?”不知不觉沈轻就出来了,于琛扭头,看着沈轻抱着两大束修好的白花。
      少年,阳光,微笑,白花。
      这种干净总让人联想到风中飘着的白床单,还有上面似有若无的肥皂水味。
      于琛顿了一瞬间,然后躲闪了一下目光。
      沈轻看在眼里,倒是一点不在乎,把一束花塞进于琛怀里,“自己拿着,这次算是缘分,我请你,不要钱啊。”
      于琛本来想说:“那怎么可以。”看着沈轻半嘲半哂的表情,竟是硬生生把话咽进喉咙里。
      于琛说:“谢谢。”
      花束是漆黑色的纸,外面是白纱。翠绿色的花枝花叶上面是各式样的百花。白百何,白菊,栀子,一圈浅浅淡淡的黄矢车勾起一圈散漫的圆边。
      “接下来你去哪儿?”
      “东直门。”
      “巧了,我也去那儿。你往哪儿去?”
      “昌平。”
      沈轻停住脚步,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意更浓,“行啊于警官,咱来算是缘分到了。活人住一块,家里的死人都住一块。”
      “不是什么好事,我一直没觉得他们死了。”
      “于警官,你可是人民警察,你这想法不够唯物啊。”
      于琛含蓄的挑起嘴唇表示对沈轻打趣的回复。
      “一道儿吗?”沈轻问。
      于琛笑了笑。俩人的身高很有意思,于琛从小高,宽度却明显不足,穿衣服显得硬挺,脱下来一根根肋骨都数的清,一直到上了大学,警校要求体型锻炼,于琛的身形才有所好转。沈轻比于琛低一头,也是瘦,却是不一样的瘦法,是那种没有多余赘肉的感觉,所有的肌肉都围着骨头长,一个词形容就是柔韧。
      公历三月,时节还没有进入阳春,由龙怕冷,在屋里还开小太阳,自己却一身夏日休闲装。沈轻就不行,一直还拥着灰色的小鸭绒袄。于琛一身毛衣,“不了吧,不打扰你们。”
      “打扰什么。我爹本身就不怎么想见我。”沈轻说。
      “嗯?”
      “我爹是给我们哥俩气死的。我哥回来了,我怎么着也得给他老爷子通禀一声。至于这花,”沈轻从花束里掐下一朵栀子,凑近鼻尖,“反正也是白饶的。”
      俩人挤地铁到东直门,一路上基本上没一句话,到站了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就心知肚明。于琛有好几次垂下眼睑看沈轻,沈轻挂着耳机,眸光内敛,往车窗外漆黑的轨道壁看,睫毛细细碎碎的,轨道广告一闪,眼睫里像是揉着星子。
      这孩子,真漂亮。
      于琛这么想着。
      他说的意思是他的父亲也不在了。沈约判了六年,就是减刑,四年之内也没有指望。而在此之前,沈约已经在逃了十年。
      过去的十年,这个孩子是怎么过的。将来的四年,他又会怎么过?
      不知道他家里有没有母亲,就是有,也不会好过。
      这是一个极端鄙视犯罪的社会,更何况,他们家的犯罪分子又是逃犯。
      想到这儿,于琛苦笑,轻轻按了按沈轻的肩膀。
      沈轻抬头看他,于琛冲他笑。沈轻嗤地抽了一下嘴角,把头扭开了。
      到站,沈轻先自顾自下车,于琛捕捉着沈轻的背影,跟在沈轻后头走。这时候天光已亮,东直门车站前头烟雾弥散,都是买早餐的小贩。山东河南人各自扎堆打牌,几个宿醉的东北汉子缩在门口栏杆底下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瞪视每个路过的人。
      俩人走进候车厅,于琛对沈轻说:“我去买票,你等我。”
      沈轻没有反对,找着两张座椅,把背包往凳子上一撂,自己坐在另一张座椅上,跷二郎腿,开手机打贪吃蛇。
      过了一会儿于琛回来,扔给沈轻一包怪味豆。沈轻把背包抱回到自己怀里,于琛坐下。
      “我不吃这个,嚼不动。”沈轻摘了一边耳机,把怪味豆扔回于琛怀里。
      “你吃什么,我给你买。”于琛说。
      “浪味仙,大包的。”沈轻头都不抬。

      去昌平坐车大概要将近一个钟头,沈轻玩累了游戏,关了手机。
      “想睡吗?你坐里面?”于琛说。
      “谢了。”沈轻比了个OK。俩人换了位置,沈轻靠在窗玻璃上睡觉。
      过了一会儿,于琛扭头看沈轻。
      沈轻睁眼看于琛。
      俩人眼睛对视了三秒钟,于琛先乐了。
      “你不睡觉啊,不睡觉的话,把靠窗的位置还给我。”
      “警官同志,你一直看我,我安全感差,睡不着。”沈轻理直气壮。
      于琛顿了一下,说“好,不看你。你快睡,马上到昌平了。”
      还差五分钟到昌平,身边人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稳。
      于琛目不斜视,十分守约。
      车开进停车坪,乘客陆续下车。于琛转身准备推醒沈轻,却没下得去手。
      沈轻舒展着眉头,一边靠着窗户,一边抱着背包,呼吸绵长。
      饶是减速停车人散去,这一连串的噪音都没有吵醒沈轻。
      于琛突然不忍心把他叫醒。
      他蹑手蹑脚走到车前,司机正捞了水壶准备起身。于琛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司机连忙挥手说不抽烟。司机回头看了看说你朋友还在睡?他……是你弟弟?
      于琛勾唇笑,只是朋友。
      司机检查了一下仪表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他还能再睡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以后这个车要加油检修。正好赶上今天检修,要不然你们还能多呆一会儿。
      司机说完从椅靠上摘下大衣,顿了顿,还是接了于琛的一根烟。
      叔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艰难得很,这是熬夜加班了是吧?年轻饭还是少吃。今天叔接你一根烟,你就要听叔一句话。
      于琛笑着说您说的是。
      司机把烟塞进口袋里,侧脸看了看沈轻。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沈轻睡得蹭起来的一节呆毛,在前排座椅上面摇摇晃晃。
      “只是朋友?我看未必。你看他睡得那么沉。刚上车那会他一直抱着自己的包,看起来是个不怎么有安全感的孩子。能让他放下心,你……”
      于琛一愣。
      司机笑了笑,说叔年轻时候,跟你们是一类人。现在结了婚了,也就现实了。

      司机下车以后,于琛坐会到自己位置上。
      习惯性在兜里装一包烟,虽然他自己是从来不抽烟的。
      沈轻的脑袋从窗户上转移到前排座椅靠背上。于琛看着沈轻把头顶在前排座椅上睡,突然想伸手去接沈轻流下来的哈喇子。
      于琛蹙着眉头,努力把头脑里那个人的名字暂时删除。
      沈轻突然一偏头,整个人朝于琛的方向斜过来。
      于琛神经突然蹦紧,却不想沈轻自己跟一个弹簧一样忽悠悠地又弹回去了。
      饶是这样,沈轻还是没醒。于琛有经验,在车上经常这样悠过来悠过去地半梦半醒。不过这样一下,沈轻应该也快醒了。
      于琛站起身来,从上面行李架上摸出自己的背包,站在前排过道上开始做不怎么剧烈的热身运动。
      伸展,扩胸,腹背,突然就听见身后有个干干脆脆的声音说话,“警官,这是职业病不?吃药了没?”
      扭头,沈轻正笑吟吟地盯着他,眼眸子低下还有一溜红,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睡醒。
      饶是如此,沈轻的神色都没有一点疲态。
      这孩子也真是,说睡就睡了,说醒就醒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一般这么大的孩子,不都是睡三十分钟,癔症俩钟头吗。
      于琛有点诧异,沈轻已经站起来了,把自己怀里的背包舒开背在背后,绕过于琛往前走。
      快走到头偏头说,“警官你快点,慢了我不等你。”

      公墓在离昌平的繁华地段还有距离,俩人又坐公交,终于在十一点以前到了地方。
      春秋两季昼夜温差最大,清晨的寒意一扫无余,暖融融的黄色光泽被万物,人人觉得身上发暖。
      俩人下了车,一道往前走。公交站牌在路边,公墓前面有一长段路,两边没有住户,只有长长两排门面,卖早点的店都关着门,就几家卖殡葬用品的,门口花花白白,里头用很大声音放着大悲咒。另外还有几家五金店一家花店。
      于琛说应该到这儿再买的,忘了,这么大老远拿过来,这半天叮叮咣咣,花儿都干了。
      沈轻白了于琛一眼没话说,伸手说把花给我。
      于琛下意识就把花递出去,就在沈轻要把花接过来前一秒钟,于琛猛地把花rou回到自己怀里。
      你想干嘛?于琛问。
      “扔了啊,你嫌干,我扔了你好再买。”沈轻回答的坦坦荡荡。
      于琛顿了顿,绷不住抽嘴角,伸手摸了摸沈轻的脑袋。
      大概是没想到于琛来这一手,沈轻没来得及躲开。
      沈轻眨巴眼,于琛已经走开了。
      然后沈轻追了于琛五百米,一直到殡仪馆门口。

      殡仪馆后山是公墓。俩人登记以后分开,各自循着不同的道路拾级而上。
      尹汐的墓简简单单,墓碑上只有两个字“尹汐”连后面的“之墓”都没有刻上。
      或许是为了照顾尹川流。尹川流一直不愿意承认尹汐的死,如果刻上那两个字就仿佛给这个女孩下了最后的盖棺定论,一切尘埃落定,刻在石头上,无法挽回。
      心情从跟沈轻分开以后就开始沉重,仿佛是刚刚有了一线破云阳光的天空再次阴沉发冷。
      于琛站那儿发了半天愣,把手里的花放在坟前的一小块平地上。
      然后于琛直起身来,看着墓碑,干瞪眼。
      一句话都没说。
      不远处另外还有个来扫墓的,抱着墓碑正撒丫子嚎。
      于琛扫了那边一眼,那人背对着于琛跟个小山一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于琛根本不能相信尹汐贩毒。
      印象里尹汐是个活范儿的大妮子,对于琛莫一帆都很好,不是那种大家闺秀照顾弟弟那种春风化雨,而是那种大大咧咧陪吃陪玩陪酒那种,类似大姐大。
      印象里对尹汐这种鲜活艳丽的印象,和毒品怎么都挂不上钩来。
      于琛伸手摸了摸墓碑,石头的,花岗岩,磨得再平还是能摸出凹凹凸凸的起伏。
      尹川流消失以后很久都没有再出现。
      时间真的会抹平一切,让一切挣扎的怒吼的不平的东西都沉积下去在心潭底下固结成岩。
      大三,大四。
      莫一帆时常会来学校看他,俩人站在学校操场篮球架底下拼点。
      莫一帆经常抢先拿到四点,然后把球拦在怀里皱着眉头看于琛,也不说话。
      于琛错过眼睛,俩人就那么干巴巴站到饭点儿。
      警校是五年学制,第五年是实习期,大四快结束的时候,于琛从图书馆回宿舍,大夏天,大太阳,北京不怎么湿润的空气,口袋里的小灵通突然一震。
      于琛从兜里摸小灵通,捞出来,光线太强看不清屏幕,于琛用手护住屏幕眯着眼使劲看,在屏幕上分辨出三个字外加一个标点:“你在哪?”
      于琛和尹川流在学校外的茶座见了一面。
      大夏天,尹川流戴着一顶贝雷帽,皮大衣,羊绒围巾盖到鼻子,露出一截苍青苍青的额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过的真快,每次上传之间都隔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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