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春休》思与胡说

28、第28章 抉择

　　如此过了几日，到底是赵容以耐不住性子，几次想来讨个说法，刘修均是避而不见，这日他无所事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西园，停在院门口，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笑声，却是赵容以，他凝神听了听，知道他们在讨论吃的，说的是赵容以亲自下厨，把盐当成糖了，赵容熙吃了一口就在抱怨。
　　只听她哼的一声，“你不爱吃我自己吃。”她也吃了一口，接着便呸的一声吐出来，“哎呀，这般咸。”
　　赵容熙笑道，“三姐不是爱吃么？”
　　她讪讪道：“都是绿桥不好，说是教我，还叫我出这么大的糗。”
　　绿桥大呼冤枉，“王妃可是冤枉人了，这备菜切菜，哪一样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可是一步一步教的！”
　　赵容以理亏：“好吧好吧，我去厨房看看那锅粉蒸排骨好了没。”
　　那门就打开了，和刘修正打了个照面，二人面面相觑，竟是谁也不说话，绿桥这时跟了上来，见刘修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妃，不由的轻轻扯了扯赵容以的袖子，“王妃，您瞧王爷都来看您来了，就别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院门口等着了，咱们粉蒸排骨做了好大一锅呢！”
　　哎，乖乖绿桥小丫头，你哪知眼睛看出他是来看我的？赵容以忍不住瞪她一眼，却听刘修道：“粉蒸排骨，好吃么？”
　　“好吃！”绿桥连忙道：“王妃特意学了，要做给王爷尝尝呢。”
　　赵容以差点吐血，那是做来自己吃的好么？添香也不嫌乱，跟上来凑热闹，几下便将刘修给推进屋里了，赵容熙进府当日，二人连面都没见着，见他进来，笑道：“大姐夫。”
　　刘修淡淡地应了一声，“还住得惯么？”
　　“住得惯，只要跟三姐在一块，在哪里都是一样。”
　　“那便好。”
　　绿桥将粉蒸排骨端了上来，一一盛了放到他们面前，最后一碗放到刘修面前，赵容以若有所思地往那粉蒸排骨上瞥了一眼，将他那碗端到了自己面前，面无表情道：“绿桥，王爷一向不食荤腥，这油腻腻地东西吃了，只怕要伤胃，你去做些素菜过来。”
　　“不必了。”他又将那碗端了过去，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吞了，“味道还不错。”
　　“哦，好吃王爷便多吃些，厨房里有的是。”
　　于是一群人默默注视着他夹了一筷，又一筷……等快见底的时候，赵容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碗里又盛了满满一碗，热情道：“姐夫，你吃。”
　　刘修盛情难却，还真又把那小山似的粉蒸排骨给吃完了，赵容以还想给他来一碗，却瞧见那锅里空空如也，赵容以试着和他商量，“要不，把我这碗也给你？”
　　他连连摆手，“不用了，这东西再好吃，也得一次一次来，这一次性吃太多，只怕以后连闻都不想闻了。”
　　赵容以：“还想吃点什么，叫绿桥去做。”
　　“不——”不字才出口，忽觉胃里一阵翻腾，刘修努力咽了咽，脑门上冷汗都出来了，赵容以惊道：“哎呀姐夫，你不要紧么，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他神色微变，已是在极力忍耐，“本王胃不舒服。”
　　赵容以道：“既这么，要请大夫来看看么？”
　　话虽如此，却是丝纹未动，刘修喉咙里满是方才吃下的粉蒸排骨，只怕一张口就要吐出来，他如今这身份，又哪里用得上大夫，只得摇摇头，偷偷地给绿桥使了个眼神，偏生赵容以瞧得清清楚楚，“哎呦，你要使唤这丫头，直言就是了，怎的还眉来眼去？”
　　绿桥大囧，虽是有心要帮他，但她眼下是赵容以院里的人，没有赵容以吩咐，实在不好动，只得同情地看了刘修一眼。
　　赵容熙笑道：“先头三姐才说了大姐夫胃不好，大姐夫何苦要硬撑呢。”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赵容以道：“要吐么？”刘修艰难地点了点头，赵容以忽地站起来，“罢了罢了，姐夫且忍忍。”她推着他到院子里花圃那，很是嫌弃道：“便吐在这里罢了。”
　　哪知他却不肯，只对着她摇头。
　　“那你想怎样？”赵容以脾气上来了，“找个盆给你接着？”
　　身后绿桥小声道：“许是咱们在这，王爷不好意思吐。”
　　赵容以冷哼一声，“都这个时候了，竟还这么多顾忌，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们快都回避回避，免得人家不自在。”
　　添香和绿桥憋不住噗呲一声都笑了，许是怕惹恼了刘修，又纷纷低下了头，刘修倒也忍得住，说什么也不肯吐，赵容以无可奈何，这才严肃了一张脸，“快走快走。”说完脚底生风，自己溜回了偏厅里。
　　她既走了，容熙、添香和绿桥也都回避了，过了会，赵容以吩咐绿桥打了水过来给他漱了口，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酸味，赵容以道：“既然不能吃，又何苦勉强。”
　　刘修又岂会听不出她有意所指，“勉强与否，那却是个人意愿了。”
　　赵容以讥笑道：“照你的意思，喜恶只凭心情，全然不顾他人了？”
　　赵容熙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大姐夫，你们在说些什么，容熙怎么半点没听懂？”
　　赵容以道：“快些回你那院子洗洗，那味道简直要把我臭晕了。”
　　她既这样说，刘修也不好多呆，绿桥有心要送他回去，赵容以却把她叫住了，“王爷身强体壮的，你这是在说王爷身子虚弱，连轮椅都拨动不了么？”绿桥吓得一哆嗦，探出去的半个身子又缩回来了。
　　刘修却忍不住嘴角扬了扬，待他出了院门，绿桥很是兴奋地嚷道：“王妃王妃，你瞧见了么，王爷笑了呢。”
　　赵容以不屑，“多新鲜啊！跟谁没笑过似的。”
　　“不是的，自从先王妃去世后，奴婢从没见王爷再这么笑过。”
　　赵容以翻了翻白眼，“那是你没见到他在沈姐姐那，那笑得叫一个欢，整个齐国都听见了！”
　　“是么？”绿桥喃喃道：“奴婢却又不知了。”
　　赵容熙道：“大姐夫做事太不妥当了些，这事要传出去，不知道要说成什么样子呢，三姐，要给那女人点颜色瞧瞧么？”
　　赵容以没好气，“快拉倒吧！我闲得没事去惹她干么，我在这吃好喝好，何必去惹那不痛快。”
　　赵容熙也就不说了，呆了会便回自己屋去了，因他没带小厮，又不肯外人服侍，赵容以索性便让添香服侍他，他既一走，添香也便跟着走了。
　　这晚睡得晚，赵容以折腾了半宿，总也睡不着，一双眼睛肿得厉害，赵容以索性躺在床里闭目养神，渐渐困意袭来，迷迷糊糊中像是看到有黑影，她强撑开眼睛，勉强看得见是一个人的身影，待走进些，却是刘修。
　　赵容以吃了一惊，犹是不信，捏了自己一把，恩，半点不痛，她就知道，刘修岂会大半宿来她房里，赵容以很是来气，“就是在梦里，你也是这样板着一张脸，哎，你说你就不能对我笑笑么！”
　　说话间，伸手去扯他的脸颊。
　　嘿，这手感也忒真实了些，赵容以兴致大增，双手在他脸上肉来揉去，他忽然道：“你干什么？”
　　“你管得着么，这是在我梦里，还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她嘿嘿一笑，手指从他脸上往下移，顺着脖颈往下，在喉结那稍微停了一停，他那喉结便上下动了动，赵容以贼眉鼠眼笑了笑，跟着轻轻一刮。
　　刘修惊得猛地后退几步，“你……”
　　“你还害什么羞啊！”赵容以颇为鄙视地看他一眼，“我瞧你和沈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他在黑暗中沉默片刻，“你知道你此举是什么么，你这是在挑逗！”
　　赵容以嘴角挑高，不屑地笑了笑，“你怎么不说调戏呢？”
　　刘修：“……”
　　“再说睡都睡过了，我不过是摸了摸，你就吓成这样，至于么？”话一出口，赵容以觉得这话很耳熟，想了想，想起是那日花与侬说她的话，却没料她活学活用，竟用到了刘修身上。
　　“什么睡过了？”
　　“你不会连这个也要否认吧？”赵容以这下恼羞成怒，“你说你这人，怎么半点担当也没有。”
　　刘修想来想去，只襄平生辰那日，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到底是他没抵制住，任由她吻了自己，可这和睡的实质性内容还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虽是如此，叫他想起那日来，脸还是不由的滚烫起来，好在这时房中黑暗，掩了他的尴尬。
　　“那也不……”话到嘴边，忽然见赵容以脸凑了上来，亏得他反应快，脑袋稍稍往后挪了挪，否则非得贴上不可，然而她一靠近，刘修便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隐隐是肌肤上的幽香，又有几分血香。
　　他目光落在赵容以光洁的脖颈里，似乎看到了血液在她血管中细细流淌，便有些挪不开眼了，发愣的片刻，赵容以已经吻了上来，他身子先是一僵，那吸血的欲望瞬间无影无踪，整个人似呈现出一种无比放松的状态。
　　这迟疑之间，她已经吻了上来，赵容以吻得极其专注，偏偏刘修沉溺于此，总也无法推开她，索性放纵自己，开始回应她，不知不觉已经将她衣衫褪去了一半，刘修顿时惊了一惊，便是这片刻之间，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一掌打在她脖颈处，赵容以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刘修啊刘修，你乘人之危，此举未免卑鄙。”刘修将她放到床里，替她盖好被子，见她手露在外面，鬼使神差地便握住了，她的肌肤温度正正好，正是他所喜欢的温度，只是……刘修轻轻叹了口气。
　　一想到刘琰，刘修几次三番狠下心来，那手落在她脖子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要他放弃刘琰，是万万不能，可要杀了她去换刘琰的命，却也不可。这取舍之间，舍弃谁都叫他痛如刀绞。
　　他坐了一宿，终于在天麻麻亮的时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