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厨娘》啃薯条的猫

13、薄荷冻

　　程瑶睁开眼睛的时候低声骂了句丫的，连续两次了，都是从后头被人直接打晕了，后脑勺一阵一阵的闷痛，不用摸都知道肯定肿起来了，她手撑着坐了起来，抬眼扫了下四周，心底一沉。
　　这是个刑房。
　　屋内没有什么光线，只有天窗处直直射进来的月光，照亮了一室阴沉，灰色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有些她曾经在电视剧里见过，有一些则从未见过，只粗略扫了一眼，她便觉得森冷。
　　这并不是她的错觉，屋内的温度极低，入了夜，更是凉意刺骨，动一下都觉得骨头要碎了的感觉，她扶着墙站了起来，慢慢挪到了门口。
　　抬手敲了敲门扉，半天都无人回应，她的眉头皱的越紧。
　　黑丫和小虎呢？他们是否也被抓了？马贼？还是其他什么人？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越仔细深想，越觉得晕乎乎的，她扶着墙，在门附近坐了下来，手却不小心摸到一块凸起的东西。
　　她下意识低头望去，是一枚发簪。
　　看成色像是翡翠，没有其他多余的点缀，整根发簪都是绿色的，顶端制成了薄荷叶的形状，十分精致小巧，看起来价格不菲。
　　这样的簪子，怎么会遗落在这里？程瑶手指慢慢摩挲着簪子，思绪慢慢聚拢。
　　天色渐亮的时候，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一名素衣女子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她……

　　“主子，已经准备妥当。”小李面色肃穆，看向端坐在窗边的男子。
　　“去吧。”顾瑾之脸色略有些苍白，神色却十分淡然，闻言，语气极浅的应了一声。
　　小李点头，握着腰间的剑退了出去，客栈外已经聚集了一批人马，黑衣森森，放眼望去都是陌生的面孔。
　　自昨晚发现程瑶她们几人失踪后，顾瑾之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冷着脸吩咐召集附近潜伏的人马，又派人先行去打探她们的下落，天刚亮，便查出了下落。
　　乌头山上的马贼窝。
　　小李提步跨上马，正要出发，忽而见门里匆匆走出一人，直接站在小李马前。
　　“冷大爷，你这是？”
　　“我跟你们一起去。”冷大爷一脸冷漠，只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小李。
　　小李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点头，抬手示意人接他上马。
　　一行人快速出发，瞬间便消失在山路尽头。
　　顾瑾之站在窗前，目光随着他们的身影飘远，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抬眸间，眼眸已是一片血红。
　　一室寂静，忽而咔嚓一声，只听的屋内似乎有什么碎裂的声音，门外守着的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惊讶。

　　“姑娘，请坐。”素衣女子神色柔和，见程瑶一脸警惕的看着她，淡淡一笑，抬手倒了两杯茶，自己先举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
　　见她似乎没有敌意，程瑶这才慢慢沿着桌边坐了下来，却未伸手去碰茶杯，只垂眸看了一眼。
　　茶香清幽，丝丝缕缕的香气伴随着热气缓缓升起，不一会儿便消散于空气中。
　　薄荷茶，程瑶只看了一眼，便看出是什么茶叶。
　　又是薄荷，那根发簪还藏在她的袖子当中，她抬眼去看对面坐着的女子，她察觉，对上她打量的视线，回以淡淡一笑。
　　她长得很美，饶是程瑶这样的美人，都觉得她十分好看，是那种舒心的美，没有丝毫的攻击力，看着便让人觉得舒服，可她眉宇间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愁绪，仿佛被什么事情困扰着，令人唏嘘。
　　像是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这是程瑶对她的第一印象。
　　“请问，是否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跟我一同被…抓来？”
　　那女子似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们没事，昨晚受了些惊吓，吃过饭后便睡下了，现在想来还没醒，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今天便会放她们回去。”
　　程瑶点点头，心却越发的沉了，她刚刚说，放她们回去，这话是对着程瑶说的，也就是意味着，他们不会放她走。
　　程瑶眸色暗了下来，皱着眉头，想问说为什么抓她，那女子却知道她内心所想似的，率先摇了摇头，嘴角牵出一丝浅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抓你，不过你放心，他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抓了她却不伤她，这是什么意思？
　　程瑶脑筋转了一圈，抬眸看了眼她。
　　懂了，她是诱饵，显然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人。
　　顾瑾之？
　　“姑娘可以暂且在这间房休息，三餐会有专人送来，只要姑娘不要乱跑，我可保证姑娘的安全不会有危险。”
　　程瑶笑着点点头。
　　所以只要她乱跑或者是逃跑的话，安全就会有危险是吗？还真是赤裸裸的威胁，她说错了，这根本不是林妹妹，完完全全的薛表姐啊……

　　送走了对方，程瑶脸上的神情顿时颓了下来，环顾了一眼四周，虽然环境比之先前的刑房已是天壤之别，可终究是寄人篱下，被人关着。
　　门口只有一人守着，似乎也不在意她在屋内做些什么，只安静的坐在门口，从未探头进来。
　　程瑶眼珠轻转，偷偷掀了一旁的窗门，小心翼翼的翻了出去。
　　不让她到处乱晃，她偏要。
　　虽然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是被马贼抓来的，可眼下的景象还是震惊到了程瑶，入眼处的装饰无不精巧独特，仿佛置身江南水乡之中，如果不抬头看那些陡峭的山壁，根本不会以为这里是在山中。
　　流觞曲水，亭台巧驻，程瑶掩去眸底的惊叹，对这里的主人越发的好奇了，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什么人烟，程瑶心中疑惑渐深，刚要转身，突然听到一声极低的声音。
　　“向晚。”
　　有人连续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像是枯瘦的老人。
　　“连舟，喝杯水。”
　　是那位素衣女子的声音，程瑶眼眸一闪，瞬间放轻了呼吸，又冲着声源慢慢挪过去，隐隐约约的声音也越见清晰。
　　绕过柱子，只瞧见一侧窗扉半掩着，程瑶透过缝隙，依稀可见屋子里坐着一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子，只是角度太偏，她瞧不见那人的脸。
　　正焦急着，那名女子又开口了。
　　“那位姑娘，抓她是为了什么？”
　　程瑶屏住呼吸，侧目望去，那人又低声咳了几声，待停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嘶哑着开口，却答非所问：“向晚，你可知，你一心想要与之交易那人，是谁？”
　　向晚声音极低，甚至带了一丝颤音，丝毫没有面对程瑶时的沉稳淡漠：“我不知道，可他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想与他做交易，他却连商谈的机会都不给我。”
　　连舟抬手拉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却捂不住她越发冰凉的心：“生死有命，我早就看开了，我不想你为了我，涉入危险当中，那人不是你可以挑衅的，我们算了吧。”
　　“还有那两个孩子…”
　　“你放心吧，我怎会对他们做什么，待他们醒来，我便派人送他们下山。”
　　“那便好。”他又咳嗽了声，仿佛说完这几句话，便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似的，向晚的声音更低了，像是可以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她扶着他慢慢躺在床榻上，见他阖上眼睛，点燃了香炉，迷烟缥缈，朦胧了气息，她缓缓退出去。
　　先前他一直坐着，程瑶只能隐隐看到他的背影和手臂，这会子他躺了下来，程瑶瞬间便看到了他的脸。
　　“天…”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本该平坦的脸上坑坑洼洼，满是疮痍，就连皮肤都不是紧致的，而是向年过八旬的老人家一样，皮肤松弛，耷拉着垂在脸上，脸上沟横纵壑，布满脸的皱纹夹杂着那些疮痍，只看一眼，便令人毛骨悚然，可怕的很。
　　方才听到那番对话，她还道能令那位向晚姑娘如此倾心之人，该是如何模样，却未曾是这样一张脸，顿时吓了一跳。
　　远处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程瑶正打算离开，眼眸微抬，忽然便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站在原地。
　　只见原本闭上双眸的那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的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嘴角慢慢的牵起一丝诡异至极的微笑。
　　程瑶心狠狠一颤，尚来不及动作，已有人从转角处拐了过来，见她在此，不由皱眉冷喝：“你怎么在这？”
　　程瑶转头看去，目光在那人微红的眼角停留了瞬间，又移开。
　　来人正是向晚姑娘，此时的她丝毫没有方才面对她时的淡然和煦，或许是因为刚才在屋内的那番话，情绪有些激动，顺着程瑶方才的视线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连舟睡着的容颜，顿时眼角一沉，几步上前，将那扇窗放了下来，彻底隔绝了视线。
　　“程姑娘，看来我方才对你说的话你都不曾入耳，既然如此，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程瑶掀起眼帘望了她一眼，没说话。
　　不打招呼便将她掳至这贼窝，她可从未客气过。
　　“带程姑娘回去，如果再被我看见她跑出来，你们便不必来见我了，该如何自去领罚。”向晚抬手招来两人，其中一个正是方才看守程瑶的那人。
　　他低沉的应了一声，视线扫了一眼程瑶，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令她不由一颤。
　　“请吧，程姑娘。”向晚此时已经没了开始的那副好颜色，不耐的看着她。
　　程瑶没有丝毫反抗，乖乖的跟着看着她的两人回了屋子。
　　一进屋，两人便立马将房门阖上，彻底落了锁。
　　程瑶白了一眼，懒懒的走回桌前坐下，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虽然茶已经凉了，但好歹解渴。
　　她连着喝了几杯，才放下杯子，慢慢思索起方才听到的信息，专注的像是在做习题的孩子，丝毫没有深陷困境的紧张和恐惧。
　　不多时，就在她脑子浆糊快要糊成一团的时候，睫毛忽然颤了颤。
　　终于来了。
　　一道身影轻飘飘的从屋檐落下，悄无声息，自然也没有惊动到守在门口的两人。
　　他走上前，正要碰到程瑶的肩膀，她忽然转过身来，声音极低，却带着几分笑意：“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她便硬生生止住了话，眼睛瞪大的看着眼前之人。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