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橙惊蛰

2、失控

　　02

　　前来收拾场地、顺便拿食材的厨子吓坏了。

　　跟往常不同，今天等他的除了少爷，还有另一个人。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人也眼熟——不是那位经常来府上的小姐吗？那位小姐平易近人，跟他也聊过几句。厨子对她有印象，也知道她跟少爷关系好。可眼前这景象……少爷干嘛把人拷着？厨子没法往关系好那方面想了。

　　“少爷……”厨子试探地，“您这是？”
　　“这些东西，你收走吧。”弘曕的声音非常冷静，“吃完之后，还是像以前那样采购。”

　　发觉了厨子的视线，弘曕眼神微沉，“不该看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是。”厨子一激灵，连忙低头，“小的什么都没看见。那……那我就先收拾了。”

　　厨子开始忙碌。
　　陈初惊只觉得惊讶，旁的情绪都被掩盖了。

　　她望着弘曕：“你……打算一直把我拷着？”
　　弘曕不看她，也不说话。

　　陈初惊又说：“要带我去哪儿，我会跟着去的，不用这样……”
　　“去哪儿？”弘曕低着头说，“小姐。见到这一幕，难道不想回家吗？”
　　“回家……”陈初惊点了点自己的唇，随口道：“当然是想的。”

　　这句话点燃了弘曕心中的引线。
　　他压下呼吸的剧烈起伏：“回家了，你还会再来吗？”
　　“弘曕……”
　　“小姐。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家吧。”

　　毫无商榷的余地。
　　被他拷着，陈初惊懵懵懂懂地走进天机府里的某个房间。

　　直到有人来收拾完床铺，陈初惊也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弘曕要带她来这。

　　是因为被看见杀掉小动物，所以生气了吗？陈初惊想。
　　她一开始是挺震惊的。偷窥被发现，也有种做贼心虚的恐惧感。但看到厨子后，陈初惊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无非就是野外打猎，打猎的数量多了些……似乎也没有什么。

　　可弘曕的情绪，她不太明白。房间整理好，弘曕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生硬：“小姐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呃……”陈初惊还没机会说完，弘曕已经扣上了门。

　　……好像还上了锁。

　　陈初惊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她站起来，试着推开大门，果然打不开。

　　“？！”陈初惊木在门前，脑中电光火石，终于理解了。
　　“弘曕把我锁起来了？……为什么？”

　　弘曕没有告诉她为什么。

　　此后的几天，他都没有出现，只是一日三餐，都有佣人恭敬地送来，配餐内容也十分丰富。
　　来的人大多还会加一句：“小姐，这是咱们后厨精心做的。您吃了，在房里好好休息，不要出门。这房子周围，有很多少爷做的机关，您不清楚，万一踩到了，会有生命危险。”

　　听得多了，陈初惊干脆问：“是你们少爷让转达给我的？”
　　送餐的佣人便恭顺低头，“小的只是提醒一下小姐。”
　　“让弘曕来见我！”
　　“小姐，这个……小的不敢使唤少爷。您别急，少爷有自己的打算。”

　　狗屁打算。
　　被闷在房里的第五天，陈初惊忍不住摔了个茶杯。

　　佣人嘴都牢，根本套不出东西。陈初惊试着爬窗，发现能通往外界的地方都被加固了。而她毕竟年纪小，又是女孩儿，力气不够。

　　尝试过几次后，陈初惊泄气了。同时，越想越不舒服。
　　怎么能不跟她商量，就把她关起来？她认识的弘曕，从来彬彬有礼，什么时候这样过。再说，这么多天不让她出去。爹爹和白管家，一定都急成什么样了。

　　想了想，陈初惊决定绝食。

　　弘曕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彼时他正在喝茶，听到佣人说陈初惊已经三餐一口未动，手中茶杯不由得微微颤抖。

　　茶水溅出，甚至打湿了袖口。弘曕沉默半晌，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夕阳。

　　他滚动着轮子，来到房前，开门。

　　远远地就看见陈初惊躺在床上，背对着门，整个人蜷缩得像只小虾米。她明明能听到轮椅的声音，却毫不动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生闷气。

　　弘曕摸不准，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过来呀，等什么呢。”闷闷的声音传来。弘曕眉心一跳，沉默地推着轮椅过去了。

　　望着床上的背影，弘曕感觉心钝钝地发疼。

　　他说：“小姐怎么不吃饭？”
　　“没胃口。”
　　“一顿都吃不下吗？”
　　“都说没胃口！”陈初惊声音高了些。

　　弘曕沉默，而后转头，“我帮你端过来。”

　　他来到桌旁。饭菜还热，冒着袅袅的烟。弘曕费劲地端走盘子，又慢慢挪动到床前。

　　床榻是有些高度的。坐在轮椅上，弘曕不好端到她面前。想了想，弘曕一手撑着轮椅扶手，另一手发力，十分缓慢地想要站起来。

　　这时候陈初惊正好转头，看到他笨拙地起身，一下便慌了。当下顾不了许多，她翻身下床，赶紧扶住他，“你腿脚不便，还站起来干什么？摔了怎么办！”

　　弘曕不坐下，执拗地端着餐盘，站得颤颤巍巍：“你不吃，便由我来喂你吃。”

　　陈初惊夺过餐盘，放在一边，“看你都站不稳，还说这些！”

　　她又尝试去扶弘曕，被他拂开了手。这一下让陈初惊恼羞成怒，她往前一步，“你到底想干嘛——哎呀！”

　　床榻是有高度的。陈初惊这一往前，直接踩空。她没防备，整个人重心不稳，径直往前扑去。

　　正好弘曕也站不稳。陈初惊往他这方向倒，他也被弄得顺势后倾，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倒在轮椅上。

　　弘曕下意识搂住她的后背，为她缓冲。
　　陈初惊却毫不客气，惊吓之下，牢牢搂住了弘曕的脖子。

　　两人贴得太紧，弘曕感到胸前有柔软的触感。
　　女孩年龄小，发育得却很好。弘曕十四岁，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

　　他莫名想到，自己有几个哥哥。十四岁时，已经有了妃嫔。

　　陈初惊还没从失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与他扣的越发紧凑。

　　弘曕耳根发烫，掩耳盗铃似的微微松手，“没事了，……小姐，你先起来。”

　　陈初惊却不，“不行，你……你把我弄摔倒了，得赔我。”

　　这是什么逻辑呢？弘曕的意识被柔软的触感划得涣散，语句断断续续：“那，小姐要如何？”
　　“放我出去玩？”

　　弘曕回神。
　　方才纷飞的思绪，瞬间被冻成了冰雕。

　　他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孩儿：“小姐还是想走，是吗？”
　　陈初惊微微鼓起腮帮子，“出来这么久，爹爹该担心了。”

　　“那我呢？”弘曕咬牙。“我还能见到小姐吗？”
　　“你在说什么……”陈初惊盯着他，手忘了从他脖子上撇开，“当然能了。”

　　“你说谎。”弘曕说，眼神渐渐凝聚在她脸上的两瓣殷红。“当时，你分明害怕了。等回去之后，想到我是这样的人，渐渐地……就会远离我。”

　　他脑子里充斥着叫嚣。

　　你绝食，你撒娇，你试探。
　　……都是为了远离我。

　　弘曕说的这些，陈初惊根本没想过。
　　可他这么一说，陈初惊反而愣了，开始仔细想起他说的这种可能性。

　　她的思考被误认为了默认。刹那间，弘曕感觉有东西在太阳穴的地方猛烈跳动。
　　一股热血涌上头顶，让弘曕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没想太多，他快速地、又轻轻地凑上前去。

　　陈初惊只觉眼前光线一暗，接着看见弘曕精致的五官在眼前放大。
　　嘴唇的地方，蜻蜓点水般地传来软软的触觉，很快又消失了。

　　还没来得及震惊，陈初惊就被弘曕推开。她看见弘曕露出罕见的慌乱表情，紧接着，他什么都不说，撇下人便离开了房间。

　　弘曕甚至忘记了锁门。是一旁的佣人帮忙扣上的。只不过，陈初惊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呆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摸上嘴唇。

　　片刻，喃喃，“可我没说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