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年美人秘史》双木子晴

2、第二章 头颅半月藏凶兆 强枝弱干隐祸秧

　　幸好太监们终于救上了朱标，朱元璋松了一口气，看着落汤鸡一样的朱标叹息道：“傻孩子，朕杀人关你什麽事？好了，你赢了，朕不杀那些犯人了，你满意了吗？”说完看了看周围救过太子的太监，发现有些还穿着衣服鞋子，有些已经脱了衣服鞋子。
　　他便下旨道：“但凡穿了衣服鞋子下水的都晋升三级，凡是脱了衣服鞋子才下水的全部杀头。”那些脱了衣服鞋子的太监们吓得跪下求饶，朱元璋冷冷地说：“太子落水，你们还顾着先脱衣服鞋子去救他，如此失职，全部该死！”
　　可能那次投水受寒，朱标自此长年被病魔缠身，终于到了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夏天，朱标从陕西视察后返京，患上了风寒，在父亲朱元璋之前逝世，终年三十七岁，諡懿文太子。
　　这下子打击得朱元璋几乎崩溃，他在御书房哭着对学士刘三吾说：“太子是朕的长子，他出生时，朕正在率军打仗，他出生的消息让朕欢天喜地，朕在当地的一座山上刻字：到此山者，不患无嗣。大明皇朝一建立，朕就立他为太子，从小培训他成为下任国君，如今他说走就走了，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不知作了什麽孽？朕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加上朕是少年丧父的，人间三大不幸都在朕一人身上。”
　　刘三吾心想：“你不知自己作了什麽孽？你作的孽可多了，还不知道手上玷了多少血吗？”不过他当然不敢直说，只是口中劝道：“陛下节哀，陛下儿孙满堂，陛下还是赶紧振作起来，尽早立下新皇储吧。太子是一国之本，太子不早定，人心浮动呀！”
　　朱元璋用手帕印干眼泪，喝了一口热茶，定了定神，缓缓地说：“朕意欲立燕王，爱卿以为如何？”刘三吾摇头道：“皇上如果要立燕王，那将置秦王与晋王于何地？” 朱元璋用力闭上眼睛，用手指抚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刘三吾这样说也不无道理，朱棣排行第四，朱标是长子，第二子是秦王朱樉，第三子是晋王朱棡。现在长子朱标已死，但朱棣之前还有两个哥哥，如果在儿子中找新太子，那麽也轮不到燕王朱棣。
　　刘三吾又说：“臣以为皇孙已经长大成人了，皇孙朱允炆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嫡子，由他接前太子的位置也合情合理。”太子朱标有五个儿子，最大的在年幼时早死，第二子就是朱允炆，朱允炆还有三个弟弟，但年纪都太小。
　　朱元璋沉吟片刻，最后抚须缓缓点头道：“允炆是嫡长孙，朕长子的长子，按正统是可以立他，朕也喜欢这个孙儿，但这孙儿的性子跟他爹一样仁柔，扶这孩子上位，那些强悍的叔叔们与权臣们，他能驾御吗？”
　　这下子轮到刘三吾静了，他想了想道：“皇孙身边如有能人贤臣辅助，定可胜任。梅驸马也不失为是一个好人选。驸马梅殷娶了陛下的宁国公主，那他就是皇孙的姑父了。在陛下十六个女婿中，他是最可靠的。他是妆南侯梅思祖的儿子，通经史，善骑射，可谓文武双全。为人又恭敬谨慎，此人可堪大用。”
　　朱元璋认同道：“梅驸马是可以的。”然后他扬声道：“来人呀！”太监进御书房，跪下问道：“陛下有何吩咐？”朱元璋道：“传朕旨意，册封皇孙朱允炆为皇太孙。” 于是十五岁的朱允炆成了皇太孙，做了大明帝国的新皇储。
　　太监领命出去。朱元璋打发刘三吾走后，他也走看望自己那个刚被封为皇太孙的孙子朱允炆。朱允炆此时正在为自己父亲朱标哭丧，年仅十五的朱允炆虽然在当时的社会被视为成人，但也不过是一名青少年，年轻的他性情上继承了他的父亲身上那种仁慈与优柔寡断，在日后登基成了他的致命伤。
　　正在哭泣间，宫人传报：“皇上驾到。”朱允炆当时还是跪在灵前，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他转过身向进来的朱元璋行礼，朱元璋一脸平静地走进灵堂，温言道：“乖孙儿，不用行礼了，你今天也累坏的了。”朱允炆抱着朱元璋的大腿痛哭：“皇爷爷。”
　　朱元璋轻轻抚摸朱允炆的头，安慰道：“乖孙莫哭，会哭坏身子的。”突然眉头一皱，道：“你的后脑怎麽那麽扁？”他扶着孙儿的头仔细地看，只见朱允炆面容普通但文秀，双目哭得通红，可喜的是额头圆润，是贵相，但他又摸摸那后脑，的确是扁了些，心感不安，强笑道：“好一个头颅，可惜是半边月儿。”
　　朱允炆仰头说：“皇爷爷，你为什麽封我做皇太孙？”朱元璋道：“是的，你从此之后就是朕的皇太孙，朕百年之后，你会成为下任国君。” 朱允炆低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孙儿何德何能？叔叔们一个比一个能干，宁王叔叔手上拥有最多兵马，燕王叔叔也亲征过蒙古，是出了名的军事天才，我坐这个位置也不会坐得稳的，皇爷爷倒不如在叔叔们之中找最能干的，让我做个闲散亲王罢。”
　　罕有地，朱元璋这次没有动怒，他澹澹地回答道：“秦王是个扶不起的烂泥，如果不是你父亲生前多次为他求情，他早被削去爵位了。晋王脾气比朕更坏，而且没脑子，当年他和燕王一起去征讨北元势力，燕王第一次出征就带了归降的军队回来，晋王在征途路上却储多挑剔，还打厨子，真是没脑子的家伙，得罪厨子，厨子在食物中下毒太容易了，朕当时马上写信叫他不要再犯，不然以后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燕王的阴狠像朕，很沉得住气，也诚如你所说是军事天才，可惜他的排行决定了他没皇帝的命，宁王也一样。”
　　朱允炆站了起来，抱着爷爷流泪道：“皇爷爷，我好想念爹。”朱元璋回抱孙子，看着儿子的灵位，平静又略带伤感地说：“傻孩子，你爹把自己的老父亲与年幼的儿子们都抛下了走掉，他有什麽值得想念的？人人都说你爹柔弱，朕强硬，其实你爹比你爷爷硬多了。他曾经为了他自己的信念投湖自杀，最后逼得朕按了他的意思做。人人都说你爹仁慈，朕冷酷，他却丢下朕一个老头跟你们兄弟几个孤儿就走了，他那麽狠心，我们两爷孙都不要记着他，我们一起忘记这个狠心的家伙吧。”
　　朱元璋拍抚着孙子的背，陷入心酸的回忆中，朱允炆以袖拭泪，略为平静后问道：“皇爷爷，我以后怎麽办才好？我不会治理国家呀。”朱元璋说：“朕已经把边缰的任务交给了你那些藩王叔叔们了，你可以太太平平地做个太平天子，不会治理国家不要紧，现在朕找最好的老师来培养你，而且朕会在死前给你找贤臣来辅助你，你不会的事情找他们帮忙就是了。”
　　朱允炆怯怯地反问道：“边缰的胡虏不安定可以由藩王们去解决，可是如果蕃王们有不安定的心，又该如何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