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厨娘》啃薯条的猫

14、薄荷冻（2）

　　程瑶未完的话语消失在喉咙口，有些发愣的看着站在她面前之人。
　　顾瑾之上下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虽有些憔悴苍白，却没受什么皮外伤，心慢慢放了下来，见她还一直呆愣着，眉毛一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程瑶不可否认的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却见他忽然抬手捂住她的嘴巴，揽着她轻轻一转，人便落在了檐上。
　　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一直看守着程瑶的那人探头往里瞧了瞧，见屋内没有丝毫人影，脸色一变，低低咒骂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门扉被撞的有些摇晃，程瑶心随着颤抖，转回头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近。
　　不，应该说是零距离接触了，他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为了防止她摔下去，手上的力道不减，牢牢的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他身上独特的气息侵袭着程瑶的大脑，只觉得两人相互接触到的地方像是浸泡过热汤似的，一片滚烫。
　　“抱紧了。”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程瑶耳蜗一痒，下意识的便环住了他的腰线。
　　顾瑾之微微翘起唇角，目光却幽深异常，带着她大咧咧的直接从门口走了出去。
　　门外一片寂静，丝毫人影都不见，程瑶跟在顾瑾之身后，快步走过一连串像迷宫似的长廊，正到拐弯处，程瑶眼前一闪，隐约看见一个小孩子的人影从西南侧的一角窜了过去，很快消失不见。
　　“黑丫！”她低低惊呼一声，下意识拉着顾瑾之的手扯了扯，他回过头，目光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并未看见异常。
　　“黑丫和小虎找到了吗？”一想到刚才一闪而过的人影，程瑶便有些惴惴不安，转头看向他问道。
　　顾瑾之蹙眉，并未答话。
　　“他们是因为我才被连累的，丢下他们不管，我做不到。”
　　他没开口，只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思索了片刻，便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沿着西南侧拐角探了过去。

　　乌头山山势崎岖，又地处偏远，常年迷雾弥漫，而这所庭院，正是借助这等天然奇观，隐藏了下来，不为人所知晓。
　　顾瑾之在知道程瑶的下落后，便立即派人布局，为的就是将程瑶安全带出去，此时小李等人应该已经赶往前厅一处，他们必须在一刻钟内赶到，与之会和，多拖一秒，对于他们的撤出，都是危险。
　　体内熟悉的阵痛袭来，顾瑾之深知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可看着程瑶焦急的神情，他只紧了紧两人握着的手，脚下的动作越发快了起来。
　　前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两人都放轻了呼吸，悄然的靠近，可谁也没想到，当拐过头，看见的，会是一个山洞。
　　顾瑾之只停了一瞬，便拉着她的手贴着岩壁走了进去。
　　山洞里可见度极低，隐约间能听到深处滴水的声音，程瑶精神都绷紧了起来，贴着顾瑾之的身后，却没发现他的呼吸似乎越来越沉重。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山洞深处传来，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程瑶拔腿便想往前跑，却被顾瑾之拉了回来，低沉粗重的声音低低响了起来：“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程瑶慌乱的点点头，忽而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他：“你是不是不舒服？”
　　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走了这么久，程瑶才稍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隐约看见顾瑾之的轮廓。
　　不对劲，很不对劲，她心一颤，手伸着便朝他的方向摸去，在碰到他脸颊的时候被他的手握住，只觉一片滚烫。
　　他的体温很高，就连呼吸都有些沉重，她却因为担心黑丫，并未发现，见他一直不出声，她顿时有些急了：“你说话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瑾之极低的吸了一口气，抬手在她手背上敲了敲，视作安抚，随即将她揽到身边。
　　“没事。”

　　因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程瑶的心越发的沉重，一方面担心黑丫，一方面又害怕顾瑾之出事，心情越发的焦躁了起来。
　　细碎的声音不断从深处传来，顾瑾之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却因为体内的疼痛牵扯着，思绪渐渐有些涣散，怕程瑶担心，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
　　丝丝缕缕的光线从不远处袭来，顾瑾之来不及抬眸，只觉一阵力道袭来，下意识的将程瑶揽在怀里，转了身子，只觉背上一痛，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直直的朝前扑去。
　　“瑾之！”
　　清醒意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程瑶一脸惊痛的扑向了自己……

　　“李哥，没找到人。”
　　小李一脸肃穆，闻言抬手一挥，随即又望向不远处的那处庭院。
　　距离约定时间已经快到了，却始终不见主子和程姑娘的人影出现，他面上不显，心中却是焦急无比的。
　　自从说要一同前来的冷大爷自出发后便一直黑着脸沉默着，此时见他们气氛异常沉默，忽然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尘，道：“我进去一趟。”
　　小李诧异的看向他，想到什么，狐疑的视线扫向他的脸：“你知道这无头上的幕后之人是谁？”
　　冷大爷似乎僵了一下，慢慢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将程姑娘绑走那人，是我女儿。”
　　“什么？！”
　　冷大爷看向不远处一片安静的庭院，迷雾森然，将亭台楼阁悄然隐匿其中，丝毫不限踪迹，他的目光也随之变的悠远。
　　大概是七年前了吧，他外出砍柴，待夜深而归时，却发现房门大开，他的妻子就倒在血泊当中，早已没了呼吸，他伤痛欲绝，却又恍然发现，他们刚刚及笄的女儿，没了踪影。
　　他并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只是因为逃荒到了这里定居而已，所以在知道说他的妻子很有可能是被乌头上上的劫匪所杀害时，他便一心想要为心爱的妻子报仇雪恨，更为了找回自己的女儿。
　　然而他没想到，当他费尽千辛万苦，差点废了一只手找到那处贼窝时，却发现，他原本以为可能早已遭受毒手的女儿，却像是那贼窝中的座上宾似的，不，甚至更甚，看着那些马匪对她的恭敬程度，冷大爷心中的某个地方慢慢凉了下来。
　　他至今还记得，当他站在女儿面前，她眼中的惊慌和愧疚。
　　“爹，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冷大爷脸色铁青的看着她，静默了半响，只听见自己微颤的声音问道：“你知道你娘是如何死的吗？”
　　话音刚落，他便从她的脸上看见了慌乱和躲避，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愧疚，可不过瞬间，她便又恢复了镇定，强笑着看向他：“爹，你…”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听闻了母亲的死讯，居然没有丝毫的伤心和惊讶，冷大爷那一瞬间，忽然便明白了什么，他脸色森然的看着她，眉目中潜藏的冷意怎么也掩饰不住：“你娘的死，是否跟你有关？”
　　“说话！”
　　“对不起。”她忽然哭了，朝着他的方向跪了下来，可口中来来回回，只有那么一句，像是解释，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屋内很快走出一人，那是个十分高大的男子，长相儒雅，目光爱怜的将跪在地上的女子扶了起来，再抬眸，眼中已没有丝毫柔情，冷冰冰的看向冷大爷：“向晚已是我妻，我绝不容许谁人欺她，即便是她血亲，也绝无可能。”
　　冷大爷看着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复杂难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却顿时没了力气，只颓然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慢慢的转过身，佝偻着身子缓缓朝山下走去。
　　向晚哭的泪眼模糊，正要开口，却听见父亲冰冷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瞬间冰冻了她的心。
　　“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父女。”

　　不过是七年前的事情，蓦然回首，却像是前尘往事一般，再难记忆，小李听完后只是沉默，见冷大爷神色淡然，便开口问道：“冷夫人的死……”
　　冷大爷摇了摇头，没再开口，只吩咐道：“若是我未时还出出来，你们便另寻方法吧。”
　　说着，他抬脚走了出去，苍老的身影慢慢朝那处庭院走去。
　　小李目光一直盯着冷大爷的背影，见他安全进了大门后，低声吩咐了几句，两道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顾瑾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树下，光线斑驳着从树荫中透过来，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偏过头，想要避开刺眼的光线，正好看见正趴在树根处休息的程瑶。
　　她脸上带着擦伤，苍白虚弱的像是没了呼吸似的，顾瑾之心一震，连忙坐起了身子，朝她走去。
　　刚一起身，牵动了身上的伤处，他疼的闷哼一声，昏迷前的记忆回笼，他这才忆起来，他们是中了陷阱，那处山洞深处的洞口，对着的正好是悬崖。
　　他小心翼翼的将程瑶抱入怀中，探了探她的呼吸，幸好，虽然微弱，可至少还活着。
　　她的手垂落在地上，满手都是血迹，他心疼的握住，直接将衣服的布撕下来，动作极轻的把她的手包好，正要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手下忽然触到一片濡湿。
　　铁锈一般的血腥气味弥漫着，他心一沉，小心的将她的身子抬了起来，原本背后洁白的衣裳下，早已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