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厨娘》啃薯条的猫

15、薄荷冻（3）

　　程瑶陷入了梦魇之中。
　　像是掉入了记忆的漩涡之中，双脚踏在虚无的空间里，没有着力点，混乱而又无力，恍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瑶瑶，幸亏你不是男孩……”
　　那人似乎在哭，又似乎是在庆幸，语气心酸又夹杂着几分复杂，带着几声极低的叹息，却让程瑶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般，有些沉闷，又有些想哭，她奋力的拨开眼前的迷雾，想要看清那人到底是谁，可不论她怎么努力，始终只能看到那人模糊的背影。
　　她有些慌了，那种怕被人丢下的惊慌失措令她像个受惊的孩子，只知道奋力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可那本就模糊的背影，还是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当中。
　　无限的恐慌袭上心头，泪水不知何时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程瑶忽然便哭了，她蹲在地上，哭的像个走丢的孩子，恍惚间，她仿佛又听到了她的名字，她一顿，睁开眼眸望去。
　　“瑶瑶。”
　　是顾瑾之，他就在眼前，她刚一睁眼，便看见他趴在自己身边。
　　“做噩梦了？”他声音极轻，却很哑，像是在压抑着情绪，只是抬手，动作轻柔的擦了擦她的脸。
　　手指的温度抚上，带走一丝湿冷，她这才发觉，自己满脸都是泪水。
　　梦中那种惊慌无措的感觉犹在心头缠绕，可此时的程瑶却不觉得可怕了，看着他靠坐在自己身边，眼角眉梢处藏也藏不住的疲惫，以及刚才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间时闪过的惊喜，都让她觉得无比的温暖。
　　“我…”刚一开口，身子忽然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瞬间扯动了她身上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紧了眉头，手指也不由的缩了起来，却正好将握着她的那只手攥的紧紧的。
　　顾瑾之心疼的握着她的手，见她疼的眉头皱成褶子，想说话，可嘴张了半天，却只低低的问了另外一句。
　　“梦见什么了，哭的这么伤心？”
　　程瑶小心翼翼的深呼吸，等着身体的那股痛感稍稍降下来后，才看向他。
　　“在梦里，有人嫌弃我不是个男孩。”
　　她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语气认真而诚挚，像是在说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一样。
　　顾瑾之弯了弯唇角：“就为这个？哭成这样？”
　　程瑶也发现了，眼睛疼的厉害，眼角甚至还有些紧绷感，大概是眼泪干了的缘故，她点点头，又小声的说了一句。
　　“很难过，是男是女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顾瑾之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程瑶见他一直绷着的脸终于笑了，那股滞闷的感觉消散了许多，她提起精神，扫了一眼四周，因为躺着，所以视线有些局限，可丝毫不妨碍她看清自己此刻正躺在一辆马车上，或者说，一辆极其简陋的马车上。
　　说是马车，其实就是小时候在电视里看见的那种载货物的小货车，还是敞篷的那种，四周只有简陋的栏杆撑起来，可以用手抓着不让自己掉下去，只不过眼前她躺着的这辆，脚踏板换成了马匹，而本该四面通风的地方也被人用黑色的抹布罩了起来，乍一看确实像是一辆马车。
　　“我们这是在哪？”
　　嗓子干的厉害，她刚一说完，便狠狠的咳了几声，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她一阵哆嗦。
　　顾瑾之压着她的肩膀，以防她动的太厉害从垫子上摔下来。
　　“等我一下。”说完这句话，他便起身掀开了帘子，大半大半的光线倾泻进来，刺的她眯起了眼。
　　原来马车外一直有人在，她听见顾瑾之朝那人低声说了话，那人透过他，朝帘子里望了一眼，点点头，回了他一句话，不多时，顾瑾之便端着一碗水进来。
　　“喝点水。”
　　就着他的手灌下了一大碗水，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渴，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才底气不足的解释了一句。
　　“我好想有点渴。”
　　“还要吗？”
　　他语气温和，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不用了。”她摇摇头，这么一大碗水下去，再渴就是水牛了。
　　顾瑾之笑了下，将碗随意的放到了角落里，又抬起手，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程瑶顺着他的手看去，瞧见大约在靠近门帘的位置破了个大口，像是被人故意撕开似的，寒冷的风正从那呼呼的刮进来，肆虐的驱散着马车车厢内的温度。
　　难怪这么冷，程瑶将手都缩到了被子里，想要揉搓着升温，他的手却从被子外钻了进来，精确的找到了她的手，握住，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了掌心里，属于他的温度慢慢传到她手上，滚烫而炽热。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她开口，问出了一开始便盘旋脑海已久的疑问。
　　“还记得你昏迷之前的事情吗？”顾瑾之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问道。
　　她点点头，在乌头上的马匪窝中，他们去找黑丫，却误入陷阱，掉下了悬崖。
　　记忆到这里便结束了，之后的事情她丝毫没有印象。
　　“我们摔下来的时候被树枝绊了一下，所以减小了冲力，然而你摔下来的地方正好是碎石区，所以背部伤的比较厉害。”事实上除了腰上的那处被砸的伤口比较严重外，其余的都是擦伤，只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了发热，所以她这几日都是昏沉沉的睡着，偶尔醒来几次，人也是不清醒的。
　　“幸好遇上了途径此处的商队，好心载我们一程，此刻我们待的地方，就是他们之前堆送货物的货车。”
　　因为见程瑶伤的很重，又一直昏迷不醒，所以那些人倒是好心，直接清空了一辆货车，将那些货物都分散绑在了马上，又用布和杆子撑出一个类似帐篷的车厢，程瑶这才得以躺下来养伤。
　　顾瑾之用简短的话语，快速的总结了她昏睡中的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包括和小李他们失去了联系，以及这支商队所去的方向正好跟他们原本要去的地方同个方向这个难得的好消息。

　　程瑶静静的听着，眼神慢慢的有些放空。
　　其实她很累了，刚刚醒来，精神头明显不足，腰背上细细密密的疼痛一直侵袭着她的脑子，令她本就虚弱的精神更加不堪一击，不过片刻，她便又慢慢阖上了眼眸，沉沉睡去。
　　顾瑾之见她睡熟后，才悄无声息的出了马车。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程瑶睁着眼眸盯着头顶上的纯黑麻布，觉得这种细密的漆黑实在有些可怖，静静的盯了好一会儿，她便觉得本就饿得发昏的脑子更晕了。
　　正好这时候顾瑾之掀开帘子坐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白米粥。
　　还是下午拿着的那个碗，边缘处还破了个角，看起来十分破旧，可此时落在程瑶的眼中，却格外的好看，或者说，是装在碗里的粥诱人的紧。
　　“没有可以落脚的客栈，只能随地扎营，起来喝点粥？”
　　顾瑾之扶她坐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再烧起来，这几日她一直昏迷着，体温也是时高时低，牵着他的心也一直起伏不定。
　　程瑶点头，就着碗小口小口的抿着，不一会儿一碗粥便下了肚子，将饿得有些抽疼的胃部安抚了下来。
　　“你吃了吗？”她擦了擦嘴角，才想起来问他。
　　顾瑾之莞尔，拿帕子仔细的帮她擦了擦嘴角，见她额头又悄然皱了起来，抿了抿唇角，忽而问道：“躺的累不累，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虽是问话，可话音刚落，他便已经小心的将她抱了起来，走出了马车。
　　程瑶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手揽住他的脖子，等出了马车，程瑶抬眼去看这支好心收留他们的商队到底是什么人。

　　马车正好停在树下，不远处就是个火堆，好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正笑着说些什么，见他们出来，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他们。
　　率先站起来的那人便是下午坐在马车外头的那人，她听顾瑾之叫他阿苦，因为他们说话的时候音调很奇怪，所以程瑶也没弄清楚是哪个苦。
　　阿苦朝他们走了过来，顾瑾之抱着她迎上去，不知跟他说了什么，阿苦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指了离火堆不远的一个角落，又说了句话，便往回走去。
　　顾瑾之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将她放了下来，程瑶刚坐稳，便迫不及待的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睛扫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几人。
　　“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方言吗？”
　　顾瑾之将她的手拉过去，握在掌心：“他们是南县边境地区的锡吾人，大抵是这段时间南县不太平，所以他们便不敢走寻常的商道，而是改走这条路线，方才我跟他说的，是他们当地的语言。”
　　程瑶点点头，或许他们能够那么热心肠的接待他们，也跟顾瑾之懂得他们的方言有那么些许关系？
　　腰背又开始抽疼了起来，连带着附近还有些痒意，程瑶明白这是伤口在结痂了，忍住不去抓它们的冲动，只稍稍往后靠，将背搭在树干上。
　　“也不知道小李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找到我们？还有黑丫，不知道她和小虎两个人被救出去了没有？”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印着燃烧的火焰，像是带着光，又似乎没有。
　　顾瑾之握着她的手指动了动，见她望过来，深邃的目光落进她眼眸深处。
　　“知不知道是谁抓的你？”
　　“那名唤作向晚的姑娘？还是……”程瑶有些混乱，在乌头山上的一切像是迷雾一般，她莫名其妙被抓，又糊糊涂涂进入了设置好的陷阱，摔下了悬崖，唯一的意外，大概便是顾瑾之了，被她连累的一起摔了下来。
　　她乱七八糟的回忆着，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顾瑾之握着她的手用了些力道，见她懵然的眼神看过来，轻咳了一声，说了一句话。
　　“不用担心黑丫，她是冷向晚的女儿。”

---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更新，胖猫心虚虚，这文不会没人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