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仲孟+熊彭短文合集》植物君

35、巫山曲（三）

　　孟章对仲堃仪的感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一开始主动去撩，的确是因为没遇到过如此清心寡欲的男人，就像看看对方被欲望支配以后是什么样子。他以为仲堃仪于他就像一件新鲜的玩具，等看到这人失态的样子以后，新鲜感褪去，便不会有以前那么喜欢了。
　　可时至今日，他的内心发生了变化，那份恶作剧的心情还在，告诉他再加把劲儿，就快见到仲堃仪不同寻常的一面了，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对他说，看到了也不会满足，能和仲堃仪这样纠缠一辈子就好了。所以那句话脱口而出以后，他被自己吓了一跳，却一点儿都不后悔。
　　我就是这么一个有话就说的人，你要不喜欢我，就装作没听到呗。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仲堃仪的情绪波动比他还大，至少从手腕上的力道看来是这样。
　　孟章挣了两下没挣开，小心地看向掐他手的人：“那个，仲哥哥，手…...”有点痛，你不是生气了吧？我没说多难听的话啊。
　　仲堃仪像是才发现一般，连忙放开纤细的腕子，对他道：“我以为你每次都对我这么….热情，只是觉得逗我很好玩儿。”
　　是啊，反正以前是。孟章被他直言揭穿，就觉得当下这种搂搂抱抱的姿势有些不合适了，他离开仲堃仪的怀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好，想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你是天枢的县令大人，平日高高在上的，我当然好奇了，况且你人又不错，我对你钦佩有加，所以不要想太多……”就算我喜欢你，也得以后再说，现在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刚才不争气流下来的眼泪已经随着手腕的疼痛倒回去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孟章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又把哭腔用力咽回肚子里，悄悄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出息，仲堃仪要找别人就让他找去啊，给他来个厉害的，让他x尽人亡死在床上才好呢。
　　对方手肘撑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表情不似惊讶，也不似满意：“若你真心对我钦佩有加，就应该听我的，搬到我给你择的那处居所去。”
　　不行，万一搬完你就不过去看我了怎么办？孟章暗想。
　　心念一动，忽而想起下午在药铺门口听到的对话，乌黑的眸子在眼眶里转过一圈，改口道：“你劝我搬走，不就是想要我过正常的生活么，要不这样，仲哥哥收我做个门客吧，我在你府上，也算安居乐业。”
　　仲堃仪双眼微张，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当然了，我肯定没有真正的门客那么厉害，但我可以学，以后一定不给你丢脸！”孟章说得豪情万丈，其实心里正在飞速打着算盘，照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速度，读完一本书大概需要一个月，都说文人应当学富五车，五车书得有上千本了吧，那他学完就需要……

　　少年绕在算数里时，对面的人开口问道：“你是想做借住在府中，随时可能离开的那种门客，还是一辈子的那种？”
　　“一辈子吧。”本来时间就紧张，当然待越久越好，而且每日都能跟仲堃仪见面，想想还挺开心的。
　　“如此，你还不如直接做夫人，不仅可以在我府上住，还不用听我指令，为我办事。”仲堃仪适时提醒。
　　“啊？那不太好吧。”孟章脱口而出。从小就听几位干娘说，他们巫山阁的人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姑娘，在这里讨生活，最忌讳跟客人提嫁娶之事，若破坏规矩，就活该被人弃之如履。他虽然不是姑娘，也不用像姑娘那样依附于其他男人而活，可十几年的耳濡目染也在他心里种下了种子，如今被仲堃仪先提出来，就像触及了禁区一样，下意识拒绝。
　　一根细长却有力的手指伸到他面前，在额头上轻轻点了两下，仲堃仪带着笑意的声音随即而至：“没什么不好的。”
　　怎么老往脑袋上招呼？我还要用它想事情呢……
　　孟章盯着那手指从自己额头回到对方身侧，眼神发直，仲堃仪看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么来，无奈地笑笑，起身便要告辞。

　　刚走出几步，却被孟章拦住，少年着急忙慌地抓住他的胳膊，问他要去哪儿。
　　仲堃仪实话实说：“我在这儿扰了你的思绪，你且细细考虑，等想好了，便去我府上找我。”而且跟你坐在一间屋里，心里那只乱撞的野兽就没有安静过，我迫切需要让他静一静。
　　“找你？行，我想好了就去，现在你还不能走。”孟章拽着他进入里间，摁着肩膀坐到床上。
　　仲堃仪来巫山阁多次，就从来没有碰过孟章的床榻，突然一下被按在上面，手接触到柔软的被褥，脑子就开始发懵。他今日过来，原本只想确认孟章的情况，误打误撞交换了心意已是意料之外，现下两人都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思绪，他以为孟章巴不得他快些离开，结果这孩子又一次让他始料未及。
　　怎么总是这么特别呢？仲堃仪看着架在自己肩膀上的两只胳膊，无奈地想。
　　“我有事问你。”孟章严肃道。
　　仲堃仪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就是…..是什么事儿来着？”孟章抱着仲堃仪的脖子思考，仿佛刚才的尴尬场面未曾出现过。本来挺重要的一件事，被这人什么夫不夫人的一打岔，就想不起来了。不行不行，今天一定要问。
　　仲堃仪轻轻推他的手肘，被他更紧地搂住：“别动，就快想起来了…..明明就在脑子里……对了！昨天夜里，咱们挨着睡的时候，你是不是跟我说话来着？”
　　可算想起来了，现在要问不出来，晚上我能好奇地睡不着觉！

　　仲堃仪从他臂间抬头，耳旁还挂着他垂下来的一缕发丝，略显狼狈。
　　“是不是？你说什么了？”孟章追问。
　　对方似是回忆到某些令人窘迫的情节，有些不自在地回答：“没说什么。”
　　“明明就说了！你快告诉我，我想知道。”
　　孟章凑得很近，二人几乎是鼻尖对鼻尖，两条纤细的手臂还缠在脖子上，姿势像极了情人之间耳鬓厮磨。仲堃仪不住向后退，他怕现在的距离会被孟章发现不正常的心率，可是能退到哪儿去呢？再往后倾，就要带着身上的人一起躺到床上了。他轻推孟章，敷衍道：“我忘了。”
　　你忘了？！那可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开窍，怎么能忘！
　　孟章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勒令对方好好回忆，结果仲堃仪眼神躲闪、词不达意，半天都踩不到重点，他等得心急，干脆问：“那你跟别人一起睡，被….我是说…..抱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会说什么？”
　　仲堃仪头一扭：“除了昨夜，没跟别人一起睡过。”
　　“你再想想，”孟章真是被他拖得没脾气了：“实在想不起来，编一句回答我也可以。”
　　“古人云，交不信，则欺于友。”
　　千钧一发之际，仲堃仪极为君子地来了这么一句。话音未落，他身上的重量骤然增加，孟章压着他扑在床榻上。

　　仲堃仪平日衣冠十分端正，与人相处也没有过分热情的举动，此时仰躺在床，发丝凌乱的样子就显得格外稀有。孟章双手撑在结实的胸膛上，居高临下问：“这样有没有灵感？想说什么？…….你心跳怎么那么快？”
　　右手底下像有一只小兔子，一下一下地撞击手心，他稍微挪开一点，疑惑地瞅着身下人。仲堃仪似乎被他纠缠的有些恼了，抓住他的胳膊想起身，同时斥责一句：“不许胡闹！”
　　这句话已经说过太多次，孟章根本不当回事，仲堃仪想起，他偏就不想让对方起来。一方面想让对方回忆昨夜说的话，另一方面是没见过对方如此恛惶无措的样子，觉得着实有趣。仲堃仪在下面挣扎，脸上竟是不正常的红晕，他手臂一松，整个人趴到对方身上，小孩儿抱玩具一样缠住……
　　然后默默起身。
　　仲堃仪紧闭双眼，不知是羞愧，还是在忍耐什么。孟章坐直身子，欲言又止，小小的方圆内升腾起尴尬的气氛。
　　撑在对方身体上面时，孟章未觉有什么不妥，方才两人紧贴在一起，下方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他怔楞一刹，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慌忙离开。

　　【和谐一小段，不敢发（捂脸）】

　　管不得那么多，他下了些力气将孟章推开，少年身形不稳，向后跌去，他又急急忙忙拦腰抱住，帮对方站好，接着不顾往日翩翩君子形象，夺门而逃，经过圆桌时似乎不慎碰倒了上面的酒壶，清脆的碎裂声在身后响起，他装作不知，快步走出巫山阁大门。
　　孟章戳在原地，摸了摸自己腰间，委屈地撅起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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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狼尾巴，快要藏不住了。”
　　孟：“你还有狼尾巴？”
　　仲：【转身】“要摸摸么？”
　　孟：【狠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