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洛华》江汐月

14、冷战

　　不久，摄月用狐火撰书传来消息，先向我们报了个平安，她现在已经进入关押妖精的地牢，那些凡人只是将他们关押起来，并无其他动作。三日后，她连同这些妖精鬼怪将一起被押往一处秘地，启程时，她会沿途留下讯息，以便我们接应。夜市的交易仍在继续，每晚依旧有大大小小的妖精鬼怪被押送到地牢里。我们只能耐着性子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三日后，我们顺着狐火的指引一路西行，穿过边关要塞，一路风沙，来到茫茫大漠。
　　这些凡人没有法力走得很慢，在我们这些神魔看来不过是腾个云或使个移行术的眨眼功夫，这些凡人却要走上很久很久。
　　大约是人类的寿命很短暂罢，错过的风景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重顾，错过的人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相逢，所以这些凡人才要一步一步真真切切地走过千山万水，走过春夏秋冬，赌上一辈子的运气也想要求得惊鸿一瞥的那个人，有时候这些人类比我们更懂得怎样珍惜当下和眼前。
　　这话依稀有人和我说过，是谁呢？好像梦境里的那个声音，我却记不清了。
　　可是眼下茫茫戈壁，灼日炎炎，除了风沙就是石块，我实在没心情领悟其中奥妙，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摸了摸我的零食袋子，什么都没有摸到。栗子没了，肉脯没了，糯米糕没了，莲花饼没了，梅子蜜饯没了......通通都没了。我干脆把这袋子里外翻了个，抖了一抖，竟连一个果壳都没有剩下，不由得叹了第二口气。
　　凤凰忍不住笑道：“一路上你的嘴巴没停过，依照你这个吃法，凡人三年的粮食都不够你一天吃的。”
　　我对凤凰翻了一个白眼，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这不是无聊吗？”
　　我再一回头看着冷战的那两位，不由得又重重叹了第三口气。自这二人入幽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冷战。
　　起初，申无胥知道自己闯了祸，觉得理亏，于是低三下气跑去讨好贺子洲，可贺子洲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申无胥吃了几次闭门羹以后也发起狠来，两人斗气谁也不理谁。一路上死气沉沉。
　　今天贺子洲明显有和好的意思，申无胥倒是不依不饶起来，每一次贺子洲靠近，申无胥就像躲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贺子洲跟的紧了，申无胥终于抛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悻悻然开口道：“离我远点，免得我受天谴遭雷劈的时候连累旁人。”
　　贺子洲本不擅长讨嘴上便宜，被噎在那里，干瞪着眼睛，恨恨道：“你明知道，我不是!”
　　申无胥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揪起一根狗尾巴草重新叼在嘴巴上，不理他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道:“这两个家伙闹脾气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凤凰冷笑道：“这还不简单 。”
　　只见他随手拈了一个诀，顿时黑云压城，昏天暗地，一道形如火龙的天雷顺着乌黑的云层蜿蜒而下，又好像一条狰狞的毒蛇不断吐着火红信子，雷声轰隆，声势浩大。这一个雷劈下去估计天地都要重启了吧？玩这么大？！凤凰你不是吧？
　　闹别扭的两人抬头望天，皆有些呆愣。
　　我顺势添了一把火，装腔作势道:“说天谴天谴到，不会这么及时吧？”
　　听到此处，贺子洲立即把还在愣神的申无胥搂到怀里。申无胥也明白了缘由，但他哪里肯连累情郎赴死，拼尽全身力气挣脱束缚，可他越挣，贺子洲护的越紧，两只手臂犹如钢筋铁锁牢牢将申无胥困在怀里，申无胥一点都动弹不得。
　　申无胥急了，嘴上骂骂咧咧道:“贺子洲，你给我滚开！放开老子！”
　　“不放！”
　　“妈的，老子才不想和你死在一起，你快给老子滚开！”
　　“申无胥！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有事我绝不独活！”
　　申无胥气急败坏，“你他妈有病吧？呸！”
　　“我是有病，在你入魔的那天我就病入膏肓了！”
　　“有病你他妈的赶紧去吃药，抱着老子不放算怎么回事？”
　　“你他妈的也给我听清楚了，你就是我的药，没有你我就活不成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贺子洲飙脏话。
　　听到这番告白，申无胥认命一般放弃了挣扎，轻声在贺子洲耳边说道：“要死一起死吧。”
　　贺子洲没说话，只轻轻的将头埋入申无胥的颈间。
　　眼见天雷就要在二人头顶劈下，凤凰却收回了神通，天空碧蓝如洗。
　　二人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贺子洲的身形还是丝毫未动。
　　申无胥道:“子洲，天谴我一点也不怕，可是我最怕你生我的气。我知道都是我不好，经常闯祸，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
　　贺子洲回应道:“你很好，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气自己明知道你鲁莽，却没有看好你，气自己想保护你，可为什么每一次我都晚一步？”
　　这情话说的感人至深，我看过人间那么多佳人话本都不如眼前这一对真切。
　　这对苦命鸳鸯呦！算了算了，恋人需要独处。我和凤凰先行一步喽！

　　我的眼睛一向不大好，虽有这遮阳伞可以遮蔽烈日，可是眼前黄沙漫舞，终究还是看得不大真切。我伏在云端，眯着眼睛仔细往下瞧，不远处的荒凉的大漠中似乎有一座未被黄沙侵蚀的城池。
　　我拍了拍凤凰向他求证，凤凰面色凝重，对我道:“这城似有古怪。”
　　我道:“我们幽冥有一妖怪，名叫丹珠，是一只蜃蛤精，善于在沙漠和海面制造幻象，迷惑过路旅人。难不成眼前是海市蜃楼?”
　　凤凰用折扇敲了我的头，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对我道:“此等低劣的法术能骗得过你我的眼睛吗？眼前当然不是蜃景。”
　　“有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