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叫做告白的咖啡馆08 ...
-
——“是什么感觉呢？”
——“忍着疼痛在暗处做无冕之王，是什么感觉呢？”
星巴克出了新品，冷咖啡上方浮着一层细腻绵密的脱脂奶泡。如果没有及时饮用完，奶泡就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下降，溶解在冷咖啡里，消失不见。
裘球收到这则推送的时候就有些心动。在离开医院的第二天，晨光初降，浑身的力气好像都随着曙光一起回归了。她披上小外套，跑到离家最近百货商场的星巴克里买了一杯。尽管这杯咖啡的价格大抵是她一天的饭钱，她还是战胜了那几分犹豫。
其实她问过正义学长同样的问题，只是在不同的场景与不同的方式下。仍旧是初夏，国中的毕业舞会上。镁光灯从四面八方投射在每个人的身上，音乐偶时抒情，偶时激情，却都与她无关。
对于人际关系，裘球一直处在一个看似尴尬却又好理解的位置。尽管在别人眼中，她很合群，很善解人意，是在king第一秒遇见她时就能拍拍她的脑袋确定身份的“吉祥物”。但她自己却清明的很，她远不是别人眼中认为的那样。
她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例如完成学长的夙愿。
只是到最后…在自己任期之内，这个愿望好像要落空了…
裘球坐在天台上，双脚悬空，底下是一望无际的台北市内。冬日的阳光打在她的羽绒服上，像光圈一般笼罩着她。脱脂奶泡并没有缓解清咖的苦味，少时起风，吹起女孩一小缕发。
“学长…”裘球坐在楼道的台阶里，那时的她还没有扎双马尾的习惯。出于仪式感，她邀请正义学长来参加自己的毕业舞会，正义学长在电话中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大门掩盖不住嘈杂的音乐声，楼梯间却很寂静。
陈正义循声看向她。
“我决定了，我要去芭乐高中。”像是在宣布，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女孩的语调上扬又轻快。“…我爸妈还是不让啦，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对，只要我想做就…没有什么阻止得了我所以…”
陈正义没有出声，只是自顾自的将无名指上的学生会长戒指摘下，放进裘球的手里。
裘球有些惊奇，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恍惚。她猛地抬头，陈正义已经起身，往楼上走。
事实上，那个时候她就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是第六感并不能足够让她有理由推翻自己对正义学长的正义印象。有几分慌乱，她不明白他的冷淡来自于哪里，却又想要明白。而当下的她，第一反应却是匆匆站起，大声叫住了那个将要离开的背影。
“正义学长！”
回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响得嘹亮。陈正义的脚步顿了一下，侧过身子。
“做学生会长…是什么样的感觉…”
陈正义的表情淡然又冷静，与当年在搏击室内戴着拳击手套的样子截然不同。他垂下眸，攥紧拳头，声音有些飘渺。
“很疼。”
“真的很疼。”
所以…这是一个被诅咒的职位吗。上上届学生会长被上届学生会长亲手送进警察局，上届学生会长得了血癌…那这一届呢…这一届的学生会长是中万钧诶…不行啦，我到底干嘛要把这个职位交给他啦…
吼…
裘球懊恼的拍拍脑袋，喝光塑料杯里的最后一口咖啡。
坐车回家以后，裘球用钥匙打开家门，正要把钥匙放回包里进门的时候，很不巧地撞上一个伟岸的身影。
“…哇…很痛诶…”裘球下意识地揉着脑袋哀叫道。大脑反射弧过了几秒，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撞到的仿佛是…
仿佛是，中万钧的胸膛…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我记得明明你只是帮人家把行李提回家就回去了啊…
“早上去哪里了？”毫无温度的质问语调。
“…就，出去逛了逛。”裘球有点儿紧张，据她所言，只有一点点。站在面前的人是中万钧诶，能不紧张才怪吧。“诶，你能不能…你能不能让我进去了啦！”
中万钧挑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裘球在心里急的跳脚，表面还是要装得很淡定，冷静的陈述，“好了啦，我只是去商场里买了一杯冰咖啡而已嘛…”
中万钧若有所思的点头，侧开一点让她进门。裘球刚刚有机会迈进一步，脱下一只鞋，门从背后“啪”一声关上。两只胳膊撑在门的两侧，将弯腰拖鞋的女孩困在一个不大的空间内。
“……”裘球有点懵，拉小皮靴拉链的手一下子顿住。
“下次出门前，跟我说。”仍旧是冰冷冷的，中万钧式的命令。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啦…”处境有点尴尬，裘球小声问道。
“我昨晚压根儿没走。”中万钧松开手，直起身子，给脸红的小姑娘一些喘息的机会。
下午…中万钧打车，把自己送到家。一想到以后要和妈妈一起住，裘球头就很痛。虽然妈妈一周七天有六天不着家，都在不知道哪来的朋友亲戚家里打麻将，但是偶尔在家的那一天，还是很令人头痛。然后…然后裘球记得，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中万钧替她把行李拎下来，提上楼，她累的不行，一进家门就回自己的房间睡熟了。所以，上楼以后，她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以后应该多吃一些蛋白质丰富的东西,不要老喝咖啡…”中万钧坐到沙发上，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没有老喝啦，其实我不喜欢那么苦的东西。是学长很喜欢喝咖啡。我喜欢喝奶茶啦，或者果汁...”裘球换上拖鞋，坐到沙发的另一侧。电视机是打开的，里面放着无厘头的脱口秀。
“学长？”中万钧回头，“陈正义？”
“…对啦。陈正义。”裘球直直看着电视，不知什么原因，主持人们突然哄笑起来。“他很正义…我是说之前啦。他之前真的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能，学生会长就是没有好下场。”话音落下，她有些担心地转过头看向中万钧，像是下了很大勇气地鼓起包子脸对他说，“所以，你要小心。”
中万钧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我要小心什么？”
“我把学生会长的戒指给了你，你就是下一届学生会长了。你看啊，正义学长坐牢了，我又生了病，所以你…”
“我不会坐牢，也不会生病。”中万钧抢在裘球前面打断了她的乌鸦嘴，“你放心。”
“…哦。”裘球若有所思地点头，歪过脑袋看他，“那就好。”
空间内又恢复了安静。
“我妈是不是把钥匙给你了。”裘球有些丧气地问。
“是。”
“…我就猜到。”裘球又好气又好笑，不争气的老妈还真是自己的神助攻，“你不用听她乱讲啦，我是很喜欢你，但是这种同情一样的施舍我不需要啦。我说过嘛，单恋也是一种恋爱，所以我没有失恋..就，你不在，并不会影响我的病…你也不用因为我生病就陪在我身边，毕竟汪大东失踪了，king才比较需要陪伴啦。”
没有什么逻辑的句子，中万钧只能从里面挑挑选选，最后精辟地总结出她想说的中心。“..你觉得，我说我帮你，是在同情你？”
裘球挠挠脑袋，对，这就是自己的意思。
拜托，她好歹也是躲在暗处、与king齐名的王，好歹也是曾经的学生会长，好歹也是能用一副猫爪一挑十的大姐大。就算她喜欢中万钧是真，但是无论她现在因为客观因素有多弱，都不至于弱到被人家施舍爱情的地步吧。换言之——她才不需要，这种又廉价又没有意思的同情。
又是一阵没由来的沉默。两人相继无言，各怀心思，等着对方出来打破僵局。
裘球有一点点后悔，说到底，有中万钧陪在身边的日子到底是好过没有他的日子。今天是周末，明天就开学了，自己又因病没有办法去学校。如果中万钧真的离开了，就代表或许以后，只要她没有痊愈的一天，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理由见到他了。两个人的生活从此就会成为两道平行线，贯穿在同一座城市里，却永无相交之日。
只是，如果只是因为同情的话…
只是同情的话，她宁愿那是平行线。
“我就想…”也不知道这阵沉默延续了多久，中万钧才踌躇着开口。室内没有暖气，却没有外面一般寒冷。事实上，台北的冬天向来都不如内陆北方一般寒冷。这里未曾下过雪，取而代之的冬日标志大抵是凛冽刺骨的风一阵接着一阵，仿佛永无见天之日。
“我就想陪陪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叫做告白的咖啡馆08
