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人生是局大游戏》下林

59、藏头诗

　　每一个班，每周三下午都是没有课的。一般情况下，会安排一节班会课，两节自习。特殊情况——比如考前，会用来做模拟卷。
　　而新规定一出，学生们才意识到——周三下午是留作社团活动的啊！

　　“可以自己组建社团！天啊，鹤鹤我爱你！”
　　林一鹤连忙澄清：“我没有提意见，这个就是段长的点子。”
　　有人怀疑：“段长会这么好？这个自己成立的社团需要什么条件吗？”
　　林一鹤说：“没有条件。”

　　自己成立社团！没有条件！
　　这是怎样的日系轻小说的完美条件啊！
　　已经有不少人摩拳擦掌，谋划“凉宫春日”“轻音少女”这类美好图景。

　　除却自己成立的社团，已经有的社团是由各个任课老师带头组织的。
　　语文老师宋青成立的文学社，目前已经吸纳了许多文艺青年。
　　几个英语老师各有小众专长，承包了西语社、法语社、德语社、日语社。其中范伊丹就带头组织了德语社，强烈呼吁八班同学参加。

　　但大家对此都比较谨慎。
　　第一是因为德语最难，第二是因为——
　　八卦中心肖意冉悄悄说：“据说范伊丹大学选修二外是德语，但大学之后就没有学过了，水平真不好说。哎，我也就跟你们讲讲，别外传啊！”
　　当然，不出一周八班上下皆知，导致八班对自家亲班主任的德语社兴趣寥寥。反倒是其他班有几个喜爱德国文化的学生参加了这个社团。

　　而竞赛班的同学——
　　王平摆出一张老好人脸，“周三下午继续上竞赛好不好啊？”
　　回应他的是拉长的“不——要——啊——”。
　　王平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跟你们段长商量商量。”
　　——最后改成，周三一节竞赛，一节社团。
　　虎口夺食的竞赛班同学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成果，长吁短叹后也认了命。

　　而万琛第一时间就察觉了：“这是早就商量好了的，本来就打算一节社团课，一节竞赛课，就是怕我们会闹而已。”
　　林一鹤说：“防止群众哗变，好处得慢点给。”
　　万琛问她：“你有想好去参加什么社团了吗？”
　　水笔在指间转了一圈，林一鹤沉思不语。

　　“别想了，你们不是应该为学生会服务吗？”
　　听到这声音，两人齐齐吓了一跳，“段长！”
　　竞赛班下课时间，教室里没多少人。段长索性坐在万琛旁边，笑：“怎么，不想啊？”
　　万琛唉声叹气：“段长啊，都被压榨成一节社团课了，还要为人民服务啊？”
　　林一鹤谨慎：“怎么个服务法？”

　　段长说：“现在社团刚刚成立。社团这部分不应该老师来管，还是得学生来管学生。”
　　万琛：“别啊，段长你老当益壮……哦不，年轻有为，管管这些so easy啊！”
　　段长笑：“你小子胆子肥了！怎么的，不想管社团，你想自己成立社团？”
　　万琛看了林一鹤一眼，说：“那倒没有，咱们竞赛班的只能去一节社团课，还怎么成立社团？”

　　段长说：“那不就行了？让你管社团，你就不能深入群众地去管？”
　　万琛还是一脸懵。
　　林一鹤笑：“段长，你的意思难道是，我们可以去各个社团逛？”
　　段长高深莫测状：“理论上可以。实际操作还是得看你们自己。”
　　万琛满血复活：“这么好的福利！我来管！管理社团嘛超简单的，段长你放心，我保准给你管得服服帖帖安安分分！”

　　林一鹤立马进入角色：“现在通知刚刚下来，大家都想成立自己的社团，大概这周就能报上很多新社团。但要是完全没有条件，门槛太低，数量多质量就不佳了。”
　　段长赞赏地看她一眼：“这些都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这回的事情我不插手，学期结束，进行一次社团展示大赛，到时候台面上好看，底子不乱，就行了。”

　　段长对他们大概是越来越放心，这么大的任务砸下来，居然说放手就放手，半句闲话没有，一身轻松地走了。

　　万琛叹为观止，说：“领导当成这样，那可太省心了。”
　　林一鹤低头写策划，说：“他说是说不管，我们有什么动作还是要第一时间汇报的，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万琛回头看她，感慨：“也需要有这样的下属啊！”
　　林一鹤瞪他：“你干不干活？”
　　万琛连忙点头，三指并拢抵住额头：“Yes！Madam！”

　　语文办公室坐了一整个教研组，共四位老师。其他的座位尚且空着。
　　然而今天，大家都嗅到不寻常的气息。
　　空着的一处工位，被放上了一个盆栽，一摞书。抽屉上还挂了一把钥匙。

　　四个语文老师平日里彼此抬头不见低头见，半年时间大家都混熟了，不上课的日子连妆都不想化，对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同事是那个第一时间发现你脸上爆痘的人。
　　此时出现了一个新工位。大家都在暗自猜测，这位是男是女，为何在开学几周后才来，要替代谁的位置？
　　以及，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要来新同事的消息的吗？

　　各怀心思下，四人都有默契，谁也不去问最后这个扎心的问题。实际上，大家就连那摞书名都查了个遍。

　　宋青去倒水的空档，又扫了两眼书名，不由得停下来：“《柏拉图对话集》……”
　　三班语文老师立刻问：“宋老师看出了什么吗？”她反应快得好像时时刻刻盯紧新工位一样。
　　宋青自失地笑了笑：“没有什么，只是我最近在给学生们做课外拓展阅读，正好聊到古希腊这几位哲人罢了。”

　　但没人理会他这番解释。大家都暗暗期待谁挑起关于新同事的话头，现在台阶到了眼前，自然不会错失机会。
　　“看来这位同事思想蛮有深度的嘛哈哈。”
　　有人已经上前再次审视了一番书名，说：“这位同事看来对人际关系蛮感兴趣，放了好几本如何说话的书。”

　　大家对视一眼，都在心里下了断言。
　　必然是个新手老师！在害怕与同事处不好关系！
　　一直暗暗担心的众老师们总算放下了心，各自打哈哈：“人际关系嘛，简单，像我们办公室几个人其乐融融的，多好。”“就是就是，人少，关系就好。”

　　宋青惯例不参与这种讨论里去的。
　　他是语文教研组唯一的男性，还属于“年纪颇大且没有结婚”、旁人看来这种生活态度颇有些怪异的类型。
　　其他三个老师亲亲热热上演手帕交的时候他总是闷不作声，时间长了，也能博一个沉稳老实的名声。

　　新同事可能是个新老师，甚至有可能是个师范大学刚毕业的小年轻来实习，准备在正式上课之前，旁听一个学期老教师们的课，增加一点经验值。
　　有了这样的猜测，气氛顿时轻松，几位老师借题发挥，聊了不少当年实习的往事。

　　“我那时候年轻啊，上上示范课声音都抖，我每次一卡壳，带我进来的老教师眼睛就一闭。我当时想，哎呀完了，我当不成老师了。当天晚上回去枕头一蒙脸，哭得嗷嗷的。”
　　“李老师您现在的讲课水平这么高，还能当不成老师？”
　　“嗨，那不年轻嘛，不知道好坏。没两天，我就收到通知，正式上岗了。哎哟，把我乐的！你们不知道，那年头学生们手里没什么闲钱，有个学生上了我的课，回头给我一小包苞米子，我激动了整整两天！”

　　“送礼物这事儿吧，我实习那会儿也碰到过。”
　　“小钱老师年轻貌美，肯定是有小伙子送情书了！”
　　“哎呀李老师您可别打趣我了。送我的可是我学生，三天两头给我带点小零食，你说说。我只在教科书里碰到过这种事啊，现实怎么处理，我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我亲身经验告诉我，教科书里处理方法都不妥当。就该闭眼装糊涂，学生送个几回就害羞了，看你没反应，以为你不知道，暗自就打退堂鼓了。”

　　“金老师说的对。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当学生喜欢你上课，开开心心收了，还分给同个办公室的老师们。给我当时的指导老师也送了不少。”
　　“哈哈哈小钱老师就是会处人际关系，怪不得老教师都喜欢你！”
　　“小金你也学着点，以后新老师多了，也得好好处关系！”
　　“是，李老师您说的是。”

　　“我也就瞎送，那时候上大学呢，什么都不知道。结果不巧，办公室有个男老师，天天收我礼物，以为我对他有意思，还专程跑过来说办公室恋情不可取！”
　　“哈哈哈哈哈，可有意思了，小钱，你怎么回他？”
　　“我没回！我被气着了，谁跟你办公室恋情了？一直到我实习结束，我都没理他！”
　　“别说，这办公室恋情啊，真的不可取……”

　　宋青批改着作业，对同事们的八卦左耳进右耳出，偶尔听到一两句有趣的，就自己笑笑。
　　“报告！”有个学生敲门，三位老师顿时住了口，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青咳嗽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何千里，她表达了自己和路水想要参加文学社的意思。
　　宋青对何千里很有印象。这个小姑娘表面上风风火火，一嗓门喊得三层楼都听得清楚，然而对文字的敏锐度却出乎意料的高。每次拓展阅读课碰到悲剧性小说，第一个眼圈泛红的总是她。
　　宋青自然欣然应允。

　　何千里说完话，迟疑了一下，又问：“老师，你改了这次的书评了吗？”
　　这次拓展阅读是《理想国》，王扬的译本，拓展阅读结束后布置了一个500字书评的作业。
　　宋青正在批改书评，闻言便知道小姑娘等不及想要听自己评价了，笑了：“你的书评很有创意，学原著也采用了对话体，尤其关于‘个人正义’那一段的探讨，其实很有些作者本人的影子了。”
　　何千里笑容都止不住，被夸奖了有些害羞，连说几句“谢谢老师”。

　　碰上这么好学的学生，老师当然更是高兴。宋青又说了不少，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该去上课了，下次拓展阅读课我会让大家好好看看你这篇书评的。”
　　何千里用力点点头，再次道谢，小步跑离开了。

　　下午放学，宋青收拾了书本，便往外走。
　　这个学期开始后，澜波每天都会开车接送。宋青虽然没有大男子主义，但总觉得不太好，拗不过澜波坚持，还是默许了。
　　只是宋青坚决要求她停在较远的车库，不许在教工停车场。

　　澜波当然明白为什么。她当时因为名字好听就买了兰博基尼，现在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宋青担心这辆车太有存在感，损伤同事情。
　　澜波担心的是没法每天晨昏定时在宋青同事面前秀恩爱，防止宵小们觊觎她家宋青。
　　宋青：……我觉得你想的有点多。

　　然而今天却不同寻常。
　　这辆外形炫酷的兰博LP610-4就堂而皇之地停在校门正对面，与石碑刻写的伍骅中学四个大字遥遥对望。
　　宋青顿时停下脚步。

　　而更加令人惊悚的，是车旁边的高个美女，微微弯腰，一一同几位中年人握手，最后双方告别，高个美女再度钻入驾驶座。
　　宋青用他1.0的视力担保，领头人就是伍骅中学校长！
　　这一众校领导班子，就目送澜波驾驶着兰博开走，吃了好几口车尾气。

　　等宋青走到较远的车库，就看那辆豪车同往常一样，孤零零停在半废弃的车库中央，没有顶棚遮盖，风一吹就飘起尘土，周围停了三三两两的“车”——自行车和电动车。
　　宋青忽然心生愧疚，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烈焰红唇的美女便从一边闪身而出，撞进他怀里，两只手臂自然地环过宋青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一个深吻。

　　宋青紧盯她的眼睛：“澜波，我要问问你，刚刚——”
　　“嘘！”澜波含笑回看他，手指穿过他的长发，“专心一点。”

　　等两人回到车上，宋青才有机会问出他的问题。
　　“你要来学校教书了？”
　　澜波大笑，说：“你也不给我一点揭示谜底的乐趣。”
　　宋青忙问：“那为什么刚刚校长……”

　　澜波用一根手指堵住他的嘴，问：“你先回答我，是在看到校领导跟我的互动才想到的，还是看到新工位上的书才想到的？”
　　宋青抓住她的手，摇头叹气：“原来那新同事真是你啊……我就说那几本书看起来这么眼熟。”

　　澜波很是不满：“只是眼熟？”
　　宋青一愣，迟疑：“我看到几本书与我最近研究的方向有关，就是我放家里那几本吧？”
　　澜波轻哼一声，说：“重要线索都没看到。拉文克劳扣两百分！”
　　宋青举手投降：“对不起对不起，我想想。”

　　车流穿行。在某一个间隙，宋青忽然笑了起来。
　　澜波回头看他，宋青摇头叹笑：“你啊。”
　　澜波笑：“我厉害吧？”
　　宋青眼神温柔：“没想到是首藏头诗。我只看到了前几个字，以为是巧合呢。”

　　《宋史》
　　《清诗话考》
　　《岚溪吟草》
　　《柏拉图对话集》
　　《田世光中国画选集》
　　《场与有》
　　《笛卡尔》
　　《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