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至》施庸

28、心悦之人

　　钟迟明揉了下眉头，依旧是温声细语道：“阿棠，我想你可能还不清楚，这事很复杂……”
　　复杂？沈棠正想问到底是哪里复杂，就听见门外何构大大咧咧的喊声。
　　“阿棠快试试我求到的神仙水呀！包治百病！”
　　何构拿着一个水瓶跑过来兴奋地道。宁行风紧跟而至。但随即就被庭院那气氛镇住。映入眼帘的先是顾北庭黑透的脸。以及程雨瑶红透的脸。还有旁边，脸上写着一言难尽的钟迟明。只有沈棠面色正常的坐在中央。何构挠着头。疑惑的问。“阿棠，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准备向程家提亲。”沈棠道。
　　何构一下子瞪大了眼。
　　“你想娶雨瑶？”
　　“你想娶我妹妹？”
　　众人望向门口，是一脸诧异的程翊，他脸上的震惊与旁边波澜不惊的宁行风形成鲜明对比。
　　“我……”沈棠觉得他们是误会了，自己是想最为长辈替顾北庭提亲来着，不是自己要娶媳妇……然而那两人却不给他时间解释。先是何构一脸欣慰，没错，一脸欣慰的笑：“怪不得从不和我参加宴会看仙子，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啊！还是天界第一美人！虽然你开窍了，但情商和基本知识基础实在太差，下次哥们给你带书外加言传身教，给你好好恶补一下！哎？捂捂！”
　　宁行风捂着何构的嘴，对上何构又惊又疑的眼，言简意赅道：“有仙子在。”
　　程翊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语气带着十分的正经：“阿棠，你娶我妹妹我不干涉，但这太唐突了。而且你喜欢她吗？又或者，你知道何为喜欢吗？”
　　沈棠摇头。周围的人瞬间无语，你这也太诚实了吧？沈棠道：“雨瑶对我来说是妹妹般的。我是想……”沈棠再也说不下去，因为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做这事的不妥了。他眼带歉意的看着程雨瑶，又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顾北庭，却被程雨瑶看在了眼里。
　　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却在想着撮合自己。想想自己从喜悦到失望，不过短短一时，真是可笑。自己该恨他吗，可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对自己无意，却扔不放弃的人，从来就是自己啊。程雨瑶颤抖着起身，低声道：“雨瑶先告辞了。”无颜面再多待，程雨瑶红着眼离开。
　　“阿棠，”程翊看着自己妹妹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妹妹是从小宠着长大的，但现在你却伤了她。而且，你是知道她的心意的吧。”
　　他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他再迟钝，看到女子经常羞红的样子，多多少少也猜到些。可，自己却……“我没有想到这些，是我考虑不周。实在抱歉……”沈棠垂下眼，遮挡住眼里的歉意与无措。
　　“说实话，阿棠，我还有点庆幸。让你动心很难，所以喜欢你的人会很辛苦。作为哥哥，我不希望她一直煎熬下去。既然你对她并无此意，让她断了念想也好。”
　　“对不起……”似乎除了这句话，他再也想不出别的话语。
　　“怎么能怨你？”程翊道“好了，我要去哄哄我的小公主了。”说罢也离开了。
　　目睹了全程狗血事件的何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于是弱弱道：“阿棠要试试我的神仙水吗？”
　　沈棠：……
　　顾北庭：……
　　宁行风：……
　　钟迟明：“会喝死人吗？”
　　何构盯着瓶子里五颜六色的液体，犹豫片刻：“要不我再找找别的地方的神仙水？”钟迟明道：“你可真靠谱啊！”何构立马反击：“你可别揶揄我。论没谱，阿棠……你今日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啊？”
　　已经被这乌龙弄得不堪重负的沈棠缓缓摇头，身心也传来淡淡的疲倦感，回屋经过顾北庭时拍了拍他的肩，“抱歉，搞砸了。”即使只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电光火石间，几人恍然大悟。顾北庭心情不合时宜的好起来，又有些哭笑不得，师傅以为自己喜欢程雨瑶仙子么？还想撮合自己？师傅你真是……
　　见证了闹剧，剩下的几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临走前何构朝他说道：“额，加油吧。”何构觉得，顾北庭是真的喜欢程雨瑶，自己刚来时看到他的黑脸，气场和眼神冷得他都后怕。顾北庭知道他们误会了，但也不在乎，懒得解释。
　　顾北庭收拾了残局，见天色渐晚，又去厨房熬了热汤。端着热汤走进房中，沈棠正坐在书桌前，神情专注的执笔书写。顾北庭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又将热汤摆在桌上，然后安静的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沈棠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屋内已经点起了青灯。终于，沈棠停止了书写，凝视着纸上的黑字。“啪嗒”一声，毛笔笔端的浓墨聚成饱满的水滴，滴落在沈雪白的衣裳上，迅速渲染开来。沈棠伸手去擦，反将手也一并染黑了。
　　顾北庭再也看不下去，拿出手帕，握住了沈棠的手轻轻擦拭，动作小心，顾北庭叹气，声音不自主放柔道：“师傅怎么还是这么不注意，叫我……如何放心？”
　　沈棠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只是道：“今日之事，闹了笑话，着实难堪。”顾北庭眼神微闪，试探道：“师傅，很在意我所说的心悦之人？”话出口，心已经隐隐提起来。“自是如此，最后的时间里，若能促成你的心事，也算了我一桩心愿。”顾北庭顿时心一沉，淡淡道：“还是不麻烦师傅了。”沈棠听了却又是另一番意味，只是道“确实，像我这种连爱人都不会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插手你的感情呢？”顾北庭以为他误会了，常年没有过多表情的脸露出几分无措来，“不是的，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我的心悦之人不是程雨瑶仙子，而是一位……我无法企及和与之并肩的人。”顾北庭露出苦涩的笑容，随即又看着沈棠道：“师傅我熬了汤，喝一点吗？”
　　沈棠知他是有意转移话题，于是配合的点头，端起汤轻尝一口，忍不住道：“北庭，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是吗？”顾北庭笑着看着沈棠。“是啊。”沈棠也忍不住笑，“看来是被我这样一个难伺候的师傅磨砺出来的。”顾北庭看着沈棠脸上温和的笑容，目光愈发柔和温柔。然而那笑容却未能持续太久，“哐当”一声，瓷碗碎裂在地面，汤水溅起。沈棠失去意识的向后倒去，顾北庭眼疾手快的接住那单薄的人，一手搂着细腰，一手穿过双膝之间，横抱起来。
　　顾北庭抱着怀里的人，一步步向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