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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侧妃 ...

  •   天色阴沉,北风频频,靖王府角檐吹得呜呜作响,雪纷纷扬扬愈下愈大,瓦上积了好厚的一层雪,檐下一排纱灯摇曳,昏黄的光线随风晃动,冷风飕飕地往屋内灌,灯一下灭了,屋内漆黑不见人影,刘修遣了下人将直棂窗阖上,才又掌灯,屋里顿时明朗起来。
      沈苑戈半边脸用丝绸给遮住,脸上泪痕未干,依偎在刘修身旁哭诉,“王爷,你可得给臣妾做主!臣妾这张脸,恐怕是再不能好了。”
      刘修道:“花与侬开的方子不是颇为奏效?”
      沈苑戈道:“是,前些日子都已有好转迹象,只是……”她迟疑片刻,“这几日再上药便没什么大的效果,还有些辣疼。”
      刘修神色晦暗不明,“许是药物反应,不必太过担忧了。”
      沈苑戈怔了会儿,恨声道:“王爷莫不是还要包庇王妃么?这事肯定与她也脱不了干系,她费了那么大的周章毁我的容,又怎么轻易会让我恢复容貌,依臣妾看,那花与侬与她约莫有什么勾当,才开了这样的方子来害我。”
      刘修不大乐意管她俩之间的恩怨是非,叹气道:“花与侬入主星宿宫不过十余天,俩人除去那日就没见过面,既是初识,又何谈要害你?这花与侬医术了得,听宫中大臣传言,他轻易不出诊,她既为了你求了来,此举也算将功赎罪了,你且放宽心罢了。”
      沈苑戈不由冷笑道:“王爷何曾见过王妃这般好心肠?她何曾给过臣妾好脸色,曾经种种,王爷可是有目共睹,王妃对臣妾,可是只差没要了臣妾这条小命了,如今这样的举动,叫臣妾如何不生疑?”
      刘修一时语塞,竟无法反驳。
      沉默片刻,刘修眯着眼打量她,目光一寸寸往下移,最后稳稳当当地停在她颈部,嘴唇微微抿着,眼神晦暗不明,竟让人看不出喜怒,“既为了宫缎缕金织巾动手,赵容以可有看到你脖子的疤痕么?”
      沈苑戈心里凉了半截,“王爷若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看臣妾,那便请回罢!”见他眉目上扬,瞧过来的眼神冷峻异常,昏暗的火光打在他半边脸上,落在她眼里便是一如既往的俊美,沈苑戈哪舍得让他真走了,半是委屈半是埋怨的去捉他的衣袖,“臣妾哪敢让她瞧见,就是为着这个,臣妾才和王妃打起来,那宫缎缕金织巾就围在我颈上,王妃上来就拉拉扯扯,臣妾无用,才和王妃一同摔下听风阁的,想来……多半是没看到罢。”
      刘修面不改色,“如此甚好,添香那边试探过了也是没看到,苑戈,这既是咱俩的秘密,便不可为外人知。”
      沈苑戈心中欢喜,“臣妾知道,这关乎王爷生死,臣妾自不敢透露一星半点。”她话锋一转,泪珠跟着滚滚而下,“可是,王爷回府这般久了,现下才来看望臣妾,莫不是嫌弃臣妾毁了容么?”
      刘修道:“本王闻不得荤腥。”
      沈苑戈听罢神色便黯了下去,此事只为二人知,沈苑戈如何听不出这话中深意,但显然是咽不下这口气,语气变得怨恨起来,“可是,也不能让我臣妾白白受了这委屈,王妃平日里刁难臣妾,那些倒也罢了,她这是毁了臣妾的脸,王爷,臣妾实在委屈得紧。”
      他勾了勾唇角,反手握住她的手道:“她到底是皇上亲封的昭和郡主,又是太后赐婚,皇上一向也宠爱她,不由本王不忌惮。”
      沈苑戈道:“王爷是千方百计,要替王妃开脱了”
      刘修眉头动了动,“自然不是,如今好在她眼睛复明,不然看起来倒是她比你更是吃亏,太后已然知晓,若是这个时候下令处置她,多半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其中关节,你明白么?”
      他很少跟她这么袒露心迹,这么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清澈净白,明明是亲昵的话语,在他念来,却又一本正经得冷淡了起来,平日里再如何亲密,沈苑戈始终察觉到那股子刻意的疏离,和今日亲昵大不同,入府两个月,她多少也摸得清他的脾性,他这般一字一顿说话的时候,往往是他十分认真的时候,沈苑戈不免又感动了,竟觉得毁容也不过如是,只要他一颗心还在她身上,就是一辈子背着这个伤疤,那也没什么要紧。
      她称了心,满心欢喜地靠在他身上,“臣妾明白,横竖臣妾只是出身青楼,身份卑微,上不得台面,到底不比王妃身份贵重,不过只要王爷心思还在臣妾身上,臣妾便也不想过多追究。”
      刘修嗯的一声,“本王已命她搬出了落梨院,你伤好些就搬进去罢,离本王也近些。”
      “王爷此话当真?”沈苑戈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他道:“本王何时诓骗过你了,自然是真的。”
      落梨院位置极佳,里面种满了各式花草,春夏秋冬各季的都有,院子里花开从未间断,以往远远路过,闻到里面芳香四溢,倒叫她艳羡,要紧的是距离琼院非常近,若是搬过去,更是近水楼台……沈苑戈一时恍了神,只听他又说道:“无论怎样,本王也不是相中你的相貌才纳进府的,若是不会好,本王养你一辈子就是了,这又有何难。”
      沈苑戈不禁破涕为笑,“为了这话,就是叫臣妾去死也心甘!”
      刘修微微颌首,脸上难得带上了一丝笑意,“本王有一事要问一问你。”
      “王爷问便是。”
      他顿了顿,终于道:“那温如玉,你可知她身在何处?”
      沈苑戈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他的用意,脸色当即变了变,勉强笑道:“王爷便如此心急要见如玉姐姐?”
      刘修叹了口气,“我找她无关风月,这也喝醋?”
      她脸色缓了缓,但明显没了先头的兴致,说起话来恹恹地,“如玉姐姐难道不在凤来仪里头么?”
      刘修眯了眯眼道:“本王在凤来仪一连守了几日,终不见她身影,只有苏葵那丫头来传话说不在,苑戈。”他握着她的手收了收,声量低不可闻,“你想想,她平日里都会去什么地方?本王找她实在是有要紧的事。”
      沈苑戈一言不发,思绪飘了好几飘。
      刘修忍不住道:“苑戈。”
      “王爷恕罪,实在是臣妾不知晓,我虽跟在她身边,但她行踪不定,臣妾向来便是不清楚,
      再者如玉姐姐是凤来仪的头牌,妈妈最是疼她,因此如玉姐姐在凤来仪里,是可以来去自如的,一个月或两三个月连着不见人是很正常的现象,想来王爷正好撞着她出门的时候才见不着人。”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凤来仪里的一干人等都是这般回他,温如玉的身价他知道,不轻易接客,一接便是好几万的流水,倒也不算诓他,只是这般找她,当真是大海捞针,一点线索都没有,他沉吟片刻,又道:“你再仔细想想,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么?”
      “臣妾自嫁入府里,便没再和如玉姐姐联系过,若是……”沈苑戈顿了顿,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若是王爷当真有事要找她,臣妾愿尽力一试。”
      这当真二字咬得极重,不过刘修显然只听到她后面那一句尽力一试,脸色微微便有些动容,就这片刻,沈苑戈看得恍惚起来,一眼,只一眼,便让她就此万劫不复,遥想起当初,便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便再装不下旁人了。
      真真是冤孽,她叹气道:“如玉姐姐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苏葵是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现下她出门连苏葵都不带,苏葵若是不知道,就更不用说旁人了,臣妾或许可以设法探探苏葵的口风,若是不成,臣妾便也没旁的法子了。”
      他仍旧是笑笑,那笑意中不免带了几分悲凉,沈苑戈看着十分心疼,这时话到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一想到他近日连连守在凤来仪,只为了见温如玉,虽知温如玉和他绝无半点私情,却忍不住醋意横生,到了嘴边的话便又生生咽了回去,她有意要刨根问底,连语气都变得十分小心翼翼,“王爷见如玉姐姐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亥时时分的时候刘修出了门,因着他腿疾的缘故,府里的门槛均是安了机关,所以出行十分方便,门外的家奴见他现身,便上前围上披风,打伞,生怕他受冻,毕恭毕敬地推回了离琼院才退了出去。
      喝茶的当口,将离走上前,“王爷,将离无用,您吩咐的事情都未办妥。”
      刘修一早料到如此,也不抱太大的希望,“此事是本王操之过急,温如玉既说是三月之期,那再等等就是。”
      将离点点头,“如今尚有一个月余,是为之过早了,不过您说的君引这个人,我打探不出一点消息。”她转头去看田半山,“或许是你听错了?王妃昏迷时叫的是旁的什么?”
      “决不会错,王妃昏迷这段时日念叨君引哥哥这个名字不下几百遍,我听都快听出老茧了。”田半山十分肯定,“只不过我瞧着王妃醒过来后,反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无论我怎么试探,她都只说不认识。”
      刘修若有所思,并未接话。
      将离道:“王妃只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姐姐,哪里来的哥哥?”
      正在这时,只听到院门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将离出去片刻便又回来,脸色颇有些难看,踌躇了会,低声道:“王妃不知怎么的打听到了温如玉的消息,这会已经出门去凤来仪了。”
      “胡闹!”刘修脸色一沉,握着的杯子啪的一声给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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