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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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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失眠的后果就是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冤家面前接受他的嘲笑。
孟钧昨晚睡得不错,一点也没有被孟织夏的诅咒影响到,还能神清气爽地报复她:“小满这副样子,莫不是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看上了哪家郎君,说出来让三兄为你参详参详。”若是寻常贵女,怕是羞也羞死了。
但是孟织夏是谁啊,那可是在吃瓜群众的有色目光中沐浴了十几年的强人,脸皮基本上刀枪不入,堪比城墙拐弯角。她微微一笑,甜腻腻地回答:“自然是陆郎君了,毕竟是小满的未婚夫婿嘛。”
说完,又不怀好意地提议:“不如三兄今日去太学的时候帮我问候一下,传达一下小满对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之意。”
萧夫人见兄妹俩越说越离谱,一人赏了一个咸鸭蛋,恨恨道:“吃的都堵不住你俩的嘴,用完朝食,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特温柔给坐在身边的孟四娘盛了碗红米粥,指着对面坐着的两个反面教材,嘱咐道:“小寒切莫学这没皮没脸的人,食不言寝不语方是我世家的风范。”
今早才从姑母家回来的孟四娘十分乖巧地点点头,脸上还没消下去的奶膘一晃一晃的,看得孟织夏手痒痒。
孟四娘虽然并不是孟家的亲生女儿,但在孟家的第二代儿女统统长大,孙辈还没影子的时候,如今才七八岁依旧是幼生期的孟四娘自然是整个孟家的心肝小宝贝。
孟四娘的五官长得并不如上头的姐姐们那么精致,但她就是可爱本身,萌得人小心肝一颤一颤的,是整个孟府的最受欢迎的吉祥物。
八年前腊八,孟尚书壮着胆子犯了宵禁,偷偷摸摸抱回了尚在襁褓的孟四娘,却打死也不肯说明她的身世,只说是挚友托孤,但是没有人相信他。裴老夫人虽然恨儿子乱搞男女关系,但是孩子毕竟是孟家的血脉,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下来。反而萧夫人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十分平静地接下了抚养孩子的任务。
孟四娘因为生在深冬,大雪茫茫的时节,所以萧夫人顺着前面几个女儿,给她取名为纯冬,小字小寒。
孟尚书为此提心吊胆了整整三个月,期间无数次地向亲妈老婆证明自己的节操尚存,一片红心向夫人,没有在外面金屋藏娇,是清白的。
萧夫人因为孟尚书的老鼠胆信了他,反倒是裴老夫人高估了儿子的勇气,始终认为儿子红旗不倒,彩旗飘飘,对不起自己劳苦功高的儿媳妇。
直到小寒长到三岁,她亲叔叔上门认亲才算是了结了这段冤案。小寒的亲叔叔是个游侠儿,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完全不适合抚养在锦绣堆里娇养长大的亲侄女。
毕竟也是看着她从粉嫩嫩小团子长成一个能跑会跳的熊孩子,萧夫人也是舍不得她风餐露宿地受苦,于是就和孟尚书商量着把小寒收为义女,记在自己的名下,依旧留在孟府抚养。
小寒的亲叔叔楚有味自然是求之不得,对孟府的感激之情更是如江水般滔滔不绝,年年都托人送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礼物到长安。本人倒是从不轻易出现,说是怕在江湖上惹得麻烦找上孟府。
小寒因为亲爹亲妈的优良基因,骨骼惊奇,用楚有味的话就是个练武奇才,自然是比孟织夏这个运动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各类竞技运动基本上是信手拈来,一点就通。
跟她一起重修体育课,对于孟织夏而言不仅是□□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无情的碾压。
这让长期碾压别人智商的孟织夏很难接受,不过看在小寒那张肥嫩可爱的小肉脸,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了。
孟纯冬香香甜甜地用完朝食,仰着脸让萧夫人给她擦了擦嘴,就拖着恨不得长在坐榻上的孟织夏开开心心地去上课了。
去的时候是拖着走,回来的时候是扛回来的。
孟织夏被折磨了一整天,带着一身青青紫紫的淤青回来,瘫在床上连手指头都动不了。琳琅拿着活血化瘀的膏药为她搓揉伤处,疼得她哼哼唧唧地直翻白眼。
孟纯冬坐在榻上,没事人一样地啃着海棠果,抽出一丝注意力给可怜的姐姐,非常有诚意地安慰她:“二姐别怕,虐着虐着也就习惯了,也不用太久,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孟织夏艰难得翻了个白眼,还没等她开口,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半个月?别闹了小寒,二姐怕是连明天都熬不过。”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鹅黄底菊纹衫裙裙的少女轻摇团扇,一步三摇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个少女约莫十二三岁,身量颇高,虽然还没有张开,但是眉眼隐隐有些妩媚之意,长大之后必定是个妖娆的美人。
孟纯冬放下果子,乖乖叫了声三姐。孟三娘先是捏了捏她的小肉脸,然后又戳了戳孟织夏酸胀的肌肉啧啧称奇。
“二姐,厉害呀!居然撑过来了。”表情十分诚挚“我还以为一回来就要给你收尸呢,正好用上我从三清观里求来的符纸。”
孟织夏直接送了她一对白眼。孟三娘是孟家唯一的庶出女儿,生在秋日,依着两个姐姐的例,取名绘秋,小字白露。
孟绘秋前些日子随着她的阿姨句夫人去持水观打醮,并不在府里,没能第一时间凑这场热闹,觉得十分遗憾。所以回府的第一时间就跑到孟织夏的院子凑趣。
句夫人并不是孟尚书自己看中的,而是在孟织夏满月的时候被萧夫人接进孟府当侧室的。句夫人系出名门,却自甘堕落成为侧室,招人非议不说,又时常被人怠慢。再加上孟尚书并不搭理句夫人,句夫人在孟府的地位就愈加尴尬了。不过句夫人的运气也算不错,一进孟府就怀孕生下了孟绘秋,也算有个念想。
句夫人的长相妖娆妩媚,却是个清冷的性子,不爱搭理人,长年供奉紫虚元君,研读上清经,爱好清修。据说句夫人在嫁进孟府之前是魏阁女冠,道法精妙。
不过奇怪的是,句夫人也不爱搭理孟尚书,只稀罕萧夫人,全孟府只有萧夫人能得她一个笑脸,也只愿与萧夫人一同谈天说地,消磨时间。
孟织夏见过萧夫人和句夫人相处的样子,总觉得有种谜一样的气氛,仿佛能看到山丹朵朵开的场景。有种亲爹被亲妈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孟绘秋长相与句夫人如出一辙,性格却活泼多了,生平最爱凑热闹,喜八卦。上到王公贵族,天文地理,下至贩夫走卒,飞禽走兽,只要是野史绯闻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也算得上是天赋技能了。
皇朝嫡庶泾渭分明,地位天差地别。孟绘秋作为孟家唯一的庶出,夹杂在一堆嫡出手足之中,所得到的尊重甚至比不上孟纯冬这个收养的女儿。在世家仆从的眼里,这位庶出的三娘子身份也就比他们这些贱籍之人高上一线,甚至还比不上一些已经有了良民身份的管事。
时下风气如此,有些世家的庶子女并不被承认是家族血脉,连族谱都上不去。更有甚者,庶出子女一出生就随其生母姓,当做仆役教养,等到长大之后当那些嫡出兄姐的随从婢女,也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萧夫人却将孟绘秋视如己出,不仅衣食起居从不亏待,世家女应有的教养仪态也是细细教导,从不怠懈,所以孟绘秋虽然是个庶出,但是气度仪态从不输给那些嫡女。
孟府有萧夫人坐镇,孟绘秋虽然偶尔会被怠慢,但是也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但是出了孟府,因为庶出是身份被人无视排挤,再开朗乐观的孩子都不免为此伤怀,自卑自己的庶出身份。
孟绘秋的幸运在于嫡母威武霸气,生母通透豁达,被明里暗里调教几回,就看开了,再也不敢做出一副迎风落泪,对月伤怀的矫情样了。毕竟归德孟氏传承千年,族谱家史已经堆满了一整个院子,真的抄上一遍就是在玩命。
孟绘秋想开了,孟织夏就特别想不开,毕竟小时候那个拿礼记当教条的白露,不会那么用力地戳自己的痛处。
孟绘秋靠在软榻上,轻摇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孟织夏聊天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二姐,我在持水观都听说,柳夫人说话也太刁钻了,怪不得阿娘下此狠手。”
琳琅很是心疼:“三娘子替我家娘子求求情,您看她这一身青青紫紫的,要是留疤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婢子等会儿就去和夫人禀报,向夫人求求情。”
孟绘秋啧啧做声,笑着对自己的贴身侍女璇玑说道:“你看看人家,多护主啊,多学着点。”璇玑木着张脸,冷冰冰地诺了一声,孟绘秋瞬间没了兴致,觉得十分无趣。
孟纯冬在三姐的喋喋不休中啃完了海棠果,她的侍女璎珞取了湿帕为她擦拭手上嘴边的果渍,动作轻柔利索,看得孟绘秋一阵羡慕。
十分哀怨地投诉琳琅:“长姐身边的玲珑能干,二姐身边的琳琅机灵,小寒身边的璎珞温柔,唯独我身边这个无趣的很。”
孟织夏这会儿也算是缓过来了,扶着琳琅的手坐了起来,吐槽孟绘秋:“白露,就你这活泛性子,再给你个意趣相投的侍女,你那秋意浓怕是安静不了了。”
孟绘秋并不觉地有什么不好,“我还嫌秋意浓太安静了呢。”
说着指了指璇玑,略有些无奈地说:“满屋子的仆从被她调教地跟傀儡似的,板板正正,一点意思也没有。”
孟织夏在心里默默地给璇玑点了个赞。
大概是她满脸都表达着一股干得好的气息,璇玑十分标准地行了礼“娘子们谬赞了,婢子分内之事,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