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厨娘》啃薯条的猫

11、素藕饼

　　古道悠扬，木铃清脆的响动摇摇晃晃，混杂着车轱辘转动的吱呀，像是一曲不成调的古曲。
　　程瑶动了动身子，强忍着不适趴在窗沿上，看着前方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山路，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累死她了，还有多久才到啊…
　　她不时便换个姿势，细细碎碎的声音直接将正阖眸休息的顾瑾之吵醒，他睁开眸，只看见程瑶半靠在车窗上有些苍白的脸。
　　“吃点东西，大概还有两个时辰，便可以到下一个落脚处了。”
　　他推了推小案上的托盘，精致可爱的糕点此时却怎么也吸引不起程瑶的兴趣，她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目含鼓励。
　　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哄吗？程瑶老脸一红，率先移开视线，随意的抓了一块田糕便往嘴里塞，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说是景色，其实就是层层叠叠的山夹在山道两旁，他们车队这会子正好走到了山腰夹道处，一眼看过去除了光秃秃的石头，就是长相十分奇特的绿植，咋一看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但任凭谁盯着这样千篇一律的景色看一整天，都会厌烦。
　　还有两个时辰才能下马车，也就是四个小时，程瑶内心宽面条一大堆，好怀念高铁动车火车啊~
　　他们从三日前便离开了蔚县，马车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进着，据小李的说法，是说槿宅在南县的生意有异，所以打算过去一趟，行程大约三个月。而为什么程瑶会出现在这趟行程当中，则是因为猴子几个厚着脸皮说道他们吃习惯了她做的菜，其余的厨子做的不合他们口味，再加上一路风尘仆仆，路途遥远，怕更吃不惯，所以硬是缠着程瑶一同出发。
　　能够离开蔚县，出去走一遭，程瑶心中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可她却不是自由之身，身边还有一个小豆丁需要照顾，她摇摇头，还是强硬着拒绝了泪眼汪汪的猴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瑾之忽然派人找她，她狐疑的前往，却难得的看见修竹院出现除了槿宅之外的陌生人。
　　厅堂处正坐着一对中年妇女，看面相十分和蔼，一看便知道是老实人的那种，见她走进来，两人同时朝她看去，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闪过惊艳。
　　顾瑾之起身走向她，抬手指了指对方：“这是路伯和他夫人。”
　　程瑶一脸懵，只知道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客气的朝对方笑笑问好。
　　她转回头，疑惑的眼神扫过顾瑾之，想要从他脸上得到答案，后者微微一笑，声音低哑的跟路伯交代了一声，便拉着程瑶往屏风后的小屋走去。
　　程瑶心中不解，顺着他的力道跟在他身边走进去，倒是留在原地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这么多年，他们还从未看见过主子跟哪个姑娘家这么亲密过吧，刚才他竟然就那么自然的握住那姑娘的手，而且对方也没有拒绝，显然是早已习惯了呀。
　　自觉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路伯和妻子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激动，想到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心中更是激荡万分。

　　已经被顾瑾之拉进小屋的程瑶却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在他停下来之后便收回了手，看着他转身过来脱口而出道：“二爷，外面的两位是？”
　　顾瑾之垂眸看了眼她缩回去的手，眸色不变，低头轻咳了一声，才道：“路伯，曾于长武十一年间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只是当了几年官，他自觉功名皆浮云，便辞去了一应职务，隐匿山水之间，游山玩水，恰逢此次他与妻子游历到此，才与之得以一见。”
　　程瑶点点头，恍惚间灵光一闪，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你是说，请路伯当嘉诚的教书先生吗？”
　　见她眼中发光，顾瑾之唇角一弯，瞬间柔和了棱角：“是，以路伯的学识，不说蔚县，即便是放眼周朝，无人能及上他，由他亲自教导嘉诚，你自当放心。”
　　“放心放心，当然放心。”状元及第，那不就是他们经常惊叹的那种高考状元吗？这样的人才来教授小豆丁，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
　　“嗯？”程瑶神情一紧，难不成此事还有颠簸不成？
　　顾瑾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路伯生来随性，此次所到蔚县，也只是偶一停留，不日便会离开，收下嘉诚当弟子，他自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所以嘉诚若要拜他为师，他们夫妻二人便会带着他一同离开。”
　　“不行。”程瑶一口回绝，虽然对于过去的记忆十分零碎，但偶尔的记忆闪现，也能看出原身的身份应该是出自钟鸣鼎食之家，而不是现在这般，至于如今，在她还没有找回原身所有的记忆之前，还是把小豆丁放身边比较稳妥一些。
　　顾瑾之毫不意外她会拒绝，所以也没有说死，只让她回去再想想，路伯夫妻会在这槿宅住下，三天后启程离开，到那个时候，她再做出最终决定也不迟。

　　程瑶心情复杂的回到曲水阁，本想悄悄的去看看嘉诚睡着了没有，结果小家伙精神的很，一眼看见她便乐呵呵的朝她伸出小肉手：“姐姐，姐姐抱。”
　　被他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一看，程瑶只觉得心都要酥了，连忙坐下来，将小豆丁抱在怀里：“嘉诚，你喜欢看书写字吗？”
　　“喜欢，小李哥哥会带我读书。”
　　“哦？那嘉诚都看了些什么书呀？”
　　“幼学琼林。”
　　程瑶确实有些惊讶，她以为小李就是照顾小豆丁的日常，陪着他玩耍而已，没有想过他会教他读书。而且读的还十分妥帖，这不就是开蒙读物的教材之一吗。
　　程瑶看着程嘉诚清澈的眉眼，心一颤，试着用他能够听懂的方式组织语言：“有一个读书很厉害很厉害的先生，他想要教橙橙读书，只是那位先生要去好多好多好看的地方，想要带着橙橙一起去，橙橙愿意吗？”
　　小豆丁眨巴眨巴眼睛：“那姐姐会跟着橙橙一起去吗？”
　　程瑶摇头：“姐姐会留在这里，等橙橙回来。或许下一次橙橙再见到姐姐的时候，便是另一个二爷哥哥了呢。”
　　小孩子的忘性都大，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程嘉诚只见过顾瑾之一两面，对他的印象极好，每次只要一提到他，小豆丁几乎都会双眼放光，一脸崇拜之情。
　　“真的吗？”果不其然，一听到会变成顾瑾之，小豆丁明显兴奋了许多，程瑶看着他傻乐的样子，想要让他拜入路伯门下的心倒是坚硬了许多。
　　决定下来之后，她当晚晚膳的时候便跟顾瑾之说了这个决定，顾瑾之点点头，速度极快，第二日便安排程嘉诚的拜师仪式，其实也就是小豆丁趴在地上，小肉手捧着个小茶盏，颤颤巍巍的举向路伯：“师傅，喝茶。”
　　路伯大概也没见过这么小的弟子，且长得还十分养眼，笑得合不拢嘴，连带着他妻子也笑眼弯弯的看着程嘉诚，只觉得小家伙长得可爱极了。

　　见他们夫妇二人都十分喜欢程嘉诚，程瑶紧绷着的心才松了一些，只是等到第三日送他们离开时，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强笑着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去。
　　小李和猴子跟在她身后，见她抽噎着走进伙房，纷纷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惭愧和不忍。
　　主子实在是太辣手无情了，为了将程姑娘一起拐走，居然连送了三封信让本来已经朝江南而去的路伯夫妇“顺路”拐到了另一边的蔚县，将小豆丁领走。
　　可怜的小舅子，毛都还没长齐呢就傻乐着被顾瑾之送走了。
　　忽然只剩只身一人的程瑶就这么被顾瑾之名正言顺的塞进了南县之行的名单当中，又因为所去的人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所以便安排她跟顾瑾之共用一辆马车，对此，顾瑾之沉默着同意了，而程瑶。
　　她就是个厨娘，能不同意吗……

　　在程瑶差不多要把桌上的那盘糕点全部都塞进肚子里的时候，马车终于徐徐停了下来。
　　陈瑶迫不及待的便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却因为地面凹凸不平，差点崴到脚，手胡乱抓到什么稳住了身子，这才没失去形象的往地上栽去。
　　“咳咳。”站在她面前的小李忽然挪开了视线，咳嗽了几声，程瑶眨眨眼，忽然觉得刚才慌乱之中抓住的那个东西似乎触感有些不对，冰凉冰凉的，还软软的。
　　她转回头，就见顾瑾之正从马车里探出身子，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他姿势十分奇怪，一手还撩着车帘，另外一只，咳咳，正好被她握在手中。
　　她脸上顿时烧了起来，正想着放开，顾瑾之却忽然动了，他直起身子，利落的从马车上下来，随即弯下身子，头微微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可还令你满意？”

　　程瑶只觉得在那一瞬间，一直扑通狂跳的那颗心，忽而便安静了下来……
　　她忽然笑了：“尚可。”
　　那一瞬间，她忽然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