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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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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管家恭顺地走进来,“探子来报。”
弘曕放下手中的木工活,擦了擦手:“说。”
“这些天,城郊有队神秘人马一直徘徊于府邸周边。”管家的声音沉稳有力,“老奴斗胆猜测,恐是与上次伤害我府佣人的始作俑者有关。”
弘曕静静地摩挲着紫砂茶杯。“是谁,有头绪了吗?”
“听说,宫里近日不甚太平。四爷与五爷有点摩擦。不过,五爷道了歉,兄弟二人又重归于好。”
管家点到为止。
弘曕语调则毫无变化,“嗯。前些日子,我送给五哥一些木头玩意。这事儿,可有人知道?”
“除了五爷,应是无旁人知晓的。”管家沉默了片刻,“……我们的人不会往外说。”
“明白了。”弘曕长出一口气。
他推动轮椅,微微在原地移动,不再多言。
管家低眉顺耳,摸不准他的心思。
弘曕忽地说:“有事要发生了。”
管家抬头看他,又听他继续吩咐,“纸笔给我。我要写封快信。”
*
弘曕有两天没来房间。
来送饭的佣人说:“小姐别担心。少爷已经跟你家里说了情况,不会让他们挂念的。”
陈初惊生气:“所以他就能不让我出去了?”
佣人不搭话,估计是受弘曕指示,只能说这些。
佣人放下餐食走了。
陈初惊原本还想赌气不吃。不过,想到家里人不会太担心她,就没有那么着急回去了。
而且说实在,她是愿意留在这跟弘曕玩的。只要,他不要采取这种强迫的方式……
陈初惊想的,也就是这些问题。至于,弘曕为什么要亲她,十几岁的小女孩,情窦未开,实在想不出来。没心没肺地,很快就忘了。
这天晚上,有人敲门。
陈初惊无聊了一天,本来打算早睡。听到声音,才又合衣起来。
开门,竟然是弘曕。
陈初惊略略吃惊。
并不与她对视,弘曕停在原地,倒是陈初惊先侧身让他进来了。
她坐在椅子上,带了些嗔怪的口吻,“终于愿意来见我啦?”
“……”弘曕看她。“我以为你会不愿意见我。”
“还好。”陈初惊说:“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啊?”
弘曕抿着唇。片刻,他问:“你不生气?”
“嗯?什么气。”陈初惊想了想,“哦。气呀,气你不让我出去玩儿,我呆在房间里无聊死了。”
“别的呢?”
“什么?你不是跟我爹爹说了吗,那我也不担心他们会着急啦。这个不生气了!”
“……别的呢。”
陈初惊皱眉。“别的没了。你很想我生气?”
弘曕卡壳,干咳两声,淡然道:“不是的。”
“那就是了。说吧,你来有什么事啊?”
“……”弘曕说:“对不起。”
陈初惊挑眉。
又听他继续,“明天,你就回去吧。留你在这,你也不开心。”
这让陈初惊莫名有些不舒服。她撇嘴,“你……怎么想让我走就走,想留就留啊?”
弘曕微微垂头,再次道歉。
这般姿态,反而让陈初惊有些不忍心了。她声音轻柔了些:“别道歉了。我也没有很不开心。我知道的,你只是想让我跟你多玩一会儿嘛。只是,好好说就行啦,不用这样。”
弘曕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默认的意思。
陈初惊又说:“不过你这几天都没来找我,咱们也没玩成不是吗?这样吧。我后天走,明天,我们出去逛逛。”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弘曕抬头。
沉默半晌,他声音低沉,“你没讨厌我吗?”
陈初惊丈二摸不着头脑:“讨厌你干嘛。”
“……”弘曕的表情有些复杂。片刻他轻声,“……好吧。那明天见,小姐。”
门轻轻叩上了。
这一晚,陈初惊睡得香甜。
次日。
早早地,陈初惊就收拾好了行囊。因为解除了禁令,她终于可以在府里自由行走了。来到正厅,看到已经在上早膳,一旁的管家正要出门,看起来是去叫她吃饭的。
“管家爷爷,我已经来啦!”陈初惊打招呼。不被限制自由,她的声音也轻快了许多,“早餐好丰盛呀!”
“小姐好。”管家毕恭毕敬地回她。接着他颔首,说是去后房唤弘曕。而后就有个声音传来,“不必了。”
陈初惊看往今天的弘曕。推着轮椅,他慢慢出来。今天的弘曕,似乎特意穿得更庄重些,头发也整洁。看他这样,不像是要出去踏青,更像是要参加什么仪式。
陈初惊就笑他:“搞这么正式干嘛呀。”
“今天很重要。”弘曕说,坐到餐桌旁。
吃过饭,两人准备出发。弘曕没让家丁跟随,只和她二人出门。
走到郊外,鸟语花香,是个好晴天。
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陈初惊一下子就忘记了这几日的闭塞生活。大概也因为,这几天除了不能出门,别的都是有求必应,没受过委屈。所以她心情特别好。一路上,她带着弘曕左顾右盼,玩得很是开心。
弘曕今天话有些少。不过,陈初惊在兴头上,没怎么留意。
两人游山玩水,有些累了,寻了处空地休息。
陈初惊打开包裹,把带好的干粮往弘曕怀里塞。
弘曕接过。见他拿好,陈初惊也笑嘻嘻地,拿着食物准备吃。
只听弘曕忽地出声:“小心!”
腰一把被他揽过,陈初惊整个人往侧边移动了些。紧接着,一把小飞刀与她错身而过,落在了两人身后的草地上,深深地插入土壤里。
“这是……!”陈初惊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前方的林子里已经跳出来一群人影。都是蒙面,黑衣黑裤,明显是刺客。
“小姐,躲在我轮椅背后。”
弘曕的声音极其冷静,手护在她前方。陈初惊惊魂未定,但还没忘了回他,“你能应付过来吗?”
“你躲好。”说完,弘曕不再看她,手覆上一个按钮。
陈初惊伏在轮椅背后,露出一点脸来看情况。那帮刺客二话不说便扑上前来,气势了得,凶神恶煞的样子,显然是要置人于死地。
“噗”——
几声闷响,密集地响起。
陈初惊感觉眼睛被手盖住了。
是弘曕。他不让自己看这场景。可这声音,陈初惊很熟悉。
那是之前小动物们被贯穿的声音。
场地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阵,弘曕才松开手,并说:“小姐。有点血腥,害怕的话,你不要看。”
陈初惊还是看了。她打过狩猎的工,胆子还算大的。
眼前景象没有太过可怕,那些刺客身中钝物,血没流多少,但已经奄奄一息,躺成一片。很快就有天机府的护卫呼啦啦地涌上来,说着属下失职一类的话语,弘曕轻轻挥手,表示没事。
他说:“你们收拾一下这里。照顾好陈小姐,她受惊了。”
外出踏青因为这些刺客被迫中断。
回到府中,陈初惊忍不住回想那画面。
虽然她被弘曕遮住了眼,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猜到——弘曕一定是用之前对付小动物的东西,击退了这些刺客。
“所以你研究那些东西……”陈初惊想到什么说什么:“是为了避免今日的情况?”
“嗯。”
“可你当时怎么不说……”
“吓到你了吗?”
“我以为你是给厨子提供食材。”
“……”
弘曕轻轻笑了。
他低声,表情似乎有些隐忍的无奈:“小姐,你怎么总把我想得这么好。”
安定片刻,府里安慰似的上了晚膳。用完,陈初惊早早地洗漱,晚上,弘曕又来到她房间。
发现陈初惊还没睡,弘曕停在门口:“这么晚还不睡吗?”
“有点睡不着……”
“在想白天的事?”
“嗯。”
两人沉默片刻。
陈初惊觉得该问点什么。那些刺客,会不会再来?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他?不过,这些问题都没有问出来。
弘曕没说别的,只是进房间,然后守在她床边,让她躺下。
他说,声音十分轻柔,“我陪着你。别怕,睡吧。”
张了张口,陈初惊最后还是闭上了眼。
朦胧中,陈初惊能闻到弘曕用的淡淡的熏香味,冷清而沉静。这香味像是有安神的作用,很快,她就睡着了。
也不知弘曕什么时候走的。
第二天一早,送她回家的马匹已经备好。
弘曕到门口来送她。一番嘱咐过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初惊觉得他欲言又止,于是站在那里,等他开口。
片刻,弘曕说:“小姐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哪一句?”
“……”弘曕停顿:“你说,还能见到你。”
“啊。”陈初惊说:“当然算数。我会常来找你玩的!”
弘曕没有及时搭话,而又是一阵停顿。
最后,抬眼看她:“小姐,不要忘了我。”
陈初惊当时没有多想,用力地点头,而后离开。
那日回去之后,免不得被白管家和爹爹一顿担心。正好赶上龙舟节、秋收比赛,还有旁的杂七杂八的事物,好几个月,陈初惊都没能外出。等到手上的事情做完,又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牵挂着对弘曕的承诺,被允许出门的当天,陈初惊便快马加鞭,来到易镇。秋天,易镇街道略显萧瑟。路上行人稀少,更衬得陈初惊的马匹畅通无阻。
像往常一样叩开天机府的门,陈初惊却忽然有些陌生。视野之内,有弘曕爱在那做木工的院落。今日,院落里空荡荡的,熟悉的地方好像还是那样,但又确实有些不同了,甚至于来开门的家丁,都已不是平常的那位。
面对新的门丁,陈初惊生疏地介绍:“我是陈秉鉴之女,前来找弘曕少爷。烦请通报一声。”
门丁却没搭话。看了她几眼,问:“小姐。您很久没来了吧?”
陈初惊微愣,“怎么了?”
“少爷出远门了,不再住这里。”
门丁语气平常:“这事,他没跟您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