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洛华》江汐月

13、潜入

　　是夜，我和凤凰隐了身形在城中查探，果真如那商贩所言。街头巷尾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笼子，笼子旁站着手拿铁鞭的捉妖人，笼子里通通是一些妖精灵怪，偶有几只失魂落魄的小鬼，这些鬼怪被相克符咒治压着，只能任人欺凌，等待买主挑选，委实可怜。
　　稀奇的是，买主竟然是军营中人。
　　那将军带着一队将士穿梭于街市之中，左右挑选，神情威严肃穆。小鬼是最不值钱的，只值几两银钱；小妖价格稍微高一点，大概几十纹银，根据修为等级略有不同；修炼千年的妖精数量最少，价格也最高，价值百金。
　　虽说是修炼了千百年的妖精，但明显这些妖怪资质不佳，修炼不得法，要不然也不会被区区道士抓住。
　　那带头的将军也是对“货品”颇为不满，拎着鞭子对那些道士大骂：“朝廷好吃好喝养着你们，你们就抓来这种货色充数吗？诸位仙师，我把丑话先撂在这，如果还抓不住像样的妖精，那就对不住各位了，通通发配到边境给老子服劳役去！”
　　寒气陡降，无人敢言！道士们哆哆嗦嗦靠在自家笼子前，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军的鞭子甩到自己身上。
　　此时却有两位年轻的道士站了出来。
　　“将军莫急，请看这笼中妖怪如何？”说着这道士揭开了盖在笼子上的红布。
　　说话这位道士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熟悉，再看两人打扮，虽然穿了道袍，带了道帽，还贴了胡须，但这不就是申无胥和贺子洲吗？再仔细看笼中妖怪虽然作了伪装，披头散发模样也颇为狼狈，看起来伤痕累累，但这不是摄月还会是谁？
　　好啊！我冥界两大魔尊竟然联手卖了我的妖族护法，这是什么操作？
　　那将军见了摄月大惊，“九尾狐？”
　　申无胥接着道：“正是青幽谷的九尾狐妖。”
　　那将军态度突然恭敬起来，“本将军听说那九尾狐阴险狡诈，道行高深，深知迷惑人心之道，不知二位仙师如何将其降服的”
　　申无胥摸了摸鼻子，眼珠一转，胡诌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捉妖不仅仅靠法术还要知晓九尾狐的习性。九尾狐每隔百年就要闭关修炼，以此达到脱胎换骨精进修为的目的。不过他们闭关之时不能受外人打扰，否则会大伤元气，阻碍修行，所以九尾狐闭关之时通常会找一处僻静的洞穴。而且月圆之夜九尾狐的法力最为虚弱。我兄弟二人追踪这只狐狸许久，昨夜又恰是月圆，趁此机会我兄弟二人齐力施法加上这祖传降妖咒，这才降住了这九尾狐妖。中间降妖过程太过复杂艰难,说了你也听不懂就不赘述了。”
　　久久不语的贺子洲突然正色道：“是夫妻。”
　　申无胥尴尬一笑，对着贺子洲小声说道：“这时候能不能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
　　贺子洲掷地有声：“不能。”
　　那将军疑惑道：“二位仙师不都是男子吗？”
　　申无胥还要申辩，贺子洲瞪了一眼，申无胥立即改口道：“是....夫妻,也可以叫夫夫，就是你们懂的...那种关系。”
　　那将军恍然大悟：“断袖啊！”
　　这一声恐怕方圆百里的人都听到了。人群里传来嘻嘻嗦嗦的调笑声。
　　大方承认自己断袖的两位脸不红心不跳，那将军反倒是非常不自在。
　　将军身边的副将赶紧拿出赏金打圆场，那将军从善如流道：“二位仙师好本事，自古英雄出少年。这百两黄金就赠与二位仙师，还望仙师多多为朝廷效力。”
　　那将军带着一队人马清点好“货资”立即开拔，道士们拿了钱财也一哄而散。

　　“我的两位魔尊，今日之事可否要给本座一个交待呀？”
　　这一声委实把他们俩吓了一跳。

　　原来他们也知道了人间夜市贩卖妖精的事情，怀疑猎取妖丹的凶手和夜市有关，于是三人乔装打扮混入夜市意图一探究竟。贺子洲和申无胥曾经是人间修士乔装成道士最为合适，摄月本就是妖族连伪装都省了，这样的组合还真是天衣无缝。

　　“我只是不明白以你们的法力对付区区凡人还不简单，略略施法就能解救出那些妖精，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贺子洲回道：“我们本属冥界之身，此番走访人间已经是违背了三界的规矩。本来天界对冥界就虎视眈眈，若是天帝和人皇借机挑起事端，我冥界自然是理亏在先。为了少惹麻烦，只得隐瞒身份按照凡人的方法行事，等到调查清楚来龙去脉再作打算。”
　　这个说法倒是和凤凰之前和我的约定的相近。
　　贺子洲对我拱手道:“不知主上因何出现在此处?现下幽冥…幽冥…”
　　申无胥抢过话茬道:“现下幽冥都乱套了，九殿阎王率各部将四处找您，把幽冥翻了个底朝天，都快急疯了。”
　　“为何?”
　　申无胥小声嘀咕道:“幽冥丢了您这么一尊大神，如何不急?您可倒好，只言片语不留就一个人悠哉悠哉的来人间潇洒。”
　　“无胥，不可无礼”。
　　确实是我未顾虑周全，难怪他们要跳脚。我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陪礼道:“走得匆忙，走的匆忙！劳烦大家了。”
　　申无胥话锋一转，对凤凰斥责道“一定是你诱拐我家主上。主上的情形你最清楚不过，若没有这混天伞，主上根本出不得幽冥。”
　　凤凰却不言语，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气势。
　　申无胥气愤道：“当年大战，是你……”
　　“咳咳！”
　　此时贺子洲干咳了两声，申无胥心领神会，忍了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了。每每提及那场天神大战，大家都讳莫如深，好像成了幽冥不成文的规矩一般。

　　我转了转手里的伞柄，道:“混天伞?是它吗？”
　　原来竟是有名字的。
　　贺子洲道:“混天伞乃是昆仑山一宝……”
　　“咳咳！”
　　贺子洲看了凤凰一眼，接着道：“此法宝有遮天蔽日的本领，正是…是……”
　　“咳咳！”
　　贺子洲含笑道：“翊衡天君的佳作。”
　　贺子洲说一句，凤凰咳一句。
　　今日是怎么了?天气冷神仙也会感冒不成?一个个的咳嗽。
　　我疑惑道:“不过，凤凰你不是说这伞是你从北冥水君那得来的吗？”
　　凤凰支支吾吾，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样子十分窘迫。我也不再追究。
　　言归正传，对于追查妖丹一案我提议道：“不如捉来几个人间的士兵拷问一番，你们觉得如何？”
　　申无胥气恼道:“试过了，都试过了，那些凡人士兵倒是有骨气的，宁死也不肯说。”
　　我气急败坏道: “岂有此理！他要死就让他死。反正凡人死了都要经过地府阴司，就让严录他们接着审！不管是人是鬼都休想逃出我们幽冥的手！”
　　久久不语的凤凰此时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洛华君，本座善意提醒你一下：折损凡人寿命是要遭天谴的。”
　　本就是气话，被凤凰这么一提醒，我赶忙改口：“这些凡人必要的时候吓一吓就好，千万不要闹出人命。”
　　凤凰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申无胥委屈巴巴道：“天谴我倒是不怕，只是他们都服用了灭魂散，死后形神俱灭，不入轮回，根本到不了阎王殿那里。而且这些士兵知之甚少，若想深究根源还是我们潜入其中。”
　　贺子洲无比紧张,问道：“灭魂散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你把他们怎么了?”
　　“没有，没有，只是我审问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体内有灭魂散这味丹药，我曾听我师父说过这灭魂散在人活着的时候相安无事，死后却会魂飞魄散。”
　　申无胥又立即转移话题，“我猜啊，一定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幽冥知晓夜市的秘密，所以才给这些士兵吃了灭魂散。究竟是谁心思如此缜密又如此恶毒呢？”
　　贺子洲却发狠道：“申无胥你最好不要骗我，平日你怎么胡闹我不管，天谴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发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嘛，子洲，你相信我嘛，好不好嘛？子洲~”
　　申无胥眨着无辜的双目，细长的手指轻轻摇晃着贺子洲的衣袖，婀娜的身姿若扶风的细柳随着贺子洲的衣袂左右摇曳，看起来可怜楚楚又娇媚无比，任谁见了都舍不得再板着张脸。真真的妖孽啊！
　　此情此景，我和凤凰一阵恶寒。
　　不巧，一阵邪风路过，把旁边的门震得“哐当”一响。
　　申无胥一下子窜到贺子洲身上，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申！无！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