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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叫做告别的咖啡馆07 ...

  •   “怎么选择是你们病人的事..我们医生只负责建议..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希望你们听从建议,听医生的向来都是只有好处的..我们总不会害你...”

      “是不严重,我知道她现在是不严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得的这种病本生就很严重?血癌,你们对这两个字没有概念,对癌症总能有概念吧?”

      “我早就说过了,她不应该继续高强度的工作...”

      纷扰的吵架声在走廊外此起彼伏地响起,多半是主治医生训斥家长的声音。中万钧倚靠在医院洁白的墙旁,静静注视着紧闭眼,躺在床上的女孩。

      -

      裘球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梦见三年前,正义学长还是正义学长的时候。在不大的搏击室内,她尽力模仿着学长出拳的姿势。

      学长穿着一件运动背心,汗渍在白色的后背晕染出一小块透明的痕迹。

      那时裘球双手上戴的还不是猫爪手套,而是厚重的拳击手套,一下又一下打在悬挂在半空中的沙袋上。学长和她肩并肩站,击打另一个沙袋。

      “左勾拳,右勾拳,力气加大,抬腿踢——”

      踢字刚刚落下,裘球便听话的用尽全力往沙袋上踹去。牵引沙袋的绳索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沙袋应声而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吼..什么嘛,这个铁链的质量也太差了一点吧....”裘球抬脚踢在笨重的沙袋上,不平地碎碎念,转过头正要对学长继续抱怨,突然发现学长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哈..哈啰,学长?”裘球抬起手,睁大眼睛,在学长面前晃了晃。

      “...我想,也许不是质量问题吧...”学长缓过神来,侧过身子把自己沙袋的位置让给她,“要不,你试一下用尽全力踢这个?”

      裘球有点疑惑,却还是照做了。她屏住气,聚精会神的发力。抬脚的瞬间,系着沙袋的铁链没有锻炼,沙袋闷闷地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缺了口,里面的沙子跟瀑布似的,一股脑地往外泄。

      “..学长,你在哪里买的沙袋啦,下次不要去那家店了..”

      “…”陈正义把手套从手上摘下,郑重其事地得出结论,“不是沙袋的质量差,而是你变强了。”

      裘球眨巴眨巴她那双大眼睛,有点困惑。

      “也许你感觉不到自己变强,但是我能感觉到..沙袋也是。你最近出拳的力量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不再是单单用蛮力,而是用丹田发力。通常常人花一两年,才能做到这一点,连我都一样。而你只用了三个月。”陈正义抬起手,轻轻揉了一下她脑袋,“我想,这就是原因吧。”

      “什么原因?”还在念国中的裘球听得云里雾里,大概能明白他是在夸自己,在心中小小的欢呼了一下。

      “你比我适合做这一切的原因。”陈正义勾起嘴角,拿起脚边的汽水罐。盛夏,冰汽水因为放置的时间久了,渐渐失去了凉爽的温度和口感。又涩又甜腻的糖水在口中的感觉并不好,就像他教会了自己徒弟的心情一般,既喜悦又复杂,“我也快要毕业了。你要不要来芭乐高中,接替学生会长的位置?”

      “..欸——?”裘球瞪大了眼,差点就想掉头答应,一想到家里尴尬的经济情况,又把那个念头生生逼了下去。她垂眸,把丧气都写在了脸上,“可是我的家里...”

      “我不会逼你。”正义学长柔声对她说,仿佛是在安慰,话语却充满着力量,“只是我觉得,上帝给我们力量,我们应该去学会怎么用它。芭乐高中是八大高校的王,而王,往往是最需要被保护的。”

      “学长,你误会了啦。”裘球抬起小脸,阳光透进窗户里,把她和陈正义的身子映出一个斜斜的影子,“我想保护芭乐高中,我一直都想。但是,我爸妈...”

      “那就够了。”陈正义打断了她的话。

      “欸..?”

      “只要你想来,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够的。”

      于是,凌晨的打工,咖啡馆,善良的店长,痴情的副店长,忘不掉的中万钧,都有了解释的缘由。

      -

      正义学长最后还是没有变成真正正义的学长,即使他骨子里流淌着刚正的血,却在世俗人性的指使下走上歪路。把学生会长的戒指传承给裘球过后,戴上了阿瑞斯之手,做从前的他最不愿意做的事——霸凌。

      但是裘球没有放弃对他的承诺。是他说过的,她比他更适合帮助同学,也许命中注定需要被帮助的人里便有他。她一手把他送进监狱,履行她所做过的承诺。

      浑身上下的疼痛又重新蔓延上来,脑子里一片混沌。裘球努力睁开眼,视野间模糊一片,她又甩了甩脑袋,只希望能看得再清晰一些。

      “是什么感觉?”

      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她有些后知后觉地用胳膊撑起自己,想要辨认那个声音的来源。声音的主人像是知道她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忍着疼痛躲在暗处做无冕之王,是什么感觉?”

      裘球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终于坐了起来。她虚弱的靠着墙壁,转过脑袋。中万钧倚在墙壁旁看着她,眼中是一片难以捉摸的情愫。

      “....你在问我吗?”她不大确定他发问的意思。

      刹那间,那个天台,她将学生会长的职位递给他,向他道别时被他拉住的手...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全然浮现,她一下将这一切明白过来,在心里狠拧自己大腿——拜托,为什么每一次发病晕倒都被他撞到啊..是怎样,又一副自己很弱的样子...太糗了吧....

      中万钧没说话,用目光传达他肯定的答复。

      “...很疼,却又觉得...很快乐。”裘球有些失神。“帮助那些被欺负的同学,就好像..自己也被帮助了一样。”那是一种对自己的救赎。

      大脑昏昏沉沉的,如同被重物砸击过一般。裘球怔怔地望着前方,门口医生对家人的呵责声渐渐小了下去。居然,病房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插着腰闯进来,没有发现站在墙旁的中万钧,只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裘球。

      “我们家没有钱供你上那么好的高中。”女人看着她,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裘球生忍住钻心的疼痛,用微弱的声音反击,“本来也没有让你供。”

      “知道就好。当初就花不起钱,现在还要花钱给你看病,更花不起。你要么看病,要么辍学,自己选一个。”

      不大的病房内沉默了。女人转过头,像是刚刚发现中万钧的存在,却也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冷气环绕着不大的室内,裘球靠在床上,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是那么无力。即便是躲在暗处惩奸除恶帮助弱小的学生会长,在世俗疾病面前,她也只能是一个普通人,顶多是一个在健康时能打死一群坏蛋的普通人。

      “能动就去把东西收拾了,你的房子拿去退租,回家跟我住。”女人凶巴巴的说,不打算给她留任何选择的余地,“你现在跟我回家,治好病了再自己打工去上学。医生说了要是现在不治病,也不知道你还能活几年,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女人转身离开病房。高跟鞋和大理石地面相撞,发出一下又一下轻快的响声。

      裘球有一点想哭。尽管她知道,哭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她也没有脆弱到动不动就哭,但她还是掉泪了。也许有的时候,这只是一种宣泄感情的方式,让满腔愤怒和委屈都有了突破口,一涌而出。

      眼泪顺着脸滑下,在病房纯白色的棉被上氤氲出一小朵透明的花儿。裘球用手遮盖住下半张脸,妄图掩盖住自己表达脆弱的途径,却还是被靠在墙上的男人识破。

      紧接着,她面前突然一片漆黑,却不是以被病痛剥夺视觉的方式。霎时,她感受到心脏像打鼓一般撞击胸腔的剧烈。

      从头到尾靠在墙上面无表情的少年弯下腰,缓缓张开双臂,以一个极其别扭的方式拥住了她。

      “我帮你。”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半空,清晰地钻进裘球的耳朵里。

      “学生会,家里,我都帮你。”

      ——好嘛,原来,中万钧真的很爱用抱抱的方式表达安慰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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