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春休》思与胡说

27、第27章 缘由

　　刘修没有说话，只冷冷瞥着她。
　　她跪在那里，竟觉得他那眼中的冷意，比寒冬地雪还要冷冽，那眼神，比他在她面前失控还要叫她害怕，沈苑戈看在眼里，又惊又惧，她不知不觉，已经往后挪了挪。
　　“温如玉都跟你说了？”
　　“是，包括小世子，包括王爷……娶我的缘由。”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其实娶她这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只能按着温如玉给的要求来走，可是沈苑戈对他是真的走了心的，他无意伤她，哪晓得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她知道了，这时候听她这样平淡地说了出来，不免有些动容。
　　“温如玉是怎么知道赵容以的？”
　　沈苑戈略微迟疑，“这事也怪我，温如玉那里不知怎的有一张王妃的画像，我无意之间看到，一时嘴快便漏了嘴，却、却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王爷若要责罚臣妾——”
　　她自称臣妾成了习惯，一时没改过口来，想到如今身份尴尬，便在这里硬生生停住，“要责罚我，我没有半点怨言”
　　他的眉尖微微一动，大有动怒的趋势，沈苑戈不卑不亢道：“王爷，苑戈从未想过能嫁与王爷，那时如玉姐姐只问我愿不愿意，我没料着是这样，我——”
　　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怅恍，神色恍惚，颓然地靠在轮椅上，其实温如玉与赵容以不过初初相见，就是为了赵容以的血，也不至要杀了她才对，念及于此，刘修隐隐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哪知沈苑戈也毫不知情，“这事我却是不知情了，温如玉只听我说那画像上的人是王妃，那模样简直就是要大开杀戒一般，可是奇怪的是那画，那张脸是和王妃的脸一模一样，却又不十分像。”
　　“什么意思？”
　　“那画像上的人，穿着打扮与咱们很有差异，我觉得温如玉，像是认识王妃，又像不认识。”
　　刘修看她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起来，她赶忙撇清关系，“断断不是我，若是为了嫉妒王妃，叫我不得好死。”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问你，除了这件事，她还说了旁的没有？”
　　“没有，她只说了这一件。”
　　刘修心思涌动，回忆起那日赵容以闯进来时的情形，温如玉眼中震惊中又有一丝惊喜，这惊喜多半是为的赵容以的血香，可是这震惊，却又夹杂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味道，后来他为避免赵容以遭她毒手，假装不认识她，难道温如玉得知真相恼羞成怒？
　　可是要解气，又何须他动手，“她要我杀了赵容以，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沈苑戈不知道，“她没说，只让我带了这话。”
　　他自是不能凭着她这话就妥协，晚上专挑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去了凤来仪，他伪装断腿这几年，都是在轮椅上度过，这时忽然正大光明地从正门里走进去，竟也没叫人生疑。
　　自然了，他多少还是在脸上做了点文章。
　　鸨母只看着他背影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像谁，却见他径直往温如玉的房而去，她在身后叫道：“大人，大人，如玉眼下不方便，你——”
　　温如玉果然是不方便，他一脚踢开门进去，她正风情万种地躺在床里，半裸着□□，她身边是两个脱光了上衣的男人，一人埋头在她脖边轻吻，另一人以一种跪舔的姿势，在添她的手臂。
　　他这样大的动静进去，都没能叫两人停下来。
　　温如玉嘴角血迹尚未干涸，姿势也是相当有味道，她嫣然一笑，居然有种蛊惑的意味，“这么大的火气，我这可有去火的东西，靖王可以过来消消火。”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在那男子手腕上咬开，然后往他面前一递，眼神迷离诱惑至极。
　　刘修双手握拳，冷冷地道：“把这两个人叫走，我有事要跟你谈。”
　　她也就起了身，示意二人下去，那两人却不十分情愿，临出门前还哀怨地瞪了他几眼，刘修厌恶地看她一眼，“把你衣服穿好。”
　　温如玉巧笑嫣然，眼底里尽是得意之色，“哟王爷，这可是妓院呢。”
　　刘修也不甚是在意，开门见山的说起赵容以，她咯咯笑道：“哦，原来她叫赵容以？我叫你带了她人头过来，你怎么两手空空就来了？”
　　他怒道：“我既然依了你的意思，娶了沈苑戈，明日就是约定之期，你该当是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如今怎么出尔反尔，再者说了容以……她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干系？”
　　“你说我卑鄙无耻也好，不守信誉也罢，我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我就是要她死，而且一定是要你亲自动手。”
　　刘修实在无法理解她这样无理的要求，“她现在是我的王妃，你叫我手刃自己的妻子？”
　　温如玉笑了笑，“这件事你又不是没干过。”
　　刘修简直怒不可遏，“你闭嘴——”
　　她施施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恼羞成怒了？我又没说错，你的确……”
　　“温如玉，你不要欺人太甚。”刘修打断她，一时间怒火中烧，连眼睛都红了，他鲜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只是一想到温如玉对他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扒了她的筋骨，吸尽她的血。
　　“靖王爷可要想清楚了，若是这事结果不尽人意，保不齐下回送到你府里的就不是手指那么简单了，我再给你十日的时间，若是十日之内不把她人头带来，到时候就不要怨我。”
　　话音才落，刘修就欺身而上，他原来离她有一丈远，不过瞬间，就已经跃到她面前，可惜温如玉早有防备，就在他手要接触到她的时候，她反手将他一推，同时迅速跳起，一脚踢了过去。
　　他在年龄上吃了亏，力气到底不如温如玉，腿上遭她这一脚，刘修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但是他很快又起身，嗖的一下冲到她身边，哪晓得这回她半点也不避让不反抗，刘修迟疑片刻，还是卡着她的脖子将她一下摔到了墙上，她吃痛，仍旧是微笑着，“你不是要动手么，你要杀我，这个时候最好，我告诉你，只要掏出了心，我也就死了。”
　　她指是心脏的位置。
　　刘修有片刻的停顿，就一瞬一息的事，温如玉已经抬手将他摔了出去，他猝不及防，一下撞在门柱上，所幸她用的力气不是很大，否则那门非塌了不可，见他还有继续的意思，温如玉懒懒道：“我给过你这个机会，时间既到，你就别烦我了，我乏得很，你别浪费我才刚喝的血行不行，我可是很心疼的，再说我活了一百多年，你才几年，就敢对我下手？”
　　要说不死族的好处，就是伤口愈合极快，才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好全了，到底是有恃无恐，她就是认定自己不敢动手，才在他面前这样放肆，他是不能动手了，可是心中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你想都别想，我不会杀人，也不会让你杀人。”
　　“哦，你这意思，刘琰是让我随意处置了？”
　　刘修咬牙切齿，“你敢！”
　　温如玉很受用他这样气急败坏地表情，“你瞧我敢不敢，你有时间在这跟我扯，还不如赶快回去了结了她性命来得实在。”
　　“你一定要她的性命，那是为什么？就为着那日我隐瞒她身份？”
　　温如玉冷哼道：“我就是要她的命，你也管不着，其实她是谁跟你什么干系我统统不关心，我就是她死，我听说你宠爱她得紧啊。”
　　他恍然大悟道：“你为了沈苑戈？你只说让我娶她，可没让我喜欢上她，我没这义务，还得围着她转，我喜欢谁，那却是我自己的事，跟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哼，你对她可是尽职尽责啊！”
　　温如玉嗤之以鼻，“王爷可是大错特错了，我要赵容以的命，纯粹就是随了我的心情。”
　　“你就如此草菅人命？”
　　“我说是你又能把我怎样？”
　　刘修眸色浅浅，却是嗤笑一声，“你说只要我杀了她，你就肯归还我儿子，可是，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一开始，你也是这样说的，到时候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提出其他要求？”
　　“你不能确定，你只能选择相信。”她单手托腮，笑得贼精，“所以你是选择去杀了赵容以救你儿子，还是选择牺牲你儿子？总而言之，赵容以和刘琰，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刘修心里骤然一紧，“我两个都要。”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她说翻脸就翻脸，脸色一瞬变得冰冷，“须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话不说二遍，十日，再过了十日，你就是提着她的人头来，那也搭救不了他。”
　　当晚刘修何时回府的，将离二人并不知晓，早上过去打探，见他房中尚有灯光，她端了水进去，却见他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那桌面上摊着赵容以的画像，她想给收起来，却惊动了刘修。
　　他养成了坐轮椅的习惯，这时候也是坐着轮椅，将离服侍她洗漱，换了衣衫，又叫人送了早饭进来，他满腹心事，越吃越慢，一碗粥和一叠青菜，吃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又吃了两口，忽然问道：“她那边有什么动静？”
　　将离道：“昨晚在王爷出去后，王妃来找王爷好几次，我只说王爷就寝了，王妃不肯信，便……便自己闯了进来，见王爷不在，王妃好像很生气，昨晚去了西园那边住了。”
　　他恩了一声，埋头继续喝粥，半晌不搭她话茬，将离有些沉不住气，犹豫半晌道：“王爷……”
　　“有事？”
　　“王爷昨晚去凤来仪的结果如何？王妃那里要怎么处置？”
　　刘修面上神情轻淡无波，“不办。”
　　将离迟疑道：“不办是要舍弃了小世子？王爷，小世子可是您的骨肉，是先王妃留下的唯一血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