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以后》南山猿

9、终于！要表演了吗？！

　　丁允征抓着块鸡骨架肆意大啃，边啃边听郦耐说话。
　　“……所以，就是这样，你听懂了吗？”
　　丁允征咀嚼了一会儿，愣住了：“你刚才说什么？顾霆脱单了！我怎么不知道？”
　　顾霆是一班的，一个又高又瘦又黑的男生，好像会打篮球。这是丁允征脑海里对他的印象。
　　“他女朋友是……三班那个？很白的很漂亮的去年主持迎新晚会的那个？”
　　郦耐肯定地点了点头。
　　“哇！”丁允征丢了鸡排，双手合十，两眼放光，“这什么绝美爱情啊我天！”
　　郦耐不满地撅了嘴：“可是，可是……”她话没有出口，声音已经呜咽。但是她没有就此打住，索性凄凄惨惨地继续哭诉了下去：“我当时真的好喜欢他！我差点就跟他表白了！下一秒就被塞了一个他脱单的瓜，你想象得到吗？我都快疯了！”
　　“没事的没事的。”丁允征拍了拍她，试图抚慰。
　　“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上的男生总是能立刻脱单！”
　　“额，这说明你眼光好呗。”
　　“不，是我太挫了。我再也不要谈恋爱了。”她思考了一会又补上一句，“可我从来没谈过！我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的。”
　　“不谈就不谈呗，多大点儿事啊，我陪你。”
　　郦耐虎着脸瞪了他一会儿，没吭声，潜意识里觉得这又是他立的一面旗。

　　写好剧本后的日子里是按部就班的排练，导演依旧暴躁，编剧依旧佛系，演员时时掉线，只剩一个男猪脚在飞将军李广与普通高中男的角色里切来切去还常常切得不及时。
　　某日晚一的课间，他守着一摞化学作业，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不知情的围观群众看着他两眼炯炯有神却有一种奈何世事难料的无力感，总忍不住要把赏析古诗句分析人物形象惯用的两个滥调又拖出来当众行刑：报国无门、怀才不遇。

　　过完周末返校的周日下午，总是有人在座位上交流着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快乐周末经历。
　　比如李孜祎和左边的女生用甜腻的口气交流……算了，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后排可能，葛子任和坐在他左边一位深藏功与名的学霸讨论着打游戏的事。
　　“这周回去开了几局啊？”
　　“就一局。”
　　“我咋那么不信呢，诶？嘿嘿嘿！”
　　……
　　郦耐刚进教室门，丁允征已经到了，东西也收拾好了。她晃晃悠悠走到桌椅旁，坐定，卸下书包，慢慢悠悠开始把包里的东西转移出来。
　　“小忍，我被表白了！”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坏笑道:“我的flag加成奏效没？”
　　他一愣，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郦耐吓呆了。她本来只是顺口开个玩笑，没想到玩笑竟然成真了，她一下子跌进三角恋中最底端一角应有的失落和沮丧中。
　　“哦。”她默默转过身继续塞东西。
　　丁允征觉得这反应有些不寻常。他有些失望，本来还打算把这事当个笑话分享给她呢，因为本来就很好笑啊。
　　所谓的“表白”，就是在□□上，互传了几条消息:“我喜欢你”“为啥”“不为啥”“？？？”。
　　郦耐做完手里的活，一个托马斯回旋地转了身，挑了挑眉:“那你怎么回他的？答应没？”
　　“我当没看见。”
　　“噗。”郦耐忍俊不禁。
　　这时，葛子任向他们这边开始喊话:“喂，我们的道具怎么样了？”
　　丁允征被吓到了：什么？道具也要他们负责？
　　他们支支吾吾想不出回答时，只见一个斜签着坐着的面部黝黑的胖子侧歪了下头嚷嚷：“看着呢看着呢，都拉进购物车就等你下单了！”
　　丁允征这时隐隐想起有个道具组组长，哦豁，原来就是戴一啊。戴一也踢足球，因为比较黑，所以和葛子任站在一起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他嘿嘿一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口豁牙，门牙间的牙缝尤其喜感，当他说起话时，会漏风。
　　郦耐觉得他蛮可爱的。哦对了，戴一也是搞化竞的，和郦耐一样。

　　到此为止了。丁允征懒懒地倚在电脑椅上吃力地思考，搜肠刮肚也再想不出排剧时的点点滴滴了。他的回忆杀表演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蒙太奇，效果类似于“十年后”，跳过中间乱七八糟的，直接来到了那个让他意乱情迷的下午……
　　虽然演出在两点才正式开始，但午间整幢高二楼都安定不下来了。郦耐早早地带着徐竹筠钻进教室储物间换衣服——最后李广夫人的角色还是没让萧青清演成，一方面葛子任不那么一本正经和两只编剧抬杠了，另一方面萧青清本人并不想上台，她本人的原话是“哎呀不想演就是不想演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呀”，丁允征觉得这种嗲嗲的撒娇真是让人……无法抗拒？不是，是无言以对。郦耐的评价是：“明明是自己根本记不住台词，或者也不想记台词而且也没有什么舞台表现力吧！还推说没有什么‘为什么’，哼！也好，我也不想这种人借了别人的一腔热血拿去做出风头的由头……”后面她还唠唠叨叨骂了好多，丁允征记不清了。总之，李广夫人最终还是由凭借哈姆雷特她妈一角获封2016年云徊影后（郦耐和丁允征根据儿童剧版《哈姆雷特》在艺术节上摘得桂冠，且徐竹筠在其中担当女主角的既不充分也不必要理由封的）徐竹筠出演。
　　丁允征听到徐竹筠和郦耐骂骂咧咧着裙子不好穿，甚至上升到对道具组组长的人身攻击。戴一站在储物间外黑脸红了一遍，又褪色，又泛红，来来回回好几个环节，特别惨。
　　丁允征没心情观察他们的闹剧，毕竟这也不是全班集体活动，十二点的辰光正是班级里午休的时间，除了午休还有人自习，可能这就是2班作为所谓强化班还是竞赛班云云的特色吧——抓住睡觉的时候学习。像李孜祎这样只是打个酱油出演侍女的人就还在伏案作业。丁允征悄悄走出教室，伏在栏杆，心情郁闷得简直想违反校规掏出一根烟，转念想到自己不会抽烟的事实颓废地垂下了头。此时正值六月初，清早或许还有些凉意，但到了中午便毫不犹豫地燥热起来了。南风阵阵，吹拂着丁允征的格子衬衫下摆。他抹平内里穿的白T。那是件有点过于宽松的衣服了，他后来反思时这样想。但没办法，穿上这件衣服让他平静，而平静恰恰是他当时最需要的东西。作为编剧是不用上台的，谢幕时也不用，至少葛子任没强迫他，虽然当导演的本人似一只已然按捺不住开屏骚气的雄孔雀，但他不希望别的“闲杂人等”都来挤占他这百年难遇的好机会。那么问题就很难回答了：到底是什么导致丁允征词此刻如此紧张？
　　他越发神经质了，先是孱弱地把一只手按在胸口上，未几，他那只左手转移到额前，他察觉到额头的温度滚烫！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到底没人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
　　“丁允征诶，”葛子任风风火火地走来，手里拿着一卷纸，应该是剧本，毫不留情地敲了丁允征一记，“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了，你怎么躲在这里一个人享清闲？”
　　丁允征又整理了一遍衣物，从上到下捋捋顺。
　　葛子任见丁允征不说话，觉得自己终于吃了次甜头，赶紧乘胜追击又叨叨了几句：“快点！你说说看，你这样像话嘛！……唔！”
　　丁允征一巴掌捂住了葛子任的嘴：“我是编剧，不是打杂的。除非说在葛导您这编剧包含了打杂场务的活……”他有些没力气了，虚弱地笑了笑，殊不知这笑容在对方眼里看来根本是魅惑人心、红颜祸水那一挂的！“其实我本来是打算要去帮忙的，只是导演您这个态度真让人犹豫呢。”
　　丁允征不知道自己现在肤色惨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但因为他唇型生得立体饱满，所以并没有因此而淡退存在感。偏生在葛子任这个缺心眼眼里，哪里是惨白的肤色，根本是雪白肌嘛！以至于那幽幽一笑，在葛子任看来简直就是在索吻。直男大导演哪受过这种刺激，吓得从教室门内仍一把抓住蹲坐在储物间外的戴一：“你过来，把、把丁编剧带到换衣服的人那里。哦对，比如说王暄，他刚才就跟我抱怨衣服不好穿的事……去、快去！”葛子任声音哆哆嗦嗦的，戴一随口骂了一句就跟了上去。
　　丁允征犹如行尸走肉，被领到男厕所的时候，被臭得恢复了些许神志。戴一把丁允征径直带到了男厕所的一个隔间，直面半裸的王暄。王暄吓得把衣服提了上来挡住胸部。
　　戴一和丁允征：？？？
　　看清来人，王暄放任自流地把衣服放下。彼时他已经钻进由戴一在某宝购买的这件《芈月传》剧组同款戏服，于是他捧着卡在腰间的一大坨布跳下蹲坑，示意这两个人帮他弄。
　　“我们站在这里弄，这里地干。”丁允征的脚在地板上某处摩擦了一下，发号施令。
　　另外两个点了点头：确实，他们也不想李广的裙摆上沾到啥不明液体。
　　戴一站在王暄面前，帮王暄把胳膊塞进袖子。这会儿，丁花童先帮着王新娘提溜裙摆，仍在出神……
　　戴一千呼万唤不敌王暄一记“毛栗子”直击脑门，丁允征才脉动回来。他小心翼翼地蹲下，垂下戏服的下摆，见没有曳地才放心大胆地直起身，给男主角系腰带。不对，还没到要系腰带的时候。他把腰带塞进戴一的手里。丁允征得先帮王暄抹平衣襟，他思量了一会儿是左襟压右襟还是右襟压左襟……没想出答案，于是他索性先试试。他把一边的衣服拽出来，裹向另一边，发现丑陋的针脚露出来了。“哦，原来是这边啊。”他自言自语着换了个方向，把左边的一大块布裹向右边，示意王暄自己摁住，转身从人型衣帽架戴一手里抽出腰带，猫着腰从左往右兜了一圈，把腰带绕在了面前的一把好腰上。
　　确实很好。丁允征鬼使神差地想。他不小心蹭到了一下，就足以感受到一层薄T恤和一层粗布戏服底下的精壮肌肉，似乎紧绷着，又似乎有一种不安与躁动。
　　“好啦！”丁允征拍拍手直起腰。
　　戴一看着王暄腰上一团乱麻笑出了声。王暄借着洗手池前的镜子处看到了自己身后的那个一团乱麻结，额头上冒出几道黑线：“丁编剧您真不考虑重系一下？”
　　“多大点事儿啊，”丁允征拿出一件外套套在王暄身上，“这样不就挡住了嘛！”
　　丁允征又咂了咂嘴，不满地说：“不过这衣服也是真够丑的……”
　　戴一赶紧辩解：“没办法啊，网上能买到的不都长这样吗！尤其是男装，古装基本没几种款式。我看十四班文强班强加了个曹雪芹的角色，穿的衣服和暄暄（1）没多大差！就少了外面那身套着的。”
　　“诶，你看这身衣服还真挺实用啊。可以两穿两用：不穿外套演平民，披上外套变土豪……不，大将军！”
　　“哎，我刚说男装款式少，对吧？女装款式倒是多，但你总不能让暄暄穿女装吧！暄暄是吧？”
　　……
　　在戴一的啰啰嗦嗦中，三人找到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向礼堂进发……
　　此时，仍在慌张冒冷汗的丁允征突然想起一件事：王暄是不是向他表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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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众所周知，理科班的男生爱搅基。
再贴一个小剧场脑洞：
“老奶奶老奶奶在吗在吗在吗”
“老奶奶是什么梗？？？”
“bhys打字打太快了多打了个n打成了lnn，就自动跳出来老奶奶了”
“【黑脸】”
“我以后可以就这样叫你吗？”
“你是魔鬼吗（手动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