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X方思明-异色之瞳》山海残梦生

57、华真真-五湖豪客酒肠宽

　　华真真五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死在了千里之外的泰国宋卡府。因为抛尸地点炎热潮湿，尸体保存条件很差。尸体解剖之后，就在当地火化，运回来的是一坛子骨灰。

　　父亲生前很少陪她。死后，挂在堂屋上的遗照倒是陪着她度过了整个童年和少年：照片上穿着警服的父亲永远年轻，永远微笑地看着她。但母亲从此再没笑过。

　　华真真再大些之后，便缠着父亲生前的战友，让他们讲关于父亲的故事。关于父亲的死法，她打听到的信息是：“死在毒枭的窝点里”，“一刀直入心脏，当场毙命”。“不过刀刺入的角度很奇怪，应该是华师兄蹲着的时候，被一个个子很矮的人刺死的”。

　　想到其他缉毒警察被毒枭们抓住后是什么下场，想到父亲死前大约没有受过什么痛苦，华真真竟然有些欣慰。但她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人杀了父亲呢？一刀干净利落杀死一个人并非像武侠小说里讲得那么轻易，更何况还是杀死一位警觉性很高的警察，而且还是很矮的人。侏儒吗？

　　华真真成长的最大动力，就是亲自抓住杀人凶手，让他在父亲的灵前忏悔道歉。

　　杀人的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在她奉命跟踪兼保护楚留香的时候得到解答。跟踪楚师兄的还有一个人，他表面上身份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但实际上是朱文圭的手下。他叫方思明。

　　直觉告诉华真真，这个人很危险，很有可能趁着楚师兄和张洁洁相会，精神放松的间隙对楚师兄痛下杀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华真真跟了他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动手，最后无功而返。

　　错过了最好的下手机会，就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方思明那天晚上买了几瓶烧刀子，一个人在河滨公园里喝闷酒。路人看见有人喝酒喝得像是喝水，怕他醉了惹事，都不敢去管，一个个绕得远远的。方思明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喝，醉得连华真真走到他他身边，他还浑然不觉。

　　“……没错，以前在宋卡府，能杀，但现在不能了……我知道，这次放过了楚留香，就等于把我姐，我奶奶，又往火坑里推了几步……离开万圣阁，我长出来一个最没用的东西，那就是心……”

　　方思明喃喃地自言自语。

　　怎么又是宋卡府？华真真顺着话问道：“你在宋卡府杀了谁？”

　　“很多人……很多人……”方思明银白色的头发垂下来，昏黄的路灯下仿佛皮肤和头发都是和衬衣一样是纯白色，整个人仿佛鬼魅。“我前几天，还在楚留香的手机里看见过其中一个人的照片。原来那个说过要带我走的警察姓华，他当时和我说，他有个女儿，和我差不多大，五岁了……他想带我走，我却把他杀了……”

　　华真真脑海里嗡的一声，她甚至顾不得周围或许会有人看见，拔出手枪指着方思明的太阳穴：“你再说一遍？！”

　　原来如此，杀死父亲的是一个孩子，所以身材特别矮。

　　华真真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此时此刻扣动扳机。再收走子弹头，会有人查到方思明是她杀的吗？

　　“我怎么总是和人结杀父之仇……”路灯下的鬼魅满眼凄怆地苦笑、叹息。

　　一个可怜人罢了。虽然为鬼，却不愿为伥。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华真真索性坐在方思明身边，自顾自也拿起一瓶烧刀子，喝了一口。

　　“所以你后悔了？”

　　“后悔没用……但杀人就是杀人……我，回不了家了，这大概是毁了别人的家的报应……”可怜的鬼魅仿佛在哭。

　　爸，他已经知道错了。您当时没有带回来他的人，但是他的心已经回来了。华真真把酒酹在地上，接着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