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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如此,王嬷嬷更慌了。她摸不准葛筱云问这话的意思,暗暗搓了下手心冷汗,勉强稳住心神,“内院主屋厢房都是主子们住的地儿,老奴一个下人哪敢随意安排……”

      “哦?既不是随意安排,那便是有人阳奉阴违咯?”不等王嬷嬷说完,葛筱云打断问道。

      “大小姐,老奴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嬷嬷被吓跪在地,平日耀武扬威欺辱葛钰的神气全无半分,哭丧一张着脸,“回大小姐……空的,内院一应主院厢房都是空置的,平日并无人居住!”

      “青荷,掌嘴!”葛筱云将手往几案上一拍,“满口胡言乱语,若是空置着,那为何我听闻沈姨娘与姐姐一直是住在后院偏屋里,生活艰迫得很呐?”

      王嬷嬷懵了,头脑中一片空白,她还未从葛筱云和颜悦色相待到翻脸发难的转变中转神,眼看青荷带着一个小丫鬟向她汹汹而来,王嬷嬷惊惧地浑身一抖。

      她向来受主子宠,是府中其他下人钦羡巴结的对象,妹夫又是府中大管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怎么能被个小丫鬟掌嘴,以后还有什么老脸见人。

      再说……

      一切安排不是夫人授予的吗?

      她尽心尽忠,变着法儿的折腾那个死鬼女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别院待着,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大小姐——”王嬷嬷避开青荷,向前跪行了两步,“老奴不知,真的什么都不知,那丫头……不、是姨夫人和钰小姐,她们的一应生活饮食都是孙婆子在负责照料,老奴都是秉承夫人的意思吩咐下去,从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请大小姐明查!”说着,王嬷嬷一边声泪俱下,一边俯身叩首,看着可怜凄惨得很。

      葛筱云向青荷摆摆手,待青荷退回去,她才淡淡一笑,“明查?当然得明查。嬷嬷是府中老人了,有多少功劳、苦劳我与母亲心中自然明白,也冤不了你。但在此之前,嬷嬷可得将话想清楚咯,别见人一个样儿,再有半句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是,老奴省得,省得。大小姐明鉴,老奴以这条贱命起誓,如果所言有虚,天雷轰顶,一定不得好死!”

      王嬷嬷跪趴在地上,像是突然开窍了般,脑门儿上挂着圆滚滚的冷汗,一颗颗顺着肥脸流入衣襟中。

      “青荷,带孙婆子!”葛筱云正襟危坐。

      青荷屈膝领命,还不等她出门,肃然的氛围中突然响起一声刺耳地尖叫,孙婆子被一道力推入厅中,趔趄一下,踉跄地扑摔在地上。

      “不劳费心。”来人一身素白,一头青丝被一根小麻绳半束在脑后,簪着一簇小白花。她冷着一双眸子,毫不顾忌,直盯盯地对视上首危坐的葛筱云。

      这个人——正是葛钰。

      葛钰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葛筱云看,她从没如此由着性子直愣愣地瞧过葛筱云。一是因她对葛筱云没兴趣,二是因人在屋檐下,为了阿娘想,她也总得顾忌着几分。

      如今,娘没了。她孑然一身,再没了顾忌。

      她想瞧瞧,想看清楚,这女人究竟长了怎样一张脸,才盖得住她们母女依凭权势与生俱来散发的丑恶姿态。

      “还杵着做什么!没瞧见钰小姐来了吗?”葛筱云躲闪着目光,冲着一旁站着的大丫鬟青荷斥道,在葛钰与她对视时,她同样也在打量她,就是这个女人与她娘,差点让她和她母亲成为这易安城的笑话。

      但葛钰的眼神太过冷冽,目不转睛盯着她,像是一只锁定猎物的狮子,眼中的恨意毫不隐藏。

      葛筱云在葛钰眸光下,有一瞬怯了。但终归也是大家小姐,没少经历这些场面,稍稍一平,又恢复了心境端起架子。

      “人已在此,你们继续。”葛钰不管花厅里各人脸上的各色反应,自顾落座在下手梨木方椅中。

      “葛钰,你——”葛筱云心气一冲,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高气傲的她,哪能真顺着葛钰的话去做,继续审给她看。

      “做戏而已,大小姐又何必认真呢。”葛钰伸手自己斟了杯茶,喝了两口。若非孙婆子恰巧在后院,假意拾掇她那破败的院子,若不是那小厮急切地大叫大吼,她哪里知晓花厅中上演着这样一出好戏。

      再没精神,也有了精神。

      至于为什么今日葛筱云转了性子,对她假意客气起来,葛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娘才去几天,想必魂魄应是还没散,能亲眼瞧着平日耀武扬威欺辱她的狗奴才,正像狗一样地趴着诚惶诚恐,舔着老脸求饶,也能心顺几分。

      若真如此,也算是她那名义上的爹,给她娘坟头上上了一炷高香。

      花厅中空气凝固着,气氛异常紧张,身上背着事与没事的都尽量放低自己呼吸,降低存在,生怕一不小心,自己成为主子们争斗的炮灰。尤其是王孙二人,就差蜷缩成一团,恨不得找个地缝滚进去。

      廊外的天空,好似也随着厅中的氛围阴沉了下来一样,一片黑灰,压得人喘不过气儿。

      葛筱云气抖着手,来回扫视厅中众人一圈,瞧着神情与众人截然相反的葛钰,愤然地将几案上茶盏一扫,‘哗啦’一声碎在脚下。

      “来人!”葛筱云霍地站起身子:“将孙婆子拖出去,打!”

      “冤枉,大小姐,冤枉啊!”孙婆子大难临头,吓得立即抬头,指着王嬷嬷,“是她,都是她……她是别院掌事,老奴……”

      孙婆子嘴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门外进来的小厮捂了嘴,强行拖了出去。一双眼睛充血地瞪着王嬷嬷,恨不得撕掉她两块肉。

      王嬷嬷悻悻地抖着身子,继续跪伏着,埋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不一会儿外面下起小雨,秋风卷起一地落叶,堆积在台阶前。

      一阵突兀地惨叫响起。传入安静的花厅,爬上耳膜,人听得心紧。接着,惨叫声小了,雨声大发起来。再接着,只听得一杖杖噼啪地闷响,和着雨声,随着窜入厅的凉风,让人头皮发麻。

      风带动厅门咯吱轻响,一个小厮跑进来:“回大小姐,已经晕了,还打吗?”

      葛筱云敛了神色,问葛钰:“姐姐觉得如何?”

      “大小姐是他们主子,该如何做,又何须问我一个外人。”葛钰并不接茬,孙婆子的死活与她何干,若真是打死了,倒也能稍解心头之恨。

      “泼醒了,继续!”葛筱云疾声厉色,双手紧攥着,话赶话到此,不顺着走都下不了台。

      小厮领命出去。

      不一会儿,又断断续续地响起嘶哑地呼喊声,和一杖杖闷响。

      孙婆子此刻早已别无他想,唯一后悔的,便是没趁之前一头撞死来个干净,现如今,来体会这剔骨剜肉的滋味。

      她咬牙闷吞一口血沫子,还未到喉间,旁边挥木杖的小厮眯了眯被雨蛰着的眼睛,一棒子打下去,生生又给她打了出来。

      孙婆子蠕动两下,双脚痉挛一抖,不动了。

      那小厮见状,愣一下,忙放下木杖探探孙婆子鼻息,幸好,还有一口气吊着。大小姐只吩咐了打,又没数,又未说打死,要是突然被他这一棍打死了,倒不好交差。

      从里面传话继续打,到现在也不过十五杖数。人情冷暖,向来如此。

      孙婆子与王嬷嬷走得极近,平日也没少作威作福,如今这副模样,虽是凄凄惨惨,让人心生不忍,但执杖小厮并不同情。

      厅中青荷出去了一趟,探明孙婆子情况后,又回到厅中。

      葛筱云问:“如何了?”

      “回小姐,又晕了,不过还有一口气儿在。”青荷回完话,退至一旁。

      葛筱云勾起一抹淡笑,晃动着流苏簪子,“姐姐,如今可满意了?”

      “满意,如何不满意,大小姐布的戏真是好极。”葛钰也笑笑,瞅瞅王嬷嬷,接道:”不过,做戏也得做全套不是,这儿还趴着一个呢。”

      “葛钰,你放肆!”

      “放肆?”葛钰念了念,像是听到笑话一般,“我真后悔放肆得太迟了,如今我葛钰就剩一条命还值两个钱,大小姐想要如何处置?”

      “孙婆子胆大包天苛待主子,欺上瞒下,像这样的恶仆打死都是应得的,若让本小姐再发现有类似此举之人,绝不姑息!”

      葛筱云并未回应葛钰,扫视一周,盯着王嬷嬷道:“王嬷嬷监管不力,任孙婆子欺主瞒上,罪加一等!但念其以往为府尽忠,劳苦之功的份上……杖二十,撤去别院掌事之职,回府反省待命!”

      “青荷留下,收拾好西厢,帮钰小姐搬过去,”说到葛钰的称呼,葛筱云咬的极重,“还有……今日带过来的夫人为钰小姐置办的东西,都一应安置好后,回府复命。”

      “还杵着做什么,滚出去!”这一句,是对着碍眼的王嬷嬷说的。

      待吩咐完一切后,葛筱云再也坐不住。

      动身回府,路过葛钰时眸色微冷,对着葛钰耳朵轻道:“别以为父亲回来,你便会翻身,走着瞧——”

      葛钰只笑笑,不以为然。

      她从没将那人当做过希望,何谈翻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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