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沧北

2、02

　　下午第二节体育课上完，谢知秋给傅远征递了瓶矿泉水，傅远征没拿，拿着校服外套甩上肩往小超市跑，走路带风。
　　非亲非故拿人饮料，不是很好。
　　和傅远征一起打球的徐刚满脸的羡慕，要是有妹子给他送水，他能吹一年！
　　走进小卖部，阴凉的风让人顿生舒爽，傅远征撩起运动服擦了擦额头。小姑娘看见他裸露的腹肌，个个面红耳赤，忍不住的捂嘴巴，太精壮了吧！
　　最后一罐冰镇红牛，傅远征拉开立柜冰箱门，左手刚要去拿，身旁一个“二百五”占了先机，截了胡。他把红牛抓在了手里，那只手还挺好看，骨节分明，脉络有致，挺修长。
　　傅远征重重的关上冰箱门，紧着眸看他。
　　这是谁的红牛，心里能不能有点B数？

　　眼前的男人也穿着篮球服，头上冒着热汗同样的寸头，右侧头发还让理发师刨了三道线，右朵上嵌着两颗黑色耳钉，骚气的很。
　　他眉目阴郁的皱着，看着不太好惹。
　　这口气，傅远征咽不下，他喉咙干的快成烟囱了，这男人能不能不这么狗！
　　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扔给收银员，动作散漫，莫名还带着点倨傲。傅远征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冷硬，“这罐红牛，我十块。”
　　　 “......”
　　淮擎转过头来，同样的身高以及气场不相上下，他轻蔑的低嗤，接着抬手把红牛的封扣打开，雪白的脖颈仰起，喉咙滚动。
　　然后从兜里夹出一张一百块，扔到收银台上手都快抖起来的收银员手边，嘴角微微向上翘，声音嘲讽，“喝什么红牛，小孩，就该喝奶。”
　　　 话音刚落，傅远征的拳头就砸了过去，刚好砸中淮擎的肩膀。
　　红牛一点都没洒，淮擎伸手握住他的拳，反手把他扣自己怀里，傅远征哪里会那么安分，肘部一个用力差点打到淮擎的下巴，虎口钳制住他的肩膀。
　　本着能打架就不哔哔的原则，傅远征愣是一句话都没说，他灵机一动从淮擎手里逃出来，右手想去扣住他，腿也在暗暗用力。
　　淮擎很少干架，控制不好力道，也用了很大的劲儿，他把红牛放上了一旁的桌角。
　　“别那么大火气嘛，给你爷爷我道个歉，我就放开你。”淮擎天生是个惹事精，什么最难听专挑什么说。
　　被他按在墙上的傅远征冷哼一声，目光紧盯在那瓶红牛上，他动了动身体，使足了力道转过身来，长腿一蹬，想要绊倒眼前的少年。
　　那罐凉丝丝的红牛呈一道抛物线飞到了淮擎身上，运动裤不可描述的地方湿了大半。
　　“......”
　　就在他僵硬的间隙中，傅远征用膝盖顶在他腹部中央，用了八成力道。
　　“小孩，还真不是那么好惹的。”傅远征把这句话回敬给他，弯腰把那罐滚落在脚边的红牛准确无误的扔进垃圾桶，紧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生戳戳指指，“他怎么去惹十班的傅远征啊，不要命了。”
　　“不过他长的真的很帅，和傅远征有的一拼。”
　　“这是新生啊，刚转进九班的。”

　　淮擎拧着湿漉漉的红牛味运动服，黑眸暗沉沉的眯着，像是一头复苏了的狼一样。
　　很好，十班，傅远征。

　　下午第三节课是化学，钱金宝老师拿着必修课本走了进来，他把书重重的往桌上一扔，双手撑在讲台两侧，看着底下一群蔫了吧唧的崽子们，愁容满面。
　　也不知道教务处安的什么心，体育课完了上化学，这一看就不合理！
　　“头都给我抬起来，一个个像什么样子，你们看看金敏涛的坐姿，背都给我挺直咯。我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儿，背都是直的，你们小年轻还不如我啊！”
　　“我亲爱的小宝贝儿们，期中考试不远了，要记住，你们是十班。”
　　“......”
　　其实这种情况在十班是非常少见的，但由于上一堂体育课测试了八百米，所以大家都有点疲。
　　钱金宝是优秀特级教师，在全市里受过表彰的，从他手里带出的人才无数，功勋卓越。四舍五入一下，他近六十岁，可他不服老，说还要接着为祖国的教育事业继续干。
　　说到煽情之处，他会长叹一口气，“说不准，你们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注意还有后半句，“所以，小宝贝儿们，这一次联考化学平均分一定得给我进前三，知道吗？”
　　“......”
　　突如其然的反转，大家心里都有数，也都习惯了他老顽童的性格。
　　考前五是指全班的平均分在全市里的统考里占前五，清河一中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门门课都能在市里排上前几，除了英语这门，其它都稳在前五，为此英语孟老师快愁白了头。
　　底下的学生都是比较乖的，所以喝完了金宝牌炖的鸡汤后，纷纷挺直腰杆。
　　唯有傅远征，还趴着。

　　金宝看了他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紧接着翻开书本讲课程。虽然进度这种东西在他眼里是不存在的，但也是需要追一追的，因为秀高的老师都特么快讲一半了，自己才刚掰扯完第一单元。
　　傅远征一直都是金宝的心头宝，因为人家化学次次稳第一，化学竞赛在市里也拿了好多奖，让他脸上沾了不少的光，因为指导老师是他。
　　这学生也真是奇了怪，数学化学物理门门妥，可偏偏英语逊色了些。
　　再这样下去，十班怕是待不住，要被挤下去。

　　清河一高采取的是末位淘汰制，公平竞争，严格考试，优秀者升，平庸者下，以免好学生受到影响，同时激发同学的竞争精神。
　　不过近些年来学校有提出要改革，校长为了力争前排同学，决定划分为优秀班和平行班，分小班制，让同学充分受到管理，但具体还没施行。
　　尽管傅远征的英语很烂，但仍旧稳稳排在十班前二十，其中努力可想而知。
　　也由于这个，全校都知道傅远征这个人。

　　屋外的天空格外的澄澈，一朵朵像棉花糖一样的云堆叠在一起，傅远征侧着头趴在桌子上看向外面，眸底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坐在正中间靠后的位置，隔着窗户还有两排座位，所以靠窗的姑娘身体僵直，耳朵尖红了大半，傅远征在看她？
　　“......”
　　傅远征收回视线，慵懒的身体渐渐归位，眼神认真专注的看着黑板。
　　见心头宝有了反应，钱金宝越讲越开心，以至于讲到第四节上课。
　　最后一节课是英语，教英语的老太太是化学老师的师妹，俩人大学读的是同一个。
　　老太太气性有点儿古怪，没人敢惹，大家都是捧着敬着的，更没人敢抢她的课，除了不要命的钱金宝。
　　铃响之前老太太就来了，钱金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神色略有紧张，“不好意思啊，孟老师，刚我把铃给拉了，没听见。”
　　每个教室配备的铃都有一根线，随时可以消音的那种，这就导致大多数老师经常换有眼保健操的那一节课，这样考试时间充足。
　　人艰不拆，孟老太太“哦”了一声，点点头，上前把书放在讲台一角，脸上就差写着冷漠俩字了。
　　这拖堂的事儿钱金宝干的多了，所以孟老师也就习惯了。
　　还记得上回，弄得满桌的化学器材，下了课，还要喊她送过去，也不知道这人脸皮是什么做的。
　　 最可气的是，十班化学期末排名在全市次次前三，第一都拿过很多次，但英语次次都在第五名开外，孟楚表示不信邪，英语一定得给他们搞上去，争一口气。
　　她余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趴桌上的傅远征，眉头皱了皱，“金敏涛，把你同桌给叫起来。” 她丝毫不留情面，声音冷酷像是夹裹着寒风。
　　弄了这么多年的教育，她还是第一次遇上像傅远征这样的人，理科的那几门，门门优秀，语文在班上也能排前十名左右，可就是英语次次最后一名，非常稳定。
　　“......”
　　大家的视线随着孟楚的声音挪到了傅远征身上，被点到名的金敏涛心里一沉，他伸出爪子轻轻的拍了拍傅远征的肩，然后伸回。
　　所有人都看着好戏，因为傅远征这个人不能惹，特别是他睡觉的时候。
　　傅远征揉着惺忪的眼睛直起身体，脸上布满阴霾，整个凌厉的轮廓让人陡然害怕。疲倦的脸上带着戒备心和疏离，他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体，目光直视孟老太太，全然无惧。
　　他其实并不讨厌孟楚，可英语这种东西，算了吧。学英语很重要，他从幼儿园开始就有人在一旁灌输， 并且熟背单词。
　　幼时的傅远征记忆能力超高，单词看一眼就能全记住，并且过目不忘。
　　可他偏偏直接了当的放弃英语。
　　　一堂课，上了些什么他都没听，脑子里空荡荡的，目光呆滞。
　　周围的人除了金敏涛，没人与他说上一两句话，这些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班上有活动，热闹是属于他们的，而傅远征什么都没有，他就像是在十班格格不入透明的存在。
　　这种感觉其实不错，不用花时间去维持自己的人际关系。
　　孤独是难免的，可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