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景天阳雪

6、第六章

　　失乐园中的忏悔，无意中的错与对。

　　宿命的15岁悄无声息的来到，日子如流水般一去不复回。内心那鼓激荡终于慢慢明朗，我渐渐明白，那就是“野心”——还是终于与这个词挂上钩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即使百般不情愿。
　　一个晴朗的午后，艾俄罗斯叫上我和其他小黄金一起去练习射箭。他是射手座黄金圣斗士，他的名字是希腊神话中的风神，箭法自然不在话下。看着他的箭上在了弦上，蓄势待发，我的眼前模糊成多年前和加隆一起放风筝的情景。风筝握在手中，骤然离开，本可以自由翱翔，然而，牵引它的却是很细的一条线，它在飞舞，随风，看似自由，其实束缚。而箭，是在发出前受了约束，一旦离弦，便可以顺着自己的轨迹飞奔而去。刀出鞘而浴血，箭离弦而忘归。其实，即使是箭，它的轨迹也是事先操控好的，艾俄罗斯这一箭，与他发出的力度、方向有很大关系。没有什么是完全自由的，即使如风筝，即使如箭。
　　——不对，神，神是自由的，神控制着大地，随心所欲，人是他们奴役的对象，只有成为了神，和他们并驾齐驱，才能不受任何束缚，真正的自由自在。加隆追求的自由，是要让自己成为神么？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野心？我痛恨这样的自己，我本应该是毫无杂念的守护雅典娜女神的黄金圣斗士；我本该光荣的、无私的完成这个使命，就算殒命沙场；我本该扮演好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我本该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我本该……不，我不应该逆来顺受，为什么我有强大的力量而要屈居于所谓的“神”之下？为什么神就可以统治人而人不能统治自己？为什么雅典娜就一定是正义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撒加，你也来射一支。
　　艾俄罗斯将弓和箭交给我，我看了看他的眼睛，是热情的、青春的，他的手是温暖的，充满信任的。这个人，是我的异姓兄弟、挚友。当然，同时也是我潜在的竞争对手，虽然明明知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是肯定不会和我去竞争什么，可我还是如此想他。我拉满了弓，对准前面的靶子，心里说，一定要超越艾俄罗斯。当我的箭还没有射出，在弦上颤抖的时候，教皇突然来了，众位黄金圣斗士下跪向他行礼，我放下弓箭，低头下跪行礼。偶尔瞥见的青铜面具，冰冷而又陌生。眼前是我一直熟悉的教皇，而我却不再是他熟悉的我。
　　圣战马上就要打响，我一方面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做，另一方面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所以准备从你们中间挑选一位合适的人选继任下一位教皇。待我和天秤座的童虎老师商量一下后，再告诉大家结果。不管最后谁成为教皇，其他人一定要尽心辅佐他维护圣域，打赢这场圣战。
　　下一任教皇，一定是穆吧，教皇最钟爱这个徒弟了。阿鲁迪巴说。
　　我看下一任教皇一定是撒加，他可是我们大家的榜样。阿布罗狄说。
　　你们说的不对，我哥哥才是下任教皇，虽然我也很喜欢撒加哥哥，但是我还是拥护我哥哥当教皇。艾欧里亚说。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或许是个好机会。教皇之位，应该也一定会是我的。穆还太小，艾俄罗斯心眼太好了。但是，唯一能对我造成威胁的，其实就是艾俄罗斯。我的内心在恐慌，而当教皇宣布将在我和艾俄罗斯之间产生下一任教皇的时候，他成为我竞争对手的这个事实已经不争的摆在眼前，血淋淋的残酷。
　　——艾俄罗斯，为什么真的是你呢？
　　撒加，下任教皇一定是你的，加油。艾俄罗斯还是那阳光的微笑。
　　不，艾俄罗斯，你是教皇，我一定会尽力辅佐你的。
　　呵，我的性格不适合，我只希望和艾欧里亚、和大家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一起并肩作战，我是圣斗士，但也只是哥哥、朋友。
　　——可是……我不是……
　　我不是这么想的，我也很想这么想，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潜意识的另一部分不是这么想的。艾俄罗斯，我多希望你能和我公平竞争，这样我赢了也开心，输了也不后悔，然而你不是，你甘愿把一切都让给我，也不要破坏我们的兄弟之情，在你面前，我是渺小的，圣域的真正的天使应该是你，你不只是艾欧里亚值得骄傲的哥哥。

　　这以后的一个月，教皇没再提我和艾俄罗斯谁最终成为教皇的事。艾俄罗斯也没有再提过，我自然不会提，我们一如既往的做朋友，做兄弟，相安无事。我不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还是回光返照，所有的人也都不再提。
　　米罗、卡妙、穆、沙加回到了圣域，他们都已经7岁了，其实还是孩子。米罗还是照样热情洋溢，让人看不到心底；卡妙不怎么认生了，但还是一样的安静，或许是他多年修炼冻气的缘故；穆越来越像儒生了，气质优雅，如教皇一般；沙加还是喜欢闭着眼睛，额前的朱砂痣长大了一圈。他们都回到圣域了，或许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眼前的大事，除了圣战就是教皇的候选人。

　　撒加，如果最终你不是教皇，你会怎么办？
　　自然是辅佐艾俄罗斯，迎接圣战。我说这样的话，从来都是不用思考的脱口而出。
　　你别骗自己了，自己明明有能力做这个位子，却要让给别人，你会甘心么？
　　面对加隆的质问，我只是一遍一遍的告诉他，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为了女神，为了圣战，为了圣斗士的荣耀。我为了成为圣斗士而生，不管谁是教皇，我都不会改变这个初衷。
　　加隆忽然笑了。
　　撒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真实的面对自己。用自己的力量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不对？我真是想不通，凭什么我们生来就一定要被神玩弄于鼓掌之中？为什么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神算什么东西？
　　住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既然我们生来就背负着这个使命，那就是注定的，你没有资格质疑！
　　撒加，你太愚蠢了！宿命这回事我加隆是不信的。女神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我要抗争，有力量不去用白白浪费太可惜了。如果你是教皇，我会辅佐你，那时候何愁天下不是我们兄弟的？什么雅典娜，什么波塞冬，什么哈迪斯，包括宙斯我都不放在眼里。
　　你又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是撒加。

　　波塞冬神殿脚下的斯尼旺海峡，是一个传说中神囚禁罪犯、也只有神才能打开的地方。那一天，风很大，天空灰蒙蒙的，下着细雨，整个海峡黯然无光。浪花拍打着牢房的铁栅栏，发出清脆的回响。久被海水冲刷的巨石被打磨的很光滑，触上去冰凉冰凉的。
　　这个地方会死人的，我知道。但是，我不会让他死的。
　　撒加，你放我出来！你听见没有？你想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吗？
　　——我知道，这个地方是只有神才能打开的。我没有回头，我怕我一回头，看到那张如照镜子般的脸，我身体里的那一部分就会再也压抑不住，喷发出来。
　　撒加，你快放我出来，即使如此，我也会每天在你耳边低语，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的声音，你的心魔。
　　我知道，我是想拼命压抑自己另一半的意识，谁知道，越是压抑它越猖狂，我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便是万劫不复。
　　撒加，用自己的能力统治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对？撒加，我会让你找回自我；撒加，我不想死在这儿；撒加，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声音越来越微弱。
　　不要再说了！我终于还是回头了，我还是无法忍受内心的诱惑，煎熬了十五年，纠结了十五年，我再也压抑不住了。我回头的那一刻，我看到加隆两手扶着栅栏，双眼充满了满足，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成功的挖掘出了我的另一半意识，他赢了，我输的彻底。我即使拼命的压抑甚至把亲生弟弟关进了神关押囚犯的地方，该爆发的还是爆发了。
　　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再次转头离开，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离开了加隆的视线之后，我拼命的跑下山，跑回圣域，跑到了双子宫。摸着那熟悉的墙壁，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床，还有加隆12岁时刻的木雕，一切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我踌躇满志的罪恶即将诞生，双子宫不再是我的地盘，我要的是圣域，不，我要的是全世界，我要全世界都匍匐在我的脚下，成为我的子民，我是神，我不是圣斗士，我要用上天赐予的力量去争取我想要的一切，我要摆脱圣斗士这个悲哀的宿命！
　　加隆，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是很想看我这样么？那你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着吧，我不需要你帮助什么，我一个人已足够。

　　教皇正式宣布艾俄罗斯成为下一任教皇的时候，除了艾欧里亚，所有的小黄金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惊讶。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我的外表依旧微笑着，这优雅的微笑竟然在这个时刻帮了我的大忙，没有人读出我的内心。教皇这老家伙是怎么想的，如果早就决定传为给艾俄罗斯，为什么还要提我的名；既然提了名，又当众宣布这个位子不属于我。加隆，你说的对，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雅典娜不是，史昂不是，艾俄罗斯更不是，只有相信自己才能得到一切。
　　夜晚，星楼，历代教皇占星的地方，也只有教皇才能进入。这是我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很高，虽然圣斗士不会恐高，但我今天却突然感觉害怕。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了，总之，最后是到了。教皇果然在那里，他的样子是在占星么？我忽然很想兴趣知道他在占卜什么。当我走近他的时候，还是被他发现了。
　　撒加，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这是只有教皇才能来的地方么？
　　我竟然还是不由自主的向眼前这个男人下跪。他从来没有摘下过青铜面具，我不知道这面具背后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教皇，我想问，为什么最后选的教皇不是我而是艾俄罗斯？大家从小都把我当榜样看待，可是这次，为什么？
　　撒加，你想听真话么？
　　我没有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撒加，你的确像天使一样得到大家的热爱和尊重，但是，我发现，你体内似乎有一种不安分的东西存在，所以，我和天秤座的老师一致认为，艾俄罗斯成熟、稳重，是当下任教皇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身体开始颤抖。
　　撒加，你……怎么了？没事吧？
　　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算我对的起你了，去死吧！
　　我的拳头穿透了那个人的胸膛，他果然没有任何防备，一声没坑的就倒了下去。
　　我擦干血迹，风吹起了我的披风。我拾起那个男人的象征他身份的三重冠、青铜面具和教皇法衣，竟然发现，面具下的他那张英俊的脸庞安详而宁静，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不禁毛骨悚然，多年以后，每当我想起那个微笑，都辗转不能成眠。
　　我终于成为教皇了，我终于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了，不对，还有雅典娜，只要杀了这个刚出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这个世界就是我的了。虽然手段不太光彩，但我的目的终于还是达到了。加隆说的“真我”，就是这样的吧。
　　当我穿上法衣，戴上三重冠和青铜面具的那一刻，我的后半生，就再没有以真面目示过人。一层薄薄的清冷的青铜面具，将活人隔绝成了尸体，将温暖隔绝成了冰冷。我不想再呆在这里打扰这位前辈的安息，我擦干净他袍外的血，将他平放在石台上，他的面容如活着一般。如果有一天，我真正的得到了这个世界，我会回来，给你一个交代。
　　雅典娜只不过还是个婴儿，杀她不费吹灰之力。然而，真正的圣斗士是没有办法向雅典娜挥拳的，我在教皇宝座下发现了黄金匕首，是专门用来对付神的武器，真是天助我也。
　　我推开了放雅典娜婴儿床房间的门。稚童的脸安静而让人怜爱。我的进门将她吵醒了，竟然大哭大闹起来，我不能再犹豫了，要赶快动手，错过了这个机会，就永远和成功擦肩而过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用手握住了黄金匕首，血顺着匕首的刃流到了雅典娜白嫩的脸蛋上。
　　那是——艾俄罗斯，竟然是他！他不仅堂而皇之的成为我教皇之位的竞争对手，如今又来破坏我的大事，艾俄罗斯，我们只能一刀两断。从今以后，我们只可能是敌人！
　　艾俄罗斯，走开！
　　教皇大人，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这个婴儿是200年才转世一次的雅典娜女神的化身啊！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要的就是这个婴儿的命！她不死，我永远也不能统治世界！
　　艾俄罗斯开始与我纠缠，然而，他手里抱着婴儿，投鼠忌器，自然不是我的对手。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竟然浮现我们曾经一起切磋武艺的情景，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天。我和他本就不分伯仲，在我一走神时，他竟然撞开了我的青铜面具！我的真面目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你……怎么会是你？
　　艾俄罗斯，别看。——因为，我再不是撒加了。
　　你……为什么？
　　有那么一刻，如果艾俄罗斯夺过毫无防备的我手中的黄金匕首，他就可以杀了我为女神报仇了，可是他没有，他抱着女神从窗户处趁着朦胧的月色逃走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逃，要逃的应该是我。
　　艾俄罗斯你看到了吧——你那绝望的、哀伤的眼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然也是最后一次——既然你看到了，我就不能让你活着了，你将是我成为神的第一个祭品。
　　来人啊，有刺客，有人要杀雅典娜！
　　圣域开始慌乱了起来，所有的白银圣斗士都被我派了出去追杀艾俄罗斯，还有，包括黄金圣斗士修罗。

　　没想到，第二天，竟是永诀。
　　当我派出去的修罗回来向我报告说亲眼见到艾俄罗斯和女神坠下山崖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毫无缘由的紧了一下。
　　下去吧！
　　我遣退了修罗，我需要安静，冥想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形成的习惯。我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呆着，因为，我需要隐藏。艾俄罗斯，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就这样走了，悄无声息。我想，他那时应该是带着微笑的，就如史昂临终前一样。
　　我突然很想去看看加隆。
　　当我走近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加隆熟悉的小宇宙竟然没了踪影，我有些恐慌。此时正是海水涨潮的时刻，莫非加隆被涨潮的海水淹死了？
　　水位很高，看不到牢里的人。但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我感到了，微弱的，里面传来的小宇宙，存在，至少还存在。艾俄罗斯的小宇宙，我永远也感觉不到了。
　　我撩起法衣，蹚着水走到栅栏边。加隆竟然在海牢的平台上熟睡。模糊了眼睛，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也是这样，长长的睫毛，盖住明亮的大眼睛，头发随意的散落着，像极了精灵。我将小宇宙传给他，直到感觉他的小宇宙增强，我才慢慢离开。我以为，这样的画面不会再出现，我知道，他不会死的。他一定会靠着自己的力量逃出这里。我是没办法放他出来的，因为我不是神，这是神关押囚犯的地方，本就有进无出。但是我还是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出去的，一只追求自由的鸟儿怎么受得了牢笼的束缚？
　　我终究还是没能关住自己的另一半意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好温暖，熟睡的加隆喃喃的说。
　　是我的小宇宙么？不，不止是，还有，似乎一股更强大、更温暖的小宇宙在源源不断的传来，虽然很微弱，但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毕竟她还是神啊，可是艾俄罗斯他，不是和她一起跌下山崖了么？女神真的不会死么？我注定要输给她么？
　　不，不可能，女神明明已经死了，修罗不可能向我隐瞒，难道人与神的抗争终究是徒劳？不，不对，加隆说的对，用自己的力量去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对，女神和艾俄罗斯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不应该再有存活的机会。她死了，她一定死了，可是这股小宇宙……

　　当我终于坐在了十二宫的顶端、那宏伟精致的建筑二层的宝座上俯瞰山下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那一日的心情。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涌上心头，释放自己的真实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我放肆的笑着，张狂的笑着，不顾一切的笑着，终有一天，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撒加，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
　　你不会成功的，你永远是女神的圣斗士。
　　你是谁？妨碍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你也不例外。
　　那你就毁灭了我吧。
　　哼，我才不会这么傻，我一定会压制住你，我才是真正的撒加。
　　不管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永远都是女神的圣斗士，这是你无法改变的事实，醒醒吧。
　　我才是神，女神早就死了，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
　　撒加，别欺骗自己了，趁你陷的不深，早些觉悟吧。
　　我没有什么好觉悟的，你等着看吧，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是我的。

　　当上教皇之后，我最喜欢的另外一件事便是沐浴。让水汽蒸腾的感觉真是很惬意，可以暂时忘却，可以不用怀疑，可以不用隐藏自己，可以不用背叛自己。
　　我不要满目疮痍，我只要最后的胜利。
　　艾俄罗斯和女神死了之后，圣域开始大乱。7岁的穆逃走了，据说逃到了五老峰童虎老师那里。他是史昂的嫡传弟子，凭着高超的意念力感受到了圣域的变化。留在圣域的这些小黄金中，阿鲁迪巴、艾欧里亚、米罗、修罗对这件事全然不知，迪斯马斯克和阿布罗狄是心甘情愿发誓向我——应该说是向我的力量效忠；沙加也拥有着高超的意念力，但他依旧没有离开，穆在离开的前一天，似乎他们吵了一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两个好兄弟吵架，但这一次，吵的似乎很厉害，结果是沙加留在圣域，穆远走他乡，一如我和加隆的决裂。卡妙是不是知道我不清楚，他已经长大了，不是躲在我身后逃避加隆逗弄的那个瓷娃娃了，他如果知道他依赖的“哥哥”是这样，一定会很失望吧。艾欧里亚如果知道他一直称呼为“天使”的撒加哥哥杀了他的亲生哥哥，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我曾考虑过是否要派人追杀穆，像对艾俄罗斯那样。后来竟然发觉自己下不了手。我虽然口口声声说拦我者死，可看到这些孩子，我竟然真的下不去手。为什么，艾俄罗斯，我只对你下的了手？不，不是，还有加隆，我也把他关在了没有人能打开的地方，基本上等于判了他死刑。我发现我真是冷血，狠心下手的竟然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越是亲近的人，越是羁绊。
　　我知道他不会死的。那一天，我又去看了加隆——当然，不会被他知道。晚上回来，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偌大的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反复闪现那些仿若发生在昨天的事，想到快要窒息。艾俄罗斯，你会原谅我么？加隆，你会原谅我么？撒加，你到底是谁？你的教皇之位是怎么得来的？
　　一辗转，便是十三年。就这样，折磨了十三年。体内有两个我，在互相召唤并排斥着。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十三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是我最后一次去看加隆。他的那些诅咒还回荡在我耳边，让我愈来愈认不出自己。我知道他没死，可是他竟然不见了，小宇宙消失的无影无踪。海牢的栅栏没有被打开，人却不见了，或许他已经去另外一个世界开拓另外一片天空？
　　撒加，你太决绝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你，你明明知道，你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为什么不赶快收手？
　　不可能，既然已经这样了，只能怪他们命不好，加隆死不了，他的命硬的很，他一定会和我比下去，看谁先统治世界。
　　加隆不见了，我竟然怅然若失。身边再也没有人了，阳光的，邪恶的，温柔的，都没有了。我赢了世界却输了你，此时的我并不知道，多年以后在海界独霸一方的你，竟然也会有同样的感觉。果然是外表如同水火而内心却有着更深默契的双生子。
　　我修炼成异次元空间，加隆就自己琢磨出黄金三角异次元，幻胧魔皇拳和双子座的终极奥义银河星爆是我私下偷偷教给他的。史昂说要隐藏他的身份，他只能算半个双子座黄金圣斗士。这个世界果然没有公平的事，而这不公平仅仅是因为我早出生几分钟，所以，加隆会诅咒我吧，那个让他万劫不复的哥哥。
　　走吧，都走吧，你们都不在了，我还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着，绝不回头，因为没有退路。几乎就是一夜之间，物是人非。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诀。

　　一眨眼流逝了十三年。
　　我每天忙于处理教皇公务，弄的自己焦头烂额。我很想管理好圣域，雅典的老百姓也早把我当作神一样看待。可是我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听说日本那边有个14岁的小女孩，自称是雅典娜的转世，身边跟着一群青铜圣斗士的小鬼头。我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当年从修罗的圣剑下逃生的女神，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在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